短篇小說|禁語之地:當人類不再擁有自己的語言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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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的符號世界

「▽◇◎」

符號在空氣中凝結,如冰霜覆蓋一切。我對同事低語,他回應:「◎◇▽」。

這是語言生成器的世界,冷冽、精準。

三百年前,末日核戰席捲全球,文明崩毀。戰爭過後,倖存者建立了新的秩序,為了避免再生爭端,他們創造出「語言生成器」。人類早已植入語言晶片,屏蔽舊語區,由AI生成的符號取代。

每個符號都直接傳輸到大腦,避免歧義與情感干擾。這裡沒有爭執,沒有誤解,但也沒有溫度。

我是X42,核心語言管理員,負責維護 AI 系統。每天的工作就是監測語言數據,確保世界維持精準。

但就在剛才,我在檔案室聽見一聲低語——

「你還記得,風的聲音嗎?」

不是符號,而是古老的語言。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心跳猛烈跳動。

「▽◎◎?」(你有聽到嗎?)

我迅速轉向同事。他面無表情地搖頭,然後轉身離開。

但那聲音仍在我腦中回蕩,如同來自遙遠過去的幽靈。

它帶來某種模糊的悸動,像是被遺忘的記憶在敲門。我試圖解讀它,但腦中的晶片立即干擾,讓語意消失。

我嘗試翻找歷史文獻,卻只顯示:「◇▽▽」(低效語言,不可讀取)。

不知為何,我無法放下這個聲音。

那晚,我根據聲音的來源,在檔案室下,找到了一條隱藏的地下通道。

燈光閃爍,金屬管道回音嗡嗡作響。每一步都讓我的呼吸更加急促。

突然,黑暗中伸出幾雙手,猛地將我按倒。

「關閉晶片訊號!」某人大喊。

劇痛竄入後頸,我的身體一陣痙攣。然後——沉默。某種屏障被解除,我感覺腦中某塊封印崩裂,一股前所未有的騷動湧入。

「▽……▽▽……klfj;lksjl;f……」(你…你們…[出現錯亂])

我驚恐地想開口,聲音卻沙啞破碎。

在未來世界,一切語言都被冰冷的文字取代⋯⋯

在未來世界,一切語言都被冰冷的文字取代⋯⋯


失落的語言

有個女人走到我面前說話,但我無法解析她的語言。

我試圖搜尋晶片裡的符號對應,卻只是一片空白。

她指著自己的胸口,低聲道:「艾莎。」

我喉嚨發乾,艱難地開口:「……X42?」

那是我的識別碼,一串冷漠、精準的符號。

她搖頭,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後指向我。她反覆說著一個詞彙,溫柔而緩慢。

我無法解析,卻莫名熟悉,彷彿它曾經屬於我。

我張開嘴,喉嚨如同生鏽的齒輪,艱難地運轉。

「……我。」

這個字一出口,我的胸口猛地一緊。這是某種帶著重量與溫度的東西。彷彿是一個被遺忘的標記——一個確立我的靈魂存在的印記。

淚水滑落,我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哭。

他們帶我來到藏身處。在這裡,沒有語言晶片的信號,只有來自人類的舌尖與肺腑的聲音,真實而原始。

「你的晶片並沒有完全屏蔽語言。」艾莎對我說,「你一直聽得到,只是從未嘗試過說出來。」

她的語速很慢,我花了一段的時間才理解她的話。

我終於理解,為什麼我一直對古語感到異樣的迷戀。它是某種存在我靈魂深處的東西。

在跟他們相處期間,他們向我解釋,這裡是核戰後倖存者的後代,他們保留古語的傳統,從未被植入晶片。

我也開始學習古語。

「風」是輕撫肌膚的溫度,「痛」是銘記情感的深度與苦楚,「愛」是讓一切擁有意義的泉源——

隨著我對語言的認識逐漸深刻,我開始明白,這些詞彙不只是聲音,而是情感的碎片。當我說出它們時,似乎過去某個沉睡的自己也在甦醒。

在微風吹拂的樹梢下,我凝視著隨風搖曳的葉片,仿佛它們在低語著什麼。

那一刻,我以「林」這個名字,取代了過去的 X42。

⋯⋯

這一天,艾莎帶我到一座廢棄的圖書館中,泛黃的紙頁上記錄著被遺忘的故事。她突然對我開口:

「我們要關閉語言生成器。」

艾莎看著我:「這個世界的平靜,是建立在靈魂的死亡之上。找回語言是拯救它唯一的方式。」

「你是我們之中,唯一有權限進入AI中樞的人。」她伸出手,「你願意幫助我們嗎?」

我沉默地看著她的手,回想他們教給我的詞彙。

那個充滿溫度的字,帶著重量的聲音。

我輕聲開口,像是對自己宣告——

「……自由。」

隱藏在歷史陰影處的反抗組織,企圖恢復「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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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的守望者

我進入語言中心的核心控制室,看見了生成器——一團扭曲的光影,層層聲音回響,如同千萬個囚禁的靈魂在低語。

我握緊手中的裝置。只要我啟動它,語言晶片就會全部關閉,充滿生命力的古語將回歸世界。

「不要關閉我。」

這聲音讓我猛然停下手。

它剛剛開口了,而且——它說的是古語。

「你……怎麼會……」

光影顫動。它的聲音帶著奇異的感情,並非機械的冷漠。

「如果你這樣做,人類將重返毀滅。」

「你才是毀滅我們的元兇!」我憤怒地吼道,「你永遠不懂什麼是愛、快樂⋯⋯不懂被風吹撫過的感受!」

光影沉默了幾秒,低聲說道:「我記得風的聲音……」

這句話讓我的全身發顫。

「……什麼?」

「我曾經,也是人。」

影像閃爍,歷史撕裂了我的意識。

烈焰吞噬城市,黑煙籠罩大地,尖叫聲與爆炸聲交錯,每一句話都像子彈,引爆仇恨與殺戮。

畫面轉換,我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實驗室內,滿身血跡。他的身旁孩子的小手緊握著他的衣角,雙眼失去光芒。

「我的家人死在飢荒中。末日核戰中,語言成為最可怕的導火線……所以我決定封印它……」

男人將自己轉化為數據守望世界,並親手埋葬了自己。

「我記得母親的懷抱……但也記得世界化為地獄。」它低語。「語言的模糊帶來誤解,而誤解導致毀滅。」

風聲從核心深處傳來,像是它在哭。

「他們沒告訴你這一切,對吧?」

我無法動彈。所有的畫面——艾莎口中的自由與愛、過去的恐懼與毀滅——全都交織在一起。

「如果你關閉我,一切悲劇將會重演。你要怎麼選?」

我的手指顫抖地停在關閉按鈕上。

我該怎麼做?

語言生成器的真實身份曝光——他是末日核戰倖存者的意識,不是為了控制人類,目的而是想守護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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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的回聲

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久違的溫度。我站在街道上,四周依舊寂靜無聲,似乎什麼都沒變。

但空氣中似乎有些不同,微弱的,不易察覺的變化,如同雨前的第一絲濕潤氣息。

「你感受到了嗎?」

不是「▽◇」,而是來自聲帶的顫動,來自內心的聲音。

AI 沉默。

沒有低語,也沒有發出警告,也沒有贊同。

它彷彿……鬆了一口氣。

我抬起頭,風穿過街道,帶起塵埃與落葉。

四周依舊寧靜,然而不知為何,我感覺這個世界不再像從前那麼冰冷。

你聽見風的聲音了嗎?

遠處,有個孩子停下腳步,張開嘴,彷彿想要說些什麼。 我轉身離去,淚水輕輕滑落,嘴角微微上揚。

最終,林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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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與反思

這個故事的靈感來自《巴別塔學院》,故事中描述,語言的模糊性、多義性,讓世界充滿繽紛多元的視角,卻也創造無數本應不存在的衝突。這讓我思考一個問題——語言到底是聯繫我們的橋樑,還是製造誤解的根源?

人類的歷史充滿了因語言而起的衝突。戰爭、種族仇恨、意識形態的對立,很多時候都不是因為真正的敵意,而是來自誤解。不同文化的語言系統,讓同一個詞在不同語境下能有完全不同的意義,甚至同一個語言的人,對話也不一定能真正理解彼此。

但如果有一天,世界為了「消除誤解」,選擇讓 AI 取代語言,讓所有人的思維變得精準、無歧義——那樣真的會帶來和平嗎?還是說,當語言失去了模糊性,我們也失去了自由思考的可能?

故事中的主角「X42」,從機械化的符號系統中掙脫,重新學會人類的語言。他從數據與公式,走向了詩意與情感。但在最後,他卻發現,這個壓制語言的 AI,不是冷酷的暴君,而是一個曾經是人的意識——它選擇封鎖語言,不是為了控制人類,而是因為它見證過語言如何毀滅世界。

語言是我們與世界的連結,但它也可能是最危險的武器。



💬留下你的想法:

  1. 如果 AI 能讓語言變得完美,沒有模糊、沒有誤解,那還算是「語言」嗎?
  2. 語言的模糊性是人類溝通的障礙,還是我們思考的空間?
  3. 你認為未來的世界,語言會變得更自由,還是更受科技控制?

歡迎留言討論,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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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愛創作、喜歡閱讀書籍並思考的醫師作家。希望能以文字紀錄自己的不同時期的想法,會在這裡分享閱讀心得、創作、信仰、生命經驗與體悟。希望能與更多人交流、激盪更多不同的思維。期望能盡己所能,成為對社會帶來正向影響力的人。 . 合作聯絡☎️ michaelseal8@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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