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是一名內科住院醫生。他每天的工作就像是一場無盡的拉鋸戰，患者的需求永遠比時間多，上級的指示總是在他喘不過氣時壓到他頭上。他時常懷疑自己是否選錯了職業，但又找不到理由放棄。偶爾的娛樂也僅僅是追劇，或者在休假實在Ubereat上花上半個小時選擇晚餐。
他從來沒想到，這一切的壓力竟然會以這麼荒謬的方式找到突破口。
荒謬的早晨
那天早晨，他從值班室醒來，正準備進浴室洗臉時，聽到一道聲音從腳下傳來。
「李明，早安。」
他怔了一下，抬起頭四處張望，房間裡空無一人。
「怎麼不回答？我知道你累了。」聲音再次響起。
李明低頭一看，地板上的影子正在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聲音似乎正是從那裡傳來的。
「你是誰？」
「我是你的影子啊。」影子語氣輕快，「說真的，這種對話方式是不是很有創意？」
「影子不會說話。」李明試圖說服自己這是錯覺。
「通常是不會，但例外總是存在嘛。」
李明轉身跑出房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這一切歸結為過度疲勞導致的幻覺。
無法忽視的影子
幾天後，李明試著忽視影子的存在，專心在工作上。患者永遠比時間多，工作永遠堆成山。工作時長的壓力像隱形的枷鎖，鎖住了他所有的精力。
某天，他終於忍不住掛了精神科的號。
「最近太累了，甚至……影子會跟我說話。」李明低聲說。
精神科醫生推了推眼鏡：「影子說話？你確定？」
「是的，我很確定。我能聽見它說話，還會和我對話。」
醫生安靜地記錄了一下，然後輕聲說：「李醫師，影子是物理現象，不會說話。」
「對，影子是不會說話。」影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真是奇怪，對吧？」
「但它真的在說話！你沒聽到嗎？」
李明看向醫生，試圖找到一絲支持。可醫生只是露出標準的職業微笑：「你的工作壓力太大，建議多休息，或許可以多跟你的⋯⋯影子，好好對話？這種情況應該會改善。」
李明離開了診間，影子跟著身邊：「這次你說得還不錯，但他不信啊。」
「你到底想怎麼樣？」李明低吼，卻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他尷尬地低頭快步走開。
融入生活
幾個月後，影子已經成了李明生活的一部分。他學會把影子的存在當作理所當然，他甚至聽從醫生的建議，偶爾還會和它聊聊天。他發現影子的話有時還挺有道理。
「今天又被主任電了吧？」影子在一次回家後說。
「別提了。」李明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挑著等下要看的劇。
「他就喜歡壓榨你這種人。」影子語氣輕快。「要是我，早就嗆回去了。」
「我不可能那樣做。」李明語氣低沉。
「當然不可能，你一直是個溫順的⋯⋯你們是怎麼說的？白色巨塔的小螺絲釘？」影子懶洋洋地說，「還有今天那個對你錄影的患者，你明明可以拒絕他的要求。但你又選擇了沉默。」
「這只是每個醫生的必經之路。」李明回瞪地板，像是在和自己的影子較勁。
「如果你真的這樣相信的話。」影子嘆了口氣，「你明明可以改變一切，卻選擇什麼都不做。因為你怕失敗。」
「夠了，閉嘴。」
「好吧，不說了。我們今天要看什麼劇？」
接管
今天早晨，李明準備出門，習慣性地低頭整理領口時，忽然注意到腳下的影子變得異常清晰。比起以往那種隨光線微微暈開的輪廓，它的邊界銳利得像一把鋒利的刀，甚至連細微的褶皺都清晰可見。
「你……怎麼變成這樣？」
影子輕輕笑了，「嗯，我只是變得更清楚了，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李明愣住，低頭再次看向影子，卻發現自己的手突然變得模糊，他伸出手臂，卻發現整條手臂也開始漸漸失去輪廓，彷彿要消散在空氣裡。
「這……是怎麼回事？」李明看著鏡子裡模糊的自己，聲音開始顫抖。
「哦，別那麼緊張。」影子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從容，「這是過程的一部分。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什麼過程？」李明幾乎尖叫出聲，卻發不出聲音。
「接管的過程。」影子回答得理所當然。
「接管？！接管什麼？」
「當然是你。」影子的聲音輕鬆的仿佛在聊今晚要吃什麼，「別害怕，我會比你做得更好。」
李明的恐慌達到了頂點。他衝向窗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強烈的光線瞬間填滿了每一個角落，他站在光束裡，大口喘著氣，然後低頭看向腳下。
「怎麼可能！？」
影子還在。它不僅沒有被驅散，反而更加深邃，甚至逐漸爬上他的雙腿。
影子的聲音帶著笑意：「光越強，影子越深，這不是常識嗎？」
李明的雙腿已經完全消失，胸膛和肩膀開始變得模糊，身體被慢慢吞噬。他瘋狂地掙扎，試圖抓住什麼，卻感覺自己變得愈來愈輕，意識愈來愈模糊。
「不可能！你只是依附我的影子⋯⋯」
「放輕鬆，李明。」影子的語氣依舊輕快，「你就好好休息吧，這樣對我們都好。」
李明的視線變得模糊，他聽到影子最後的一句話。
「別擔心，李明。我就是你，而且，我會比你更擅長做自己。」
圖源：Pexels
💡這是我首次嘗試創作的短篇故事《會說話的影子》，靈感來自卡夫卡的《變形記》。它以荒謬的開局引領讀者進入一場關於壓力、自我懷疑與身份瓦解的心理遊戲。
🌑 當影子開始說話，它到底在揭示什麼？
🌞 陽光為什麼無法驅散影子？
這是一段關於「我們如何面對自己和壓力」的思考。希望大家在閱讀後能暫停片刻，想想你的壓力，是否也像影子一樣，漸漸侵蝕了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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