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穿越記 第一章:
宇宙一夢
星際遊輪的艙內,空氣帶著一絲冰冷的金屬味,卻又被消毒劑的淡香掩蓋。周箏箏躺在冬眠艙裡,頭側的太陽穴微微發熱,那是腦機介面接通時的餘溫。
她閉上眼,耳邊傳來量子伺服器低沉的嗡鳴,像一隻無形的巨手,將她的意識輕輕托起,送往另一個世界。
花了十年歲月,在月球星站便利店慢慢打工累積的積蓄,換來這一場土星之旅,她心裡半是興奮,半是感嘆。
星站上的日子單調得味如嚼蠟,總得找點什麼目標,讓人生有個盼頭,所以她當年入職時,許下了五十萬星際幣一次的土星環觀賞之旅,做為三十歲的人生目標。 冬眠艙的蓋子緩緩合上,透明的弧面映出她瘦削的臉——眉眼間帶著點倦意,嘴角卻微微上翹,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窮酸。
長時間的星際旅行,大部份旅客會選擇接上腦機介面,在量子伺服器安排下,進入深層冬眠模式。
畢竟數年的飛行時間,若是不進入人工冬眠,光是星際遊輪上的一日三餐,又是一大筆花銷。
不過,在人工冬眠時,尚需時時維持大腦的低度刺激,以免冬眠時間太久,變成了癡呆症。
因此,許多大腦遊戲公司,開發了多款大腦超擬真體驗遊戲,以維持星際旅客在冬眠時的大腦活動。
周箏箏念書時,在「地球人類基礎常識課程」中,上過中文古典文學《紅樓夢》,所以選中了「大觀園體驗記」,一款據說能讓人身臨其境的「紅樓夢超擬真遊戲」。
宣傳語說得很吸引人:
紅樓一夢,百年浮生。
細看遊戲說明,玩家指定林黛玉、賈寶玉、要扣一萬星際幣,指定薛寶釵、史湘雲、王熙鳳要七千星際幣,指定賈環、賈璉、賈母和賈政、王夫人,也要三千星際幣。
就連指定趙姨娘,也要一千幣!
原來連玩遊戲,要成為主子的身份,也免不了要「課金」。
雖然她很想土豪一下,指定林黛玉。
但她這個窮遊玩家,還是只能點選免費的「隨機選角」的按鈕。 意識模糊間,一陣提示音叮咚響起,像水珠落在玉盤上,清脆又虛幻。
下一刻,她睜開眼,眼前不再是冷冰冰的冬眠艙,而是一片古色古香的屋宇。
屋內燃著一爐香,香煙裊裊,案几上擺著幾本線裝書,窗外隱約傳來鳥鳴聲和女孩們細碎的笑聲。
她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著縹色的衫子,袖口繡著幾朵淡紫色的花,腳下是繡鞋,鞋尖微微翹起,像一彎新月。 「紫鵑姐姐,姑娘叫你呢。」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周箏箏一愣,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手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動了,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進入的遊戲角色,是林黛玉的大丫鬟~~紫鵑。 大觀園裡,春意正濃。桃花開得如胭脂點染,風一吹,花瓣便零星飄落,落在青石小路上,像一場粉紅色的雪景。
周箏箏,不,現在是紫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纖細、白皙,指甲上還用鳳仙花染上一點紫紅的蔻丹。
她心裡暗暗嘀咕,這遊戲做得也太真了吧,連指甲油的顏色都這麼講究。
她試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疼得她倒吸一口氣——這哪是遊戲,直接由大腦生成的感覺,讓人以為分明是另一場真實的人生。 「紫鵑,你在門外嗎?」
黛玉的聲音從主屋裡傳來,柔弱中似乎帶著一絲病氣。
紫鵑推門進去,只見黛玉斜倚在榻上,手裡拿著一塊帕子,眉心微蹙,眼角似乎還帶著一點淚痕。
紫鵑心裡一咯噔,這姑娘瞧著真像曹雪芹筆下的樣子,多病、敏感,又藏著一股說不出的倔強。
她走過去,輕聲道:「姑娘,可是哪兒不舒服?」 黛玉抬眼看她,目光清冷,像一泓秋水,卻又帶著點探究。
她輕輕咳了兩聲,說:「沒什麼,就是剛才聽見寶玉那邊一陣喧嘩,心裡好奇。你去瞧瞧,他在幹什麼。」 紫鵑應了一聲,心裡卻翻起了浪。她可是知道紅樓夢的劇情,賈寶玉和林黛玉這對冤家,註定是個悲劇。
她一個便利店小妹,現在居然要親手攪進這場風月債裡,真是造化弄人。
她出了門,沿著迴廊往寶玉的院子走,一路上丫鬟婆子來來往往,個個衣衫鮮亮,說話卻細聲細氣,像怕驚擾了什麼似的。 寶玉院裡果然熱鬧,襲人正指揮著小丫鬟們收拾屋子,桌上擺著幾碟點心,空氣裡飄著一股桂花糖的甜香。
賈寶玉歪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看見紫鵑進來,他笑著招手:
「紫鵑姐姐,你來得正好,剛才我說了個笑話,大家都笑的打跌,我正想和你再說一遍呢。」 紫鵑看著他那張微胖的國中學生屁孩臉,心裡暗道,這傢伙果然是個招蜂引蝶的主。她笑了笑,說:
「寶二爺,姑娘讓我來瞧瞧,聽見這邊熱鬧,她心裡甚是好奇。」 寶玉道:「正好,我這就去她那兒説道説道。」說著便要往外走。
襲人忙拉住他,低聲道:「二爺,二老爺等等要看你的功課,你還沒寫啊!」
寶玉一聽,臉上的笑僵了僵,隨即止步,吶吶的說:「紫鵑,你跟林妹妹說一聲,我寫完這功課,就過去找她。」 紫鵑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裡微微一笑。
這些紅樓女子啊,個個心思細膩,又偏偏糾纏不清,把這賈府弄得像盤絲洞一般。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隨機選的紫鵑,倒也不壞,至少不用像黛玉那樣整天心懷不暢,也不必像寶玉這樣身處脂粉堆裏。
她只是個丫鬟,看熱鬧不嫌事大,能冷眼旁觀這場紅樓悲喜劇。 回了黛玉院子裡,她把寶玉那裏的見聞,一五一十告訴黛玉。黛玉聽了,果然又蹙了蹙眉頭,低聲道:「他總是這樣,嘴上說得好聽,心裡卻沒半點真。」
紫鵑看著她,心裡一陣嘀咕,這姑娘也太玻璃心了,動不動就心情不好。
她試著安慰道:「姑娘別多想,寶二爺不過是怕二老爺查功課罷了。」 黛玉卻搖了搖頭,說:「你不懂,我和他之間,總有一層隔膜,說不清也道不明。」
說著,她又咳了起來,紫鵑忙端了杯茶過去,
心裡卻想:姑娘啊,現在這個萬紅叢中一點綠,不知人間疾苦的賈寶玉有什麼好的?
夜深了,賈府靜下來,只剩蟲鳴和偶爾的風聲。紫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腦子裡卻亂成一團。
她知道,自己雖然是個過客,這場紅樓夢模擬的再真,也只是量子伺服器裡的一串數據。
但這一刻,她聞著屋裡淡淡的檀香味,聽著窗外簌簌的竹葉聲,竟有點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她閉上眼,心裡暗暗盤算,既然進來了,就好好玩一場吧。
紫鵑這個角色雖不起眼,卻是黛玉身邊最貼心的人,說不定還能改變點什麼。
玩遊戲,就要玩的開心。
她可不想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黛玉哭死,賈府抄家,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
便利店的打工日子教會了她一件事——再窮再苦,也得活出點樣子來。 意識漸漸模糊,冬眠艙裡的周箏箏,和賈府裡的紫鵑,仿佛在同一場夢裡交錯。
星際遊輪繼續駛向土星,而她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