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卷三 雜篇-庚桑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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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 原文 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以北居畏壘之山。其臣之畫然知者去之,其妾之挈然仁者遠之,擁腫之與居,鞅掌之為使。居三年,畏壘大壤。畏壘之民相與言曰:「庚桑子之始來,吾洒然異之。今吾日計之而不足,歲計之而有餘。庶幾其聖人乎!子胡不相與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 庚桑子聞之,南面而不釋然。弟子異之。庚桑子曰:「弟子何異於予?夫春氣發而百草生,正得秋而萬寶成。夫春與秋,豈無得而然哉?天道已行矣。吾聞至人尸居環堵之室,而百姓猖狂不知所如往。今以畏壘之細民而竊竊欲俎豆予于賢人之閒,我其杓之人邪?吾是以不釋於老聃之言。」 2. 注釋 1. 老聃之役:「老子遊歷時的事蹟。」 2. 庚桑楚:「人名,道家隱士,據說得老子之道。」 3. 偏得老聃之道:「部分領悟了老子的道理。」 4. 畏壘之山:「地名,傳說中的偏遠山區。」 5. 臣之畫然知者去之:「他的僕人中,清楚知道事理的人離開了他。」 6. 妾之挈然仁者遠之:「他的侍妾中,執著於仁義的人也遠離了他。」 7. 擁腫之與居:「只有一些愚鈍、懶散的人和他住在一起。」 8. 鞅掌之為使:「只有些粗魯、勞作的人替他做事。」 9. 畏壘大壤:「畏壘這個地方開始變得富足起來。」 10. 庶幾其聖人乎:「這人或許是聖人吧!」 11. 尸而祝之,社而稷之:「像祭祀祖先、社稷神那樣祭祀他。」 12. 南面而不釋然:「庚桑楚聽到這件事後,坐在那裡,心裡不太高興。」 13. 春氣發而百草生,正得秋而萬寶成:「春天來了,草木自然生長,到了秋天,萬物成熟。」 14. 吾聞至人尸居環堵之室,而百姓猖狂不知所如往:「我聽說真正的聖人隱居於簡陋的屋舍,而百姓卻因無所適從而困惑不已。」 15. 俎豆予于賢人之閒:「把我當作聖人來祭祀,與那些有名的聖人並列。」 16. 杓之人:「祭祀中專門負責舀水的人,地位低微。」 17. 吾是以不釋於老聃之言:「所以我不太能釋懷於老子的教誨。」 3. 白話文 老子周遊列國時,有一位名叫庚桑楚的人,部分領悟了老子的道理,於是隱居到北方的畏壘山。他的僕人中,那些聰明識理的人都離開了他;他的侍妾中,那些重視仁義的人也遠遠避開了他。最後,只有一些愚鈍懶散的人願意與他同住,而一些粗魯勞動的人給他做事。 三年後,畏壘這個地方竟然變得富足起來。當地百姓議論道:「庚桑子剛來的時候,我們對他感到很奇怪。可是現在,我們每天算算收入,好像不夠用,但每年總結,卻發現比以前多了許多。或許他真的是聖人吧!我們應該共同尊奉他,把他當作神靈來祭祀,像祭拜祖先和社稷神一樣!」 庚桑楚聽說後,心情有些不愉快,坐在那裡沉思。他的弟子覺得奇怪,便問他為什麼不開心。庚桑楚回答:「你們為什麼覺得奇怪呢?春天來臨,百草自然生長;秋天到來,萬物自然成熟。春與秋的更迭,本來就是天道運行的結果,並不是某個人有意為之的。我聽說,真正的聖人隱居在狹小的房間裡,百姓卻因不知所措而困惑。但現在,畏壘的老百姓竟然想把我當作聖人來祭拜,讓我與古代的賢人並列。我難道是負責舀水的庸俗之人嗎?所以,對於老子的教誨,我仍然感到難以釋懷。」 4. 總結 這則寓言反映了道家的無為思想,庚桑楚隱居山林,並沒有刻意改變什麼,但整個畏壘的社會卻變得富足了。這印證了「無為而治」的觀念:順應天道,不刻意干預,一切自然會達到最好的狀態。 然而,當地百姓卻誤以為庚桑楚是聖人,想要將他供奉起來,這讓庚桑楚產生困惑。他認為自己的行為只是順應自然,並不值得被祭祀或崇拜,這與道家「功成、身退、不居其功」的思想一致。 這也反映了世俗對聖人的誤解,真正的聖人並不是為了教化百姓或改變社會,而是順應自然,無為而治。而百姓卻將結果歸功於個人,忽略了「自然運行」的力量,這正是庚桑楚「不釋然」的原因。



二、 1. 原文 弟子曰:「不然。夫尋常之溝,巨魚無所還其體,而鯢鰌為之制;步仞之丘陵,巨獸無所隱其軀,而㜸狐為之祥。且夫尊賢授能,先善與利,自古堯、舜以然,而況畏壘之民乎?夫子亦聽矣!」 庚桑子曰:「小子來!夫函車之獸,介而離山,則不免於罔罟之患;吞舟之魚,碭而失水,則蟻能苦之。故鳥獸不厭高,魚鱉不厭深。夫全其形生之人,藏其身也,不厭深眇而已矣。且夫二子者,又何足以稱揚哉!是其於辯也,將妄鑿垣牆而殖蓬蒿也。簡髮而櫛,數米而炊,竊竊乎又何足以濟世哉!舉賢則民相軋,任知則民相盜。之數物者,不足以厚民。民之於利甚勤,子有殺父,臣有殺君,正晝為盜,日中穴杯。吾語女:大亂之本,必生於堯、舜之間,其末存乎千世之後。千世之後,其必有人與人相食者也。」 2. 注釋 1. 尋常之溝:「普通的小水溝。」 2. 巨魚無所還其體:「大魚無法容納自己的身體。」 3. 鯢鰌為之制:「但泥鰍卻能在其中安然生存。」 4. 步仞之丘陵:「只有數步高的丘陵。」 5. 㜸狐為之祥:「小狐狸卻能在其中安然生活。」 6. 尊賢授能,先善與利:「尊重賢者,授予才能的人權,優先給善良的人利益。」 7. 函車之獸:「指有甲殼的動物,如龜、犀牛等。」 8. 介而離山:「帶著厚重外殼但離開山林。」 9. 不免於罔罟之患:「就難以逃脫網捕的危險。」 10. 吞舟之魚,碭而失水:「能吞舟的大魚,擱淺失去水源。」 11. 蟻能苦之:「連螞蟻都能使它受害。」 12. 不厭深眇:「越是隱藏自己,越能保全自身。」 13. 妄鑿垣牆而殖蓬蒿:「胡亂鑿牆種上雜草,形容徒勞無功的行為。」 14. 簡髮而櫛,數米而炊:「用簡單的梳子梳頭,一粒粒地數米做飯,形容做事拘泥瑣碎,毫無大用。」 15. 舉賢則民相軋:「提拔賢人,百姓之間反而會爭鬥不休。」 16. 任知則民相盜:「崇尚智謀,反而導致民眾互相欺詐。」 17. 之數物者,不足以厚民:「過度計較各種制度,反而不能真正讓百姓生活富足。」 18. 子有殺父,臣有殺君:「兒子殺父親,大臣弒君。」 19. 日中穴杯:「正午時分當眾挖牆破屋,形容社會混亂,毫無道德底線。」 20. 大亂之本,必生於堯、舜之間:「天下大亂的根源,其實從堯舜時代就開始了。」 21. 千世之後,其必有人與人相食者也:「千年之後,人類將會走向極端,甚至發展到互相殘食的地步。」 3. 白話文 弟子說:「不對吧!普通的小溝渠裡,大魚無法棲身,但泥鰍卻能自在生活;低矮的丘陵上,大獸無法藏身,但小狐狸卻能安居樂業。因此,從古至今,人們都尊重賢者,授予才能,優先給善良的人帶來利益,這自古以來就是堯舜的做法,更何況畏壘的百姓呢?老師,您就接受他們的敬仰吧!」 庚桑子聽後,回答道:「孩子們,來吧!披甲的野獸,如果離開山林,就逃不過人類的陷阱;能吞舟的大魚,一旦擱淺,連螞蟻都能折磨它。所以,鳥獸都不願離開高處,魚鱉也不願離開深水。而真正想保全自身的人,只會選擇深藏不露,不讓人發現罷了。 至於你們提到的賢者與智者,又有什麼值得稱頌的呢?如果一個人只是擅長辯論,那就像在牆上胡亂挖洞種雜草,毫無意義;如果他只懂得斤斤計較,就像每天只顧著數米粒做飯,這種小聰明根本無法拯救天下! 你們說要提拔賢者?那只會讓百姓互相爭鬥!你們說要任用智者?結果只會讓百姓互相欺詐!制度越多,百姓反而越困苦。百姓一旦為了利益而瘋狂,甚至會發展到兒子弒父、大臣弒君的地步。白天公然行竊,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挖別人的牆壁,這樣的社會怎麼可能安定? 我告訴你們,天下大亂的根源,其實早在堯舜時代就埋下了。千年之後,人類的貪婪與爭鬥只會越來越嚴重,最後甚至會發展到互相殘食的地步!」 4. 總結 這段對話表現出道家對儒家治國理念的批判。庚桑子的弟子認為「尊賢授能」是古來治國的正道,但庚桑子卻強烈反對,認為這種做法只會導致爭鬥與混亂。這體現了道家與儒家治世觀的根本差異。 庚桑子強調,真正的智者應當選擇隱居,深藏不露,以保全自身。正如大魚需要深水,大獸需要山林,一旦離開適合自己的環境,就會遭遇災禍。因此,庚桑子認為「舉賢任能」只是徒增爭鬥,而不是解決社會問題的根本辦法。 他甚至提出了一個激進的觀點:「天下大亂的根源,其實始於堯舜時代!」因為在那時,人為地劃分了賢愚、善惡,導致後人無休止地爭奪權力與利益,最終會演變成道德敗壞、社會崩壞,甚至發展到人吃人的地步。這種極端的說法,顯示了道家對現實社會的深刻批判,也強調了「無為而治」的必要性。



三、 1. 原文 南榮趎蹴然正坐曰:「若趎之年者已長矣,將惡乎託業以及此言邪?」 庚桑子曰:「全汝形,抱汝生,無使汝思慮營營。若此三年,則可以及此言矣。」 南榮趎曰:「目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盲者不能自見;耳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聾者不能自聞;心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狂者不能自得。形之與形亦辟矣,而物或閒之邪,欲相求而不能相得?今謂趎曰:『全汝形,抱汝生,勿使汝思慮營營。』趎勉聞道達耳矣。」 庚桑子曰:「辭盡矣。曰:『奔蜂不能化藿蠋,越雞不能伏鵠卵,魯雞固能矣。』雞之與雞,其德非不同也,有能有不能者,其才固有巨小也。今吾才小,不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見老子?」 2. 注釋 1. 南榮趎:「人名,庚桑子的學生。」 2. 蹴然正坐:「猛然端正地坐好,表示嚴肅認真。」 3. 惡乎託業以及此言邪:「要如何寄託我的人生,使我能理解這些道理呢?」 4. 全汝形,抱汝生:「保全你的形體,珍惜你的生命。」 5. 無使汝思慮營營:「不要讓你的思想過於紛擾奔波。」 6. 若此三年,則可以及此言矣:「如果能夠這樣修養三年,就能明白這些道理了。」 7. 目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盲者不能自見:「眼睛是身體的一部分,我不知它們有何不同,但盲人卻無法看見。」 8. 耳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聾者不能自聞:「耳朵是身體的一部分,我不知它們有何不同,但聾子卻無法聽見。」 9. 心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狂者不能自得:「心靈也是身體的一部分,我不知它們有何不同,但瘋子卻無法自我掌控。」 10. 形之與形亦辟矣,而物或閒之邪:「身體和身體本應相通,為何還會被外物所阻隔呢?」 11. 奔蜂不能化藿蠋:「蜜蜂無法改變蠶蛹的本性,使其變成蜂類。」 12. 越雞不能伏鵠卵:「越地的雞無法孵化天鵝蛋。」 13. 魯雞固能矣:「魯地的雞卻能孵化天鵝蛋。」 14. 雞之與雞,其德非不同也:「雞與雞的本性並無不同。」 15. 有能有不能者,其才固有巨小也:「但仍有能與不能的區別,這是因為天賦能力的大小不同。」 16. 子胡不南見老子:「你為何不南下去拜訪老子呢?」 3. 白話文 南榮趎猛然端坐,嚴肅地說:「我年紀已經不小了,該如何安身立命,才能真正理解您的這番話呢?」 庚桑子回答:「你要保全你的身體,珍惜你的生命,不要讓你的思想紛亂奔波。如果你能這樣修養三年,就能理解這些道理了。」 南榮趎說:「眼睛是身體的一部分,但盲人卻無法看見;耳朵是身體的一部分,但聾子卻無法聽見;心靈是身體的一部分,但瘋子卻無法掌控自己。身體本應完整無缺,為什麼有時卻像被外物阻隔,無法互通?您現在對我說:『保全你的身體,珍惜你的生命,不要讓思想過於紛擾。』這些道理我已經努力去理解了。」 庚桑子嘆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正如奔跑的蜜蜂無法改變蠶蛹,使其變成蜂類;越地的雞無法孵化天鵝蛋,而魯地的雞卻能夠成功孵化。雞與雞的本性並無不同,但仍然有能與不能的區別,這是因為天賦能力有大小之分。如今我的才智有限,無法教化你,你何不南下去拜訪老子呢?」 4. 總結 這篇對話展現了庚桑子對南榮趎的教導,並反映道家對修行的看法。 南榮趎希望尋求智慧,問庚桑子該如何寄託人生,庚桑子卻告訴他:「先保全自身,安頓身心,不要讓思慮過於奔波,修養三年,自然能有所領悟。」這表現出道家「順其自然,無為而治」的思想,並非要透過刻意的學習與思考,而是透過內在的修養與沉澱,最終達到領悟。 然而,南榮趎雖然努力理解,卻仍然困惑。庚桑子於是用「蜜蜂無法改變蠶蛹,越地的雞無法孵化天鵝」的比喻來說明:每個人的資質不同,並非所有人都適合由他來教化。這裡暗示了道家「因材施教」的觀念,不是每個人都能從同一個老師那裡得到開悟,因此庚桑子建議南榮趎去尋訪老子,或許他更能夠領悟道家真理。 整篇寓意深刻,強調了修行的過程需要耐心與適合的指導者,並且並非所有人都能夠立即理解大道,這與儒家的「勤學」不同,而更強調「頓悟」與「順應天性」。



四、 1. 原文 南榮趎贏糧,七日七夜至老子之所。老子曰:「子自楚之所來乎?」 南榮趎曰:「唯。」 老子曰:「子何與人偕來之眾也?」 南榮趎懼然顧其後。 老子曰:「子不知吾所謂乎?」 南榮趎俯而慚,仰而歎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問。」 老子曰:「何謂也?」 南榮趎曰:「不知乎?人謂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軀。不仁則害人,仁則反愁我身;不義則傷彼,義則反愁我已。我安逃此而可?此三言者,趎之所患也,願因楚而問之。」 老子曰:「向吾見若眉睫之間,吾因以得汝矣,今汝又言而信之。若規規然若喪父母,揭竿而求諸海也。女亡人哉!惘惘乎汝欲反汝情性而無由入,可憐哉!」 2. 注釋 1. 南榮趎贏糧:指南榮趎準備食物,為了前往見老子而做好準備。 2. 七日七夜:表示南榮趎跋涉的時間很長,足見其尋求智慧的決心。 3. 楚之所來:指南榮趎來自楚國,這是一個地名。 4. 不仁則害人,仁則反愁我身:這句話揭示了南榮趎的困惑,他覺得不仁會害人,而仁則讓自己難過,表現了他對行為和道德的困惑。 5. 揭竿而求諸海:這裡是指南榮趎的困惑讓他像是做無用功,既難以找到出路又無法回頭。 6. 女亡人哉:這句話表達老子對南榮趎的無奈,指出他迷失了方向,難以自救。 3. 白話文 南榮趎帶著糧食,七天七夜來到了老子的住所。老子問他是不是從楚國來的,南榮趎回答說是的。老子又問他為什麼不和人一起來,南榮趎害怕地回頭看了一下,老子便問他是否明白他所說的。南榮趎低頭羞愧,抬頭嘆息說自己忘記了回答,並且失去了問問題的方向。老子問他是什麼意思,南榮趎說,他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別人,因為別人總說他愚笨,若是真的知道,反而讓自己感到憂愁。他說如果不仁會傷害他人,但仁反而讓他自己難受;如果不義則會傷害他人,而義則使自己痛苦。他不知如何擺脫這些困擾。這三點就是他所困惑的事情,希望能從老子那裡得到解答。老子回答他,之前他認為南榮趎已經能領會某些道理,但現在聽到他如此表達,讓老子覺得他仍然困惑,像是迷失的人,無法尋找到真正的道路。老子認為,南榮趎太過於迷茫,難以自救。 4. 總結 這段對話反映了南榮趎的內心困惑,他在道德與行為之間徘徊不定。老子藉此提醒他,過度的困惑與不安往往源自於對自己與他人的過度關注,並指出這樣的心態讓人迷失方向,難以觸及真理。老子透過反問和批評,強調心靈的平靜與清明,才是達到智慧的關鍵。



五、 1. 原文 南榮趎請入就舍,召其所好,去其所惡,十日自愁,復見老子。 老子曰:「汝自洒濯,熟哉鬱鬱乎!然而其中津津乎猶有惡也。夫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將內揵;內韄者不可繆而捉,將外揵。外、內韄者,道德不能持,而況放道而行者乎!」 南榮趎曰:「里人有病,里人問之,病者能言其病,然其病病者猶未病也。若趎之聞大道,譬猶飲藥以加病也,趎願聞衛生之經而已矣。」 老子曰:「衛生之經,能抱一乎?能勿失乎?能無卜筮而知吉凶乎?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諸人而求諸己乎?能翛然乎?能侗然乎?能兒子乎?兒子終日嗥而嗌不嗄,和之至也;終日握而手不掜,共其德也;終日視而目不瞚,偏不在外也。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為,與物委蛇,而同其波。是衛生之經已。」 2. 注釋 1. 洒濯:指洗滌、清潔,這裡比喻南榮趎試圖改變自己的狀態,讓內心平靜。 2. 鬱鬱乎:形容心情仍然沉悶不舒暢,說明南榮趎雖然努力調整自己,但仍有困惑。 3. 津津乎猶有惡:指內心仍然有所執著與不滿。 4. 韄:指束縛,這裡形容外在或內在的牽絆與困擾。 5. 內揵:指內心被束縛,無法自在。 6. 外揵:指外在受到限制,行動不自由。 7. 衛生之經:指養生之道,即如何讓身心和諧,不受外物干擾。 8. 抱一:指專注於道,不為外物所動。 9. 翛然:指超然灑脫,不受拘束。 10. 侗然:指質樸純真,不受世俗影響。 11. 兒子終日嗥而嗌不嗄:形容孩童哭喊整天但嗓子不沙啞,說明他們天性純粹,不受壓抑。 12. 與物委蛇,而同其波:指順應自然,與萬物合一,隨波逐流而不違道。 3. 白話文 南榮趎向老子請求進入住所修養,他召來自己喜愛的事物,排除自己討厭的東西,經過十天仍然感到憂愁,於是再次來見老子。 老子對他說:「你努力讓自己清淨,外表看來好像已經平靜下來,但內心依舊充滿執著和煩惱。外在的束縛不能強行擺脫,否則會加深內心的困擾;內心的束縛不能強行排解,否則會帶來外在的限制。如果內外皆被束縛,那麼道德也無法維持,更何況那些拋棄大道、隨意行事的人呢?」 南榮趎回答:「鄉里有人生病,其他人去問他病情,病人能描述自己的病症,但真正健康的人並不會體驗到病人的痛苦。我現在聽聞大道,就好像服藥後反而加重病情一般,因此我只想請教如何養生的方法。」 老子說:「養生之道在於能夠專注於道嗎?能夠不讓它失去嗎?能夠不依靠占卜就知曉吉凶嗎?能夠停止嗎?能夠放下嗎?能夠不從別人那裡尋找,而是從自己內心求得嗎?能夠自由灑脫嗎?能夠質樸純真嗎? 嬰兒整天哭喊,卻不會讓嗓子嘶啞,這是因為他完全和諧順應自身;整天握東西,但手不會僵硬,這是因為他不執著於用力;整天看著事物,眼睛卻不疲憊,這是因為他的注意力不被外物左右。他行動時不特別計畫去向,停留時也不刻意安排自己該做什麼,與萬物順其自然,像流水一樣隨波而行。這,才是養生的真理。」 4. 總結 這段話探討了真正的養生之道,不是刻意追求外在的修行或強迫自己改變,而是回歸本性,順應自然,不為外物所累。老子用嬰兒為例,說明天真無為的狀態才是最和諧的生存方式。南榮趎的困惑在於他仍然執著於分別與對錯,而老子則提醒他應該捨棄這些執念,回歸純粹自然的狀態。



六、 1. 原文 南榮趎曰:「然則是至人之德已乎?」 曰:「非也。是乃所謂冰解凍釋者能乎?夫至人者,相與交食乎地而交樂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攖,不相與為怪,不相與為謀,不相與為事,翛然而往,侗然而來。是謂衛生之經已。」 曰:「然則是至乎?」 曰:「未也。吾固告汝曰:『能兒子乎?』兒子動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若是者,禍亦不至,福亦不來。禍福無有,惡有人災也?」 2. 注釋 1. 至人:指達到至高境界的人,與道合一,不受世俗影響。 2. 冰解凍釋:比喻去除執念與束縛,使身心得到釋放,如冰雪消融一般。 3. 交食乎地而交樂乎天:意指至人與天地萬物合一,與大地共食,與天道同樂,無所執著。 4. 不以人物利害相攖:不因人事的得失而影響自身,也不與人爭論是非。 5. 翛然而往,侗然而來:形容行動灑脫自然,不受拘束。 6. 兒子動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比喻至人無所執著,行動隨順自然,無有刻意的目的。 7. 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形容達到極致的虛靜,身心皆無牽掛,如枯木死灰般不起波瀾。 8. 禍亦不至,福亦不來:至人不受禍害,也不追求福報,處於無爭無欲的狀態。 9. 禍福無有,惡有人災也:如果禍與福都不影響至人,那麼何來所謂的「人禍」呢? 3. 白話文 南榮趎問:「那麼,這就是至人(達到最高境界之人)的德行嗎?」 老子回答:「不,這只是像冰雪融化般的釋放與解脫而已。真正的至人與天地萬物合一,他們與大地共享食物,與天道同樂,不會因為世間的得失利益而影響自身,也不與人爭論奇異之事,不共謀、不算計、不執著於世事。他們來去自由,灑脫自然,這才是養生的真理。」 南榮趎又問:「那麼,這就是至高境界了嗎?」 老子說:「還不是。我早已告訴你,能像嬰兒那樣嗎?嬰兒行動時不刻意計畫去向,動作時不執著於目的,身體如枯木般無所牽掛,內心如死灰般不為外物所動。達到這種狀態,禍患也不會來,福報也不會來,既無禍也無福,又怎會有什麼人禍呢?」 4. 總結 這段話進一步說明了至人的境界。老子認為真正的至人不會執著於外在的得失,也不與世人爭論、謀劃,而是自在順應天地,無為而行。而真正的最高境界則如嬰兒般純真無為,完全不被禍福所影響,達到「無禍無福,無憂無慮」的超然狀態。這與道家的無為而治、順應自然的思想相符合,強調真正的自在來自於內心的澄澈與放下,而不是外在的追求。



七、 1. 原文 宇泰定者,發乎天光。發乎天光者,人見其人。人有修者,乃今有恆;有恆者,人舍之,天助之。人之所舍,謂之天民;天之所助,謂之天子。 學者,學其所不能學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辯者,辯其所不能辯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鈞敗之。 2. 注釋 1. 宇泰定者:宇,指天地;泰定,指安定無擾。宇泰定者,即心境達到安定無為的境界,與天地和諧。 2. 發乎天光:天光象徵智慧與真理,意指內心清明,能夠映照真實。 3. 人見其人:指內心光明的人能夠影響他人,使他人也能見到真理。 4. 人有修者,乃今有恆:人若能修身養性,則能保持恆常不變的德性。 5. 有恆者,人舍之,天助之:有恆心與德行的人,世人雖可能捨棄他,但天道卻會幫助他。 6. 人之所舍,謂之天民:世人所遺棄的,可能是順應天道的真正百姓。 7. 天之所助,謂之天子:天所扶助的,才是真正的君主。 8. 學者,學其所不能學也:真正的學習,是學習自己本來學不到的東西,即突破自身的局限。 9. 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真正的行動,是實踐自己原本做不到的事。 10. 辯者,辯其所不能辯也:真正的辯論,是能夠闡明自己原本無法言說的真理。 11. 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能夠停留在自身無法認知的界限,才是真正的智慧。 12. 若有不即是者,天鈞敗之:若有人違背這種自然法則,則天道將會讓他敗亡。 3. 白話文 心境安定通達天道的人,其智慧將如天光般照耀四方。這樣的人,能夠讓世人見識到真正的「人」,即真正的智慧與德性。能夠修身養性的人,才能保持恆久不變的德行;而真正有恆心的人,即使世人捨棄他,天道也會幫助他。那些被世人拋棄的人,往往才是真正順應天道的百姓;而真正受天道扶持的人,才是真正的君主。 學習的真義,是學習自己本來無法學會的;行動的真正意義,是去做自己原本做不到的事;辯論的價值,是能夠闡明自己原本無法說清的道理。而真正的智慧,就是能夠在自己無法理解的地方選擇止步,不過度妄為,這才是最高的境界。若有人不遵循這個原則,天道必將讓他失敗。 4. 總結 這段話體現了道家對修身、智慧與天道的理解。真正的修行者,應該學習自己所不會的,行動自己未能做到的,辯論自己未能闡明的,並在無法理解的地方選擇止步,保持謙遜與順應自然。道家認為,真正的成功並不取決於世俗的認可,而在於是否符合天道的法則。最終,若有人違背這種自然規律,將會受到天道的淘汰。




八、


1. 原文


備物以將形,藏不虞以生心,敬中以達彼,若是而萬惡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成,不可內於靈臺。靈臺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不見其誠己而發,每發而不當,業入而不舍,每更為失。


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為不善乎幽閒之中者,鬼得而誅之。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後能獨行。


2. 注釋


1. 備物以將形:準備萬物來維持形體,即指物質上的需求。



2. 藏不虞以生心:積藏意外之財或資源,導致內心產生憂慮與慾望。



3. 敬中以達彼:內心保持恭敬,才能與外界順暢交流。



4. 若是而萬惡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如果已經這樣做,仍然遭遇災禍,那就是天命,而非人力所能控制的。



5. 不足以滑成,不可內於靈臺:這樣的狀態不足以使心靈圓融,也不應該存於心中(靈臺指內心)。



6. 靈臺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內心看似有所執持,卻不知所持為何,甚至那些東西根本無法執持。



7. 不見其誠己而發,每發而不當:沒有真正認清自己而行動,導致每次行動都不恰當。



8. 業入而不舍,每更為失:業力進入內心後無法放下,導致不斷犯錯。



9. 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在人前作惡,則會遭到人們的懲罰。



10. 為不善乎幽閒之中者,鬼得而誅之:在隱密處作惡,則會遭到鬼神的懲罰。



11. 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後能獨行:能夠通曉人世與鬼神之理,才能真正獨立行事,不受束縛。




3. 白話文


人們準備物質來維持身體,為了防範意外而積藏資源,但這卻容易使內心產生慾望與憂慮。如果內心保持恭敬,就能與外界順利交流。然而,即使這樣做,仍然遭遇災禍,那就只能歸於天命,而非人力所能掌控。這樣的狀態不足以讓內心圓滿安定,因此不應該存於心中。


內心看似有所執持,但實際上並不清楚自己執持的是什麼,而那些東西甚至根本無法真正執持。若是行動時沒有真正認清自己,就會導致行為不當;若是讓業力積聚於內心而無法放下,就會一再犯錯。


在人前作惡,會受到人的懲罰;在隱密處作惡,則會遭到鬼神的報應。只有真正洞悉人世與鬼神的運行法則,才能夠獨立行事,不被外在的恐懼所影響。


4. 總結


這段話探討了物質慾望與內心清明的關係,以及善惡報應的道理。莊子認為,人若過度執著於物質與安全感,反而會陷入憂慮與執念,影響內心的純淨。真正的智慧是通達人世與鬼神之理,不為外在懼怕所動,能夠獨立行事。這與道家的「無為」思想相合,即順應自然,不執著於物質,不受善惡報應的束縛,而能自由無礙地生活。




九、 1. 原文 券內者行乎無名,券外者志乎期費。行乎無名者,唯庸有光;志乎期費者,唯賈人也,人見其跂,猶之魁然。 與物窮者,物入焉;與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不能容人者無親,無親者盡人。 兵莫憯於志,鏌鋣為下;寇莫大於陰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非陰陽賊之,心則使之也。 2. 注釋 1. 券內、券外:「券」指約束或標準,「券內」指遵循內在法則,「券外」則指重視外在利益。 2. 期費:「期」指預期,「費」指耗費,這裡指計較利益得失。 3. 庸:本義為平常、普通,這裡指純樸無爭。 4. 跂:踮起腳,指企望、仰望。 5. 魁然:高大顯赫的樣子。 6. 窮、且:「窮」指徹底融合,「且」指對立或暫時勉強維持。 7. 憯:猛烈、殘酷。 8. 鏌鋣:寶劍名,泛指鋒利的武器。 9. 寇:盜賊,這裡指外在的敵人。 10. 陰陽賊之:「賊」作動詞,意為侵害或加害,「陰陽賊之」指人認為天地變化加害於己。 3. 白話文 真正遵循內在法則的人,行事不求名聲;而只關心外在得失的人,則一心盤算利益。那些不求名聲的人,反而能保持純樸的光輝;斤斤計較得失的人,則像商人一樣,雖然看似顯赫,卻未必受人敬重。 能與萬物融洽相處的人,萬物也會順應他;但如果與萬物對立,連自身都無法安頓,又如何能包容他人?不能包容他人的人,最終會失去親近之人,甚至被所有人疏遠。 最傷人的武器不是刀劍,而是人的執念,因為內心的困擾比鋒利的寶劍更具殺傷力。外在的敵人雖可怕,但真正無法躲避的是天地陰陽的變化,沒有人能逃脫這個規律。然而,真正讓人受害的,不是天地變化,而是人的內心執著所造成的困擾。 4. 總結 這段話強調,人若能順應自然、淡泊名利,便能保持純樸光明的本性,反之,過於計較得失則容易被外物所累。內心能夠與萬物和諧,就能與世界相融;若與萬物對立,不僅無法安頓自身,也無法接納他人,最終導致孤立。真正的敵人不是外在環境,而是內心的執念,唯有擺脫執著,順應自然,才能超脫煩惱,達至無憂的境界。



十、


1. 原文


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毀也。所惡乎分者,其分也以備;所以惡乎備者,其有以備。故出而不反,見其鬼;出而得,是謂得死。滅而有實,鬼之一也。以有形者象無形者而定矣。


2. 注釋


1. 道通:道是通達無礙的,無所不在。



2. 分:區分、分割,即事物的區別與形態。



3. 成也毀也:成就是由分而來,毀滅也來自於分,指萬物因區分而形成,但也因區分而衰亡。



4. 惡:討厭、厭惡。



5. 備:準備、設防,這裡指人們因區分而設防,造成對立與對抗。



6. 出而不反,見其鬼:脫離「道」而無法回歸,就會落入虛妄(鬼指迷失與幻象)。



7. 得死:認為獲得卻實際上是走向死亡,指執著於區分反而陷入迷失。



8. 滅而有實,鬼之一也:形體雖然消滅,但仍有實質存在,這種狀態與鬼無異。



9. 以有形者象無形者而定矣:以有限的形體來理解無形的道,實際上是種錯誤的執著。




3. 白話文


道是通達無礙的,但萬物的區分既帶來存在,也帶來毀滅。人們厭惡區分,卻又依靠區分來建立事物;討厭防備,卻又因為防備而產生對立。當人脫離「道」而無法回歸,就會陷入虛妄,最終落入死亡的境地。


如果形體消失,但仍有所謂的「存在」,那與鬼魂並無區別。人們試圖以有限的形體去理解無形的道,這樣的方式反而使自己陷入執著,無法真正領悟大道。


4. 總結


這段話探討「道」與「分」的關係。道是無所不在、不可分割的,但人類因區分而建立事物,同時也因區分而毀滅。過度執著於分別與防備,反而使人迷失,最終走向死亡。真正的智慧在於超越這些區分,理解道的整體性,而非執著於有形的存在,才能避免落入虛妄與對立之中。




十一、


1. 原文


出無本,入無竅。有實而無乎處,有長而無乎本剽,有所出而無竅者有實。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有長而無本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無見其形,是謂天門。天門者,無有也,萬物出乎無有。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無有,而無有一無有。聖人藏乎是。


2. 注釋


1. 出無本,入無竅:萬物的出現沒有根本的起點,萬物的歸入也沒有特定的通道。



2. 有實而無乎處:雖然有實體,卻無固定的場所,指宇宙空間的無限性。



3. 有長而無乎本剽:「長」指時間的延續,「本剽」指起源,這裡說時間無起點。



4. 宇:指空間的無限性。



5. 宙:指時間的無限性。



6. 天門:萬物出入的根源,本質上是「無有」,即道的運行方式。



7. 萬物出乎無有:一切事物都來自「無」,這裡的「無」並非絕對的虛無,而是道的本體。



8. 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無有:事物不能因為存在而視為根本,根本必然來自「無」。



9. 無有一無有:真正的「無」並非單純的「空無」,而是超越一切概念的存在。



10. 聖人藏乎是:聖人理解這一點,因此能與道合一,不為世俗所困。




3. 白話文


萬物的產生沒有根本的起點,它們的消失也沒有固定的歸宿。雖然宇宙確實存在,但它沒有固定的所在地,時間雖然延續,但並沒有一個確切的起點。這樣的「有」卻沒有明確的「處」,這便是「宇」;有長久的時間但沒有固定起源,這便是「宙」。


生命有生有死,有來有去,但這些變化的過程卻看不見它的形體,這就是「天門」——萬物出入的本源。「天門」本質上是「無有」,一切事物都誕生於無形之中。有形的事物不能單純地視為絕對的存在,因為它必然源自「無」。真正的「無」並不是單純的虛無,而是一切存在的根本。聖人理解這個道理,因此能隱藏於道之中,超脫世俗的限制。


4. 總結


這段話闡述了宇宙的本質——萬物皆源於「無」,空間(宇)與時間(宙)都無固定的起點或歸宿。所謂「天門」,指的就是道的無形運作,它既不是有形的門,也不是固定的機制,而是一切存在的根源。聖人明白這個道理,因此能夠順應自然,不執著於有形之物,最終與道合一。




十二、


1. 原文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將以生為喪也,以死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曰始無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無有為首,以生為體,以死為尻。孰知有無死生之一守者,吾與之為友。是三者雖異,公族也,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


2. 注釋


1. 惡乎至:「惡」通「烏」,意為「哪裡」,即「到達何種境地」。



2. 未始有物:認為世界從未有過具體的「物」,即絕對的虛無。



3. 至矣盡矣,弗可以加矣:這已經是最徹底的認識,無法再超越。



4. 其次以為有物矣:另一種觀點認為世界確實存在事物。



5. 生為喪,死為反:認為生是失去本來的「道」,死是回歸本源。



6. 始無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世界最初是虛無,然後誕生生命,但生命短暫,很快歸於消亡。



7. 以無有為首,以生為體,以死為尻:「無」是開始,「生」是過程,「死」是結束。



8. 孰知有無死生之一守者:誰能真正理解「有無、死生」是一體的?



9. 昭、景,著戴,甲氏,著封:這些詞語可能代表不同的學派或思想體系,各自有不同的見解,但本質上是一回事。




3. 白話文


古代的智者,他們的思想已經達到極致。那麼,他們達到了什麼程度呢?有一派人認為,世界自始至終都是「無」,從未有過任何具體的存在,這種觀點已經到了極致,無法再超越。


其次,有人認為世界確實有「物」的存在,但他們認為生命的誕生是一種失落,而死亡則是回歸本源,因此,他們將生與死視為一種分別。


再其次,另一種觀點認為,最初世界是虛無的,然後才有了生命,而生命轉瞬即逝,最終歸於死亡。他們將「無」視為起點,「生」是過程,「死」是終點。


究竟誰能理解「有與無、生與死」其實只是一個整體呢?如果有人能夠洞察這一點,那麼我願意與他成為朋友。這三種觀點雖然看似不同,但其實就像同一家族的成員一樣,無論是昭、景,還是甲氏、著封,雖然名目不同,卻是同一回事。


4. 總結


這段文字探討了古人對世界本質的不同理解,歸納出三種主要的哲學觀點:


1. 徹底的虛無論:世界從未存在過任何具體的事物。



2. 有物但生死對立:生命是失去,死亡是回歸。



3. 有物但生死循環:萬物從無到有,然後再歸於無。




莊子最後指出,這三種觀點雖然不同,但本質上都是試圖理解「有與無、死與生」的關係。真正的智慧,是能夠超越這些分別,看到它們的統一性。




十三、


1. 原文


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嘗言移是,非所言也。雖然,不可知者也。臘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觀室者周於寢廟,又適其偃焉,為是舉移是。


2. 注釋


1. 黬:意為陰暗、模糊不清。此處指生的本質不明確。



2. 披然曰移是:「披然」指敞開或展現,「移是」意為改變或轉換事物。



3. 嘗言移是,非所言也:曾經談論「移是」,但這並非真正可以言說的東西。



4. 臘者之有膍胲:「臘者」指製作肉乾的人,「膍胲」指動物內臟。製作過程中雖可分解內臟,但仍有某種整體性,象徵某種難以分割的本質。



5. 觀室者周於寢廟:「觀室者」指參觀房屋的人,他們會環繞寢室和宗廟觀看。



6. 又適其偃焉:「適」為前往,「偃」為躺臥,指人最終安於某處。



7. 為是舉移是:「舉」為總結,「移是」即改變的道理。這句話可能意指所有變化與遷移皆有其規律。




3. 白話文


生命的本質是模糊不清的,就像一片陰影,人們只能模糊地意識到變化的存在。有時我們談論「變化」,但其實這並不是能夠真正表達清楚的概念。即便如此,這種變化仍是難以捉摸的。


就像製作肉乾的人,他們雖然能夠切割內臟,但某些東西仍保持整體,無法完全分開。同樣地,觀看房屋的人可以走遍寢室與宗廟,但最終都會停留於某處,安於當下。這些道理都說明,所有的變化都有其內在的規律,無論我們如何嘗試描述或改變它,它仍舊存在且難以完全掌控。


4. 總結


這段話討論了生命與變化的本質,強調「變化」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現象。莊子透過「製作肉乾」與「參觀房屋」的比喻,說明雖然一切都在變動,但某些內在的規律卻始終存在,人無法完全掌控變化的過程,只能順應它的流動。




十四、


1. 原文


請嘗言移是。是以生為本,以知為師,因以乘是非;果有名實,因以己為質;使人以己為節,因以死償節。若然者,以用為知,以不用為愚,以徹為名,以窮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與學鳩同於同也。


2. 注釋


1. 移是:意指改變對事物的判斷或標準,亦可理解為順應變化。



2. 是以生為本,以知為師:認為「生存」是根本,並以知識為導師。



3. 因以乘是非:「因」為依據,「乘」為順勢而行,意指依靠「是非」作為行動的準則。



4. 果有名實,因以己為質:「果」為結果,「名實」指名稱與實際相符,意思是將自己視為評判標準。



5. 使人以己為節,因以死償節:「節」指節操,意指要求他人依照自己的標準行事,甚至願意為此犧牲生命。



6. 以用為知,以不用為愚:認為「被利用」就是聰明,「無用」則是愚笨。



7. 以徹為名,以窮為辱:「徹」為透徹,認為理解透徹就是名聲,「窮」為困窘,認為困窘就是恥辱。



8. 蜩與學鳩同於同:「蜩」為蟬,「學鳩」為一種鳥類,比喻目光短淺、見識有限的人。




3. 白話文


讓我們來談談「移是」的概念。現代人認為「生存」是最根本的目標,以知識為師,依據「是非對錯」來決定行動。他們認為,若能使名聲與實際相符,就應該以自己為標準;甚至要求他人遵循自己的準則,並願意為這種標準而犧牲性命。


這種人把「能發揮作用」當作智慧,把「無用」視為愚蠢。他們認為「看透一切」就是名聲,「貧困無助」就是恥辱。這種短視的態度,就是當今世人所持有的觀點,與夏蟬和學鳩的見識沒有兩樣。


4. 總結


這段話批評了世人對價值觀的狹隘認知,認為當代人過度依賴知識與是非來衡量一切,甚至願意為此犧牲生命,卻未曾真正理解生命的本質。莊子認為,這種狹隘的思維與夏蟬、學鳩無異,因為他們看不到更廣闊的世界,只是順應環境而盲目行動,缺乏真正的智慧。




十五、


1. 原文


蹍市人之足,則辭以放驁,兄則以嫗,大親則已矣。故曰:至禮有不人,至義不物,至知不謀,至仁無親,至信辟金。


2. 注釋


1. 蹍:踐踏。



2. 放驁:指行為放縱、狂妄。此處指推卸責任,辯解自己是因放驁才踩到別人。



3. 嫗:安撫、溫和對待。



4. 大親:指最親近的至親,如父母。



5. 至禮有不人:最極致的禮制,有時反而違背人情。



6. 至義不物:最高的義理,超越世俗物質的衡量。



7. 至知不謀:最完美的智慧,不需要任何謀劃。



8. 至仁無親:最高的仁愛,不會只偏愛親屬,而是一視同仁。



9. 至信辟金:「辟」意為迴避,指最誠信的人連黃金都不會動心。




3. 白話文


如果踩到了市場上陌生人的腳,會藉口說自己行為放縱、不小心;如果踩到兄長的腳,則會溫言安撫;但如果踩到最親近的家人,反而什麼都不用說。


因此,人們說:最極致的禮節,有時反而會違背人情;最完美的義理,不會被物質所影響;最高的智慧,不需要事先謀劃;最崇高的仁愛,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不會因親疏而有所區別;最誠信的人,連黃金都無法動搖他的信念。


4. 總結


這段話透過踩腳的例子,說明人們對待不同對象的態度有所不同,並進一步探討道德的極致境界。莊子認為,真正的禮義仁智信並非表面的行為,而是一種超越世俗標準的境界,例如真正的仁愛是不分親疏的,真正的信義是不受金錢誘惑的。這種思想與儒家的倫理觀有所不同,展現出莊子對「至道」的獨特理解。




十六、


1. 原文


徹志之勃,解心之繆,去德之累,達道之塞。富、貴、顯、嚴、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繆心也;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德也;去、就、取、與、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盪胸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明,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


2. 注釋


1. 勃志:指擾亂意志,使內心躁動不安的事物。



2. 繆心:指使內心迷亂、執著的因素。



3. 累德:指損害德行的情緒或行為。



4. 塞道:指阻礙通達大道的因素。



5. 四六者:指上述四組,每組六個,共二十四種影響心性的事物。



6. 盪:清除、洗滌。



7. 正、靜、明、虛:依序表示心靜後的狀態,最終達到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




3. 白話文


要徹底消除擾亂意志的因素,解開內心的迷惘,去除影響德行的障礙,並打通被阻塞的大道。

財富、地位、名聲、權勢、榮譽、利益這六種東西,會讓人的志向變得浮躁;

儀態、行動、容貌、思維、氣質、意念這六種因素,會讓內心陷入執著;

厭惡、慾望、喜悅、憤怒、悲傷、快樂這六種情緒,會影響人的德行;

追求、逃避、索取、施與、知識、能力這六種行為,會阻礙對道的領悟。


如果這二十四種干擾因素不能從內心清除,那麼心就無法端正。心端正了,就能安靜;安靜了,就能明澈;明澈了,就能空靈;空靈了,就能達到「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


4. 總結


這段話強調,若想達到真正的「道」,就要擺脫影響內心的各種執著和情緒,包括財富、名利、情感、知識等。莊子認為,只有當內心完全擺脫這些束縛,才能達到真正的清靜與虛無,進而順應自然,實現「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這與道家的清靜無為思想一脈相承。




十七、


1. 原文


道者,德之欽也;生者,德之光也;性者,生之質也。性之動謂之為,為之偽謂之失。

知者,接也;知者,謨也;知者之所不知,猶睨也。

動以不得已之謂德,動無非我之謂治,名相反而實相順也。


2. 注釋


1. 欽:敬仰、尊崇。此處指道是德所敬仰的根源。



2. 光:發揚、顯現。此處指生命是德行的展現。



3. 性:指人的本性或天性。



4. 為:行動、作為。



5. 偽:刻意作為、違背自然。



6. 接:聯繫、溝通。



7. 謨:謀略、智慧的運用。



8. 睨:斜視,比喻不清楚、不能全面理解。



9. 不得已:非主動選擇,而是順應自然或環境的必然行動。



10. 無非我:一切行為皆合乎自身本性,無違自然。



11. 名相反而實相順:表面上看似矛盾,實際上是相通的。




3. 白話文


道,是德所尊崇的根本;生命,是德的顯現;本性,是生命的本質。本性產生行動稱為「為」,但刻意為之便成了矯飾,違背了自然,這便是「失」。


智慧是與萬物相接觸,是謀略的運用。然而,智慧所無法理解的部分,就像側目而視一樣,難以窺見全貌。


順應自然、不得已而行的行動,才稱為「德」;若一切行動皆合乎自身本性,便可稱為「治」。表面上看這兩者的名稱對立,實際上卻是相通的。


4. 總結


這段話闡述了道、德、生命與本性的關係,認為真正的行動應該順應天性,而不應過度矯飾。莊子強調,真正的智慧在於認識自身的局限,並順應自然法則,不應過分追求有為之治,否則便會偏離大道。這與道家「無為而治」的思想一脈相承。




十八、


1. 原文


羿工乎中微而拙於使人無己譽,聖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唯蟲能蟲,唯蟲能天。全人惡天,惡人之天,而況吾天乎人乎!

一雀適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為之籠,則雀無所逃。是故湯以胞人籠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籠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籠之而可得者,無有也。


2. 注釋


1. 羿:古代善於射箭的名人。



2. 中微:指射中細微之處。



3. 俍:通「良」,笨拙、不擅長。



4. 全人:指德行與智慧都圓滿的人。



5. 胞人:指親密之人或同族之人。



6. 伊尹:商朝賢相,本為湯的廚師,後成為輔佐之臣。



7. 秦穆公:春秋時期秦國國君,曾用五張羊皮換得賢臣百里奚。




3. 白話文


羿擅長射中細微之處,卻不擅長讓人不讚美自己;聖人擅長順應天道,卻不擅長應對世人。能夠順應天道,卻在世俗事務上顯得笨拙的人,只有真正的完人才能做到。唯有蟲類能順應蟲類的本性,也唯有蟲類能順應天道。完人討厭天道,討厭人為的天道,更何況是我們呢?

一隻麻雀飛向羿,羿一定能射中它,這是因為他的威力;但如果用天下為籠,麻雀將無處可逃。因此,商湯用親密之人籠住伊尹,秦穆公用五張羊皮籠住百里奚。所以,若不是用他人所喜好的東西來籠絡,就無法得到他。


4. 總結


這段話探討了技藝與道德、權力與自由的關係。莊子批評了人為的掌控與束縛,認為真正的完人應該順應天道,而非被世俗的權力與名聲所困。最後的比喻說明,若要獲得某人,應該順應其本性,而非強行控制。




十九、


1. 原文


介者拸畫,外非譽也;胥靡登高而不懼,遺死生也。夫復謵不餽而忘人,忘人,因以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為然。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矣;出為無為,則為出於無為矣。欲靜則平氣,欲神則順心,有為也。欲當則緣於不得已,不得已之類,聖人之道。


2. 注釋


1. 介者:身披鎧甲之人,指戰士。



2. 拸畫:指戰士用兵器刻劃,意指戰爭行為。



3. 外非譽也:指戰爭並非為了外在的讚譽。



4. 胥靡:泛指工匠或從事危險行業的人。



5. 遺死生:拋棄對生死的執著。



6. 復謵不餽:指心無雜念,不受外物影響。



7. 天人:與天地合一的人。



8. 同乎天和:與自然和諧相合。



9. 出怒不怒:表面上生氣但內心不怒。



10. 出為無為:看似有作為,實則順應自然。



11. 不得已:無法避免的情況,順應時勢。




3. 白話文


戰士拿著武器劃分疆界,並非為了外在的榮譽;工匠登高作業而不畏懼,因為已經超越了對生死的恐懼。至於那些內心純淨、不受世俗影響的人,甚至忘記了自己與他人之間的區別,這樣的人便能與天道相合。因此,對於這類人,尊敬他們但不會感到喜悅,侮辱他們也不會引發憤怒,只有真正與天道和諧統一的人才能如此。

當一個人的憤怒是從無怒中生出,那便是真正的無怒;當一個人的作為是從無為中展現,那便是真正的無為。若想內心平靜,就要調和氣息;若想精神清明,就要順應本心,這便是「有為」的表現。若要行事合宜,就應順應不得已的情勢,而這種「不得已」,正是聖人之道。


4. 總結


這段話闡述了順應天道、無為而為的哲學。莊子認為,真正與天地和諧的人不會因讚美而喜悅,也不會因侮辱而憤怒。他們的行動是順應自然,而非刻意為之。最終,聖人之道就是在「不得已」中順勢而為,這才是真正的無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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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 原文 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今奚為奚據?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 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壽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所下者,貧賤夭惡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聲;若不得者,則大憂以懼。其為形也亦愚哉!
一、 1. 原文 知北遊於玄水之上,登隱弅之丘,而適遭無為謂焉。知謂無為謂曰:「予欲有問乎若:何思何慮則知道?何處何服則安道?何從何道則得道?」三問而無為謂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 知不得問,反於白水之南,登狐闋之丘,而睹狂屈焉。知以之言也問乎狂屈。狂屈曰:「唉!予知之,將語若,中欲言而忘其
一、 1. 原文 田子方侍坐於魏文侯,數稱谿工。文侯曰:「谿工,子之師邪?」子方曰:「非也。無擇之里人也,稱道數當,故無擇稱之。」文侯曰:「然則子無師邪?」子方曰:「有。」曰:「子之師誰邪?」子方曰:「東郭順子。」文侯曰:「然則夫子何故未嘗稱之?」子方曰:「其為人也真,人貌而天虛,緣而葆真,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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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輩莊周徒 為求身溫飽 慨然入紅塵 歷劫境無極 學庸2006.10.10/19:10 作品號03-03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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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容才瀚、陳美章、李奮晉、黃動熟、康許章為訓導⋯⋯
〈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艣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一尊還酹江月。 背景 此闋詞作於蘇軾貶謫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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