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的台灣,股票市場正熱,證券行裡頭總是擠滿人,人人手裡一張報紙、一根鉛筆,對著電視牆上跳動的紅紅綠綠數字,我才四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那時候我阿木超迷股票,每天眼睛盯著證券行那堆紅紅綠綠的電視牆,簡直像中了邪一樣。偏偏我還沒上幼稚園,整天黏在她身邊,她沒辦法只好把我拖到證券行,丟在沙發上,叫我乖乖等著。她一邊盯盤,一邊碎念:「阿倫啊,坐好,恩湯黑白跑,阿木要賺錢買糖仔給你吃!」我心想,那個電視牆一堆數字跳來跳去……哪有卡通好看?只有紅的綠的字,沒幾分鐘,我眼皮就開始打架,然後……睡著了。
那天大概是冷氣太舒服外加沙發太軟,我坐著坐著就開始打瞌睡,眼皮越來越重,頭一歪,整個人都「攤」下去。沒想到睡到一半,我居然睡到並軌了!就在這個瞬間,「蹦!」的一聲,我從沙發上直接滾下來,頭著地,發出如雷貫耳的巨響,感覺整個證券行都抖了一下。我整個人四腳朝天躺在地上,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整間證券行先是死寂三秒鐘,連電視牆的紅綠燈號好像都停了一樣,然後——
「哎喲!蝦郎叨的囡仔啊~~~~!」旁邊的大叔驚叫。所有人都嚇壞了,幾位剛剛還在冷靜分析股市的大哥,瞬間變成一群張口結舌的雕像;幾個阿姨則捂著嘴,眼神充滿同情。
阿木臉色發白,一邊尷尬喊:「歹勢歹勢,這是我家的啦!」
立刻衝過來扶我,「阿倫!哩洗咧衝蝦啦?」
我揉著頭,驚恐地嚎啕大哭對著阿木說:「我只是睡著了嘛……」
這下子股市就算不震,我震,「這囝仔真會挑時機,跌得比股票還誇張!」,我和阿木成了全場焦點,連證券行的老闆都從櫃台探出頭來關心。
我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自己糗大了,從此對跌停板有50道陰影。不過說真的,現在回想,那一摔還真有點像股票,跌得莫名其妙又造成眾人的恐慌指數爆表,之後阿木怕我又害她丟臉,再也沒帶我去那傷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