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後,我安靜地整理我的行李,我和室友都沒有和對方講過任何一句話,大概是因為我們各自都很i吧。啊!我們有講過話,他的大罐保特瓶掉在地上滾到我腳邊,我撿起來給他時,他對我說了「Thank you.」
經過了昨天參觀的大教堂,我認真看了木門上的雕刻,右邊的門上是一位朝聖者手持木杖,上面掛著貝殼和葫蘆,他的手按著自己的心,他的雙眼看向前方有著渴望。左邊的門上是一位臉上滿是鬍鬚的長者,一隻手也放在心上,另一手放在雙眼上方遙望,像在等待是否有人上前敲門,他會給他所有的溫暖。而正中間的門上是這兩個人擁抱著彼此,長者的臉在上面,朝聖者的臉在下面,臉貼著臉,長者給予所有的包容,他們的手牽著彼此。我想這就是朝聖者們的心吧,渴望著被無條件地接納和包容。
走到路口我被不遠處的建築吸引,走近看是聖方濟修道院,另一個入口處是高級飯店,來去的人拉著行李箱,我遠遠看著。旁邊有一座朝聖者像Monumento al peregrino,它仰望著天空,背後的石碑雕刻是聖地牙哥大十字架。我走另一條路接回Camino的路線上,轉過頭來看見塔樓Torre Exenta高高地屹立在城鎮之中,那被稱為「拉里奧哈的女孩la moza de La Rioja」的鐘塔,而天空漸亮,女孩背後的黃色光芒正慢慢顯現。
橋的入口處有一座隱修小堂Ermita del Puente,上方有小型鐘樓,木門上掛著一束花,我從門縫的鐵窗望進去,有一尊神像,而旁邊有兩隻雞,我想就是供奉著聖人Santo Domingo吧,而我將穿越奧哈河río Oja,走過他為朝聖者們修築的橋Puente de Santo Domingo,我轉過頭望著拉里奧哈的女孩,用緩慢的腳步進行緩慢的道別。
依著Camino的指示牌踏上黃沙路,我回過頭不捨地張望,卻看見樹冠上方有一層未散去的雲透出一顆圓圓的月亮,那是月亮嗎?可是它散發著光。可那是太陽嗎?太陽的輪廓能夠看得如此清晰卻不傷害眼睛嗎?我似乎從未正視過太陽,它總是熱辣耀眼,或說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太陽,躲在暗處能被觀察的太陽,我對於日常平淡的景色少了太多的認識,它究竟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它很美麗,它很美麗,讓我想起了一首歌。
我要去看得最遠的地方
和你手舞足蹈聊夢想
像從來有失過望和受過傷
還相信敢飛就有天空那樣
我要在看得最遠的地方
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
我唱著唱著,眼框盈滿了淚。我正要走向哪裡?我看著遠方的山巔,廣闊的田野,漫長的路途,我正要去的他方能看見最遠的地方嗎?我是否已經正在看得最遠的地方了?我望向天空,我背後的太陽會將光灑落在我的肩上,此刻呼應著歌詞的每句話,我輕輕地唱著,怕被人聽見。
走上上坡,來到樹下,我將背包放在椅子上,將腳放在公路護欄上拉筋,回望來時路的景象,還能看得見鐘塔,也看見朝聖者們努力走著。兩個身材壯碩的大叔,氣喘吁吁走了上來,他們回頭看著並笑著說「It’s really beautiful,right?」
「NATURE IS GOD’S GLITTER」走過地下道,牆面上大大的字混合著砸亂的塗鴉,有美人魚,有三角形裡的眼睛和淚,有蝴蝶有樹,都是綠色的漆,而底下一排字「Welcome To Granon Town」宛如盛大的歡迎。我注意到水管旁小小的字寫著:
WALK BABY , LOVE Stronger
我笑了出來,也許每個朝聖者都是BABY,是很會走路的BABY,而愛會使我們更加強壯,或者一直走著走著的我們,我們心中的愛會將加強大,We are all WALK BABY!
一走到Granon我被城牆上的插畫吸引,我停下來拍照,轉著頭欣賞每一幅畫,而樹下有個人跨坐在牆上大聲問我。
「What are looking for?」
「Nothing,I just look……」我指著牆面的畫。
我穿過馬路走上階梯對他微微笑。有一台藍綠色的Bakery餐車,樹下的座位有朝聖者坐著休息,我又猶豫著,我走了兩個小時,而我剛剛已經吃過早餐,我還要吃嗎?我走近餐車看著菜單,看著別人手上的餐點,我決定卸下背包,漸漸地我對食物已經沒有抵抗力了。
我吃著巧克力麵包、紅茶、柳橙汁,心情愉悅,有四個人坐在我旁邊,我在路上見過他們兩次,但僅僅只是看過,這次終於講到話了,他們看到我水壺上大大的四個字「光復高雄」後和我說話,就算我一路上都很安靜,我的水壺已經幫我鎖定看懂這些字的亞洲人,而我們會相認,他們說他們也是台灣人。
吃飽喝足我繼續上路,經過教堂Iglesia de San Juan Bautista,我看見教堂窗花的圖案是貝殼和黃色箭頭,竟然連窗花都成為朝聖之路的指引。
我聞到一股香味,是烤麵包的焦香味,我尋香而去,這氣味是從串珠垂簾裡散發出來的,我得撥開它才知道裡面有什麼寶藏,可我沒有足夠的勇氣,我打算經過它,走了幾步路我看見有其他人走了進去,好奇心驅使我又走回來,我穿過垂簾後,眼前還有一扇門,那扇門才是通往那香味所在的通道,不過我駐足的空間已經引起我的興趣,牆上掛著麵包圖鑑的海報「PANES DE ESPANA」上面介紹著約六十多種的西班牙麵包,有著各式各樣的形狀。牆上還有幾塊花磚組成一幅畫作,是從牛隻耕田、長出麥穗、收割、麵包進入窯烤爐、送到小店販售,最後交到客人手上,完整地展示出麵包的長成與去向……這個空間很美很優雅,時鐘下還有乾燥花相襯,我沒有看過這樣的烘焙店,而那扇通往香味所在的門的上方,有一雙彩色手印的作品還有貝殼,門上寫著OPEN,黃色箭頭引領著我打開了門,香味直撲我的鼻息,我站在門邊看著老闆和客人說話,遠遠看著櫥窗裡的餅乾,我知道我已經吃不下了也沒有打算消費,我僅僅只是看著也很滿足。
接下來的路是廣袤的原野,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很像Windows的桌布,幾乎每一天都會有至少一個桌布,每天都有全新的桌布。
走到自治區的交界處有巨大的告示牌,標示著路線及地名,我即將進入的是卡斯提亞-雷昂自治區Junta de Castilla y Leon,而這告示牌更像是大型的畫板,被人塗鴉著,旁邊一幅較小的地形圖,有一句話小小的寫在上面,寫得有些潦草。
LOOK at ths sky! I’m still Lovin’ You
我抬頭看向天空,看看來時的路和即將走的路。我知道我是被愛著的。
走到Redecilla del Camino小鎮,我先注意到的是倒在地上的路燈,還有農家庭院裡種的柚子。小小的地方有濃厚的Camino氣息,朝聖者紀念碑、石碑、水井、住家牆壁都能看到聖地牙哥騎士團的意象和雕刻,有一幅西班牙文字雕刻,旁邊還刻了背包和鞋子,它說著。
CAMINANTE, 行者啊
NO HAY CAMINO, 路並不存在
SE HACE CAMINO AL ANDAR 路是走出來的
鎮上很安靜,老老的房子有肉眼可見的斑駁,路邊的販賣機裡販售的是藥品、水泡貼,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彷彿暗示著這小鎮沒有什麼人,暗示著小鎮的與世隔絕,而朝聖者們在此地走出一條路徑。
Camino石碑上的黃色箭頭告訴我路的方向,有人在上頭放了一朵橘色的花。我看著上面被人寫上的文字。
MOST OF THE TIME 大多時候
WHEN YOU DON'T GET ANSWER 當你得不到答案
IT'S BECAUSE 那是因為
YOU DIDN'T FIND THE GOOD QUESTION 你沒有找到正確的問題
今天一路上的訊息很多,小鎮的密集度也很高,很快又走到下一個小鎮Castildelgado,看起來依然冷清,整個小鎮似乎沈睡了,我想找間店上廁所,但冷清的感覺讓我決定快速經過,就不在這小鎮上苦苦尋覓。我祈禱著下一個小鎮會有店家。
半小時後走到Viloria de Rioja,地名告示牌前的橘色、黃色小花歡迎著我的到來。小鎮的入口處是一家Albergue,戶外有幾雙鞋子裡插滿了花,我沒有在Albergue借過廁所,可我不知道前面會不會有其他店家……顧不了那麼多了,就問問看吧。
屋主是白色頭髮的女性,我抱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但我覺得被拒絕的機率比較大一些,我用迫切誠懇的眼神問著。
「Do you have a restroom? toilet?」
「Yes, it’s in albergue……」屋主看著我點頭。
「Can I use it?」(應該是要用May I) 我繼續追問。
「Yes,but you have to take off your shoes.」
「OK!!!!!!!Thank you!!!!!!!!」聽到那聲Yes我鬆了一口氣,同時感到驚喜。
他帶著我走向隔壁的空間,紫色掛布讓我睜大雙眼,手繪太陽的中間是大大的梵文「ॐ」(OM唵),周圍是無數個小「ॐ」,我感受到某種奇妙的巧合,我總能和這宇宙初始的聲音相遇。屋主告訴我脫下鞋子走上樓梯,往左邊的門。我走上樓梯後,因為太急迫我沒有認真聽清楚他說什麼,現在有兩扇門,所以是哪一扇?我遲疑了一下,他剛剛到底是說Left?還是Right?我看著門上的畫或文字但沒有看懂。我先試著轉動右邊的門,還好是鎖著的,不然開錯了我會被誤會是小偷吧。我打開左邊的門快樂地走進廁所。
出來後我看著床位,住在這裡好像也很不錯,外露的木結構很吸引我。我邊走下樓梯邊欣賞的牆面上的掛畫,拓印感又帶有曼陀羅圖騰概念,每一片花瓣都寫了字。
PERDÓN 寬恕
PAZ 和平
VIDA 生命
LUZ 光
ARMONÍA 和諧
AGRADECIMIENTO 感恩
AMOR愛
SABIDURÍA 智慧
我認真觀賞起這個空間,這裡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啊!小小的窗是愛心圖案,牆上有藏傳佛教的五色風馬旗,木梁懸掛著坐在飛天掃帚的人偶、羽毛、木鳥,一塊白板有各國文字的留言,我注意到「早晨一路順風!」,角落桌上的樹枝有各式掛件,竟然有過年紅色喜氣的「平安」和「春」,有太多太多我喜愛的元素聚集於此。有一小區是朝聖者可以留下自己用不到的物品讓其他有需要的人自由取用,我知道一路上一直都有這個理念在實行,但我第一次看到是在這裡,我留下阿聯酋航空的牙刷、眼罩、襪子、耳塞。
有朝聖者入住,我對著他們說「這裡好美,我有點想住在這但我還想繼續走。」他們表示「這裡讓人感覺很放鬆,你可以在這裡住一晚。」我看著屋主在他們的護照上蓋章,我也拿出我的問他「可以幫我蓋章嗎?」是一雙鞋子的圖案。護照上的第一面,每一格都有自己的印記,用一雙鞋接續著另一面,我認為是很棒的象徵。
我看著手作吊飾和磁鐵,木頭的箭頭、貝殼、和平、愛心、星星,而磁鐵貼在生鏽的鐵鍋上展示。我想帶走一樣東西代表在這裡的記憶,也感謝這裡的友善,我反覆挑選著帶走一個木頭貝殼,老實說我真想把全部的作品都帶走。我問老闆「這是你手作的嗎?」他說「不是,是另外一個人……」他表示他的英文沒有很好,我就此打住,我才發現原來我喜歡這裡喜歡到一直嘗試用我破破爛爛的英文講話。
有兩位朝聖者WW在這短暫休息,他們向老闆要了點食物並隨喜付費。他們是這兩天我常遇到的女性,WW在炎熱的天氣下曾經遞給我香蕉,但我謝絕他們的好意,因為香蕉太珍貴了。他們問我「你要在這休息嗎?」我搖搖頭說「沒有,我會繼續走。」我指著木樑懸掛的鳥兒說「它真的好美,我好喜歡這裡。」離開前我在門外吃了背包裡的吐司,我向屋主再次表達我深深的感謝以及我對這裡的喜愛。時間約莫三點十分,我休息了將近一個小時。
走幾步路後開始打雷下起小雨,我在教堂外樹下的椅子趕緊為背包穿上雨衣。接下來的路是一大片向日葵,可是每一朵都低著頭,有幾片向日葵田則是完全枯萎,夏天來一定很美,可是這季節也是向日葵一生中的必要經歷,我接受它欣賞它此刻的樣貌。
往Belorado的路上,我的背後是烏雲、雨天,我的前方是太陽,而我想看見彩虹,我向天空訴說著,短短的幾天我也遇到不少雨天,該讓我看看彩虹了吧?可是它依然只給了我雲隙光。
走到Belorado的入口處,有兩條路,右邊是微微的上坡,地板畫上黃色大大的朝聖之路貝殼標誌,兩旁掛滿了國旗,看起來像是一家店,我不知道走進去能不能連接到路線,我猶豫著。我拿出手機地圖貌似可以,我決定走看看,既然大大的標誌畫在地上,又有朝聖者插畫立牌,應該可以通過去吧?我走了上去,有個服務生看見我,問我「是要住在這嗎?」我搖頭,他指著下方的路告訴我要走下面那條。我笑著對他說「OK,Thank you.」心裡想著你們入口處那麼張揚會讓人誤會呀。
我打開地圖看了幾家庇護所,有一家庇護所床位算多,可是評價不太好,我決定先往教堂去,這裡的一些黃色箭頭標誌已經不是純粹指引路線,而是庇護所的方向,我得注意這些小陷阱。一棟白色建築牆面畫著神秘工整的五芒星,帶有五個九宮格數字,各自的九宮格行列裡相加都會是相同的和。而教堂前方的一排房子有幾幅大型畫作,有一幅是朝聖者的背影,整幅畫都以藍色為主要色調,他背著背包,手拿木仗,眼前是星空和幾顆流星,我感到震撼,這不就是我的背影嗎?這也是我的背影啊!我正努力走向那星星之地,在靜謐中堅毅,在溫柔裡有力量。
「Do you have a bed?」我走到一家庇護所問著。
「Let me check.」年輕男孩說著。我在門外等了一下。
「Sorry,it’s full.I tell you......」接著他告訴我另一家住宿的位置,我努力聽懂它。
「Thank you.」我點點頭說。
「OK!GO!Good luck to you!」最後他把手放在我的背包上輕輕地推了一下像是給我助力。
我依著他的指示走著,應該是左轉再左轉,沿路上的牆壁都是彩繪,確實有一家旅館,我打開地圖查了一下價格偏高,幾乎是庇護所的三倍,我決定走去原本打算去的評價不太好的Albergue。經過圓形廣場我走著巷弄小路過去。
我在Albergu旁的路口處和走在大路上的兩個朝聖者會合,我們在另一個岔路口看見彼此,但我走了小路,原來我們是要到一樣的地方,他們用手替我指出庇護所門口的位置,我對他們微笑。
一走進去我就看到西班牙大叔BC在和其他人聊天,我們開心地打招呼。我向櫃檯人員詢問「Do you have a bed?」時間約五點半,聽到有床位我感到放心。櫃檯人員是一位友善的女士,他和大叔BC用西班牙文講話似乎在聊我。BC也不太會說英文,他會嘗試對著我講疑似是英文但應該是西班牙文的話,但我完全聽不懂。女士代為轉達「他說他想知道你的名字。」女士看著我的護照問哪一串英文字是我的名字,他直接幫我回答我的全名,我回問著「你呢?你的名字?」BC講出了一串話,其中帶有濃厚的捲舌音,我嘗試唸出來但實在太難了,我發不出捲舌音,我們都笑了出來,我記不住他的名字呀。
女士邊介紹空間邊帶我走到樓上的房間,他讓我自己挑床位,一個房間裡只剩上鋪而且剛好正上方有木樑要小心撞到頭,他帶我到另一個房間看看,正好遇到德國女孩Clara和黝黑男子Na,他們兩個正在鋪床單,我開心地打招呼。這邊的床位有上下鋪但正好在男性浴廁外面,女士跟我說這一邊是主要是男生,而剛剛那裡都是女性,Na聽到後用手指向全是女性的房間示意我就去那邊吧,Na的舉動幫助我快速下決定,都是女性的空間我確實會比較舒服安全一些。
這裡的房間能看見木頭結構,和我下午借廁所的Albergue有點像,我打開小木窗掛上我微濕的外套和背包套。洗完澡後我到用餐空間看看,又再次見到韓國阿姨,他用中文問我「吃飯了嗎?要不要一些生菜?」我搖搖頭說「我等等出去買。」我走向旁邊的小窗看向外面,我喜歡用這小小的視角看向外面,小小的正方形的濃縮的世界,那會更聚焦像一幅寫實的畫。
我走去鎮上晃晃,地上的石磚路有著手印和腳印的藝術作品,我讓我的雙腳和它們合照,穿著短褲、中長襪的我的腿部有極度明顯的色差,就像穿了一雙天然白襪。
走去超市的路上,我走進一家紙店看看,裡面販賣書包、筆記本、紙筆、書籍……更像小型文具店,而藝術在這個小鎮無所不見,隨處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彩繪,紙店的外牆有一幅壁畫,棕熊牽著小豬(Piglet)的手的背影,鵝黃底色讓我感覺溫暖,旁邊寫著:
“Si algún día no estamos juntos, quiero que recuerdes siempre, que eres más valiente de lo que crees, más fuerte de lo que pareces, y más listo de lo que piensas.” ~ Winnie the Pooh ~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我希望你永遠記得,你比自己想像的更勇敢,比自己看起來更強大,也比自己認為的更聰明。”~小熊維尼~
我在超市買了泡麵、百事可樂、香蕉、橄欖油乳液。回到庇護所後我走到廚房,大叔BC和一位亞洲女性正準備料理。
「你哪裡來的呀?」亞洲女性問我。
「台灣。你呢?」我內心困惑他為什麼會自然而然地就用中文和我說話,其他人會對我說中文是因為看見我的水壺和我相認,或是聽到我來自台灣,而這兩個因素他都沒有。
「哎呀~我是上海來著。」我對他言語中的溫柔和撒嬌語氣感到訝異,我才意識到我刻板印象裡的中國女性都是大媽類型,講話粗聲粗氣。我對自己帶有刻板觀念感到抱歉。
我找著鍋子要煮熱水泡泡麵,大叔BC用手拿起他們煮麵的水的鍋子,上海女性Shan告訴我「他說直接用他們煮麵的水吧,這是可以喝的。」我一邊觀察著他們,一邊切著蘋果,那顆前天從路邊冰箱拿的蘋果。他們明明一個說的是中文,一個說的是西班牙文,他們是怎麼溝通理解彼此的對話?我內心疑惑著。他們看起來正在煮大餐,我看見肉丸子和一些罐頭,Shan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煮菜了,不知道好不好吃。」我認真地說「看起來很好吃。」
我小心翼翼端著泡麵上樓,在泡麵裡丟進一塊起司,暢飲著百事可樂,吃著垃圾食物也是一大享受。BC和Shan坐在我旁邊的另一張長桌,他們享用著義大利麵,我不時會和BC相視而笑,我們溝通的方式是眼神和笑容。我前面幾天遇到BC時,他身旁都是其他大叔,我第一次遇到Shan,我總感覺有什麼正在慢慢發酵,但我不妄下定論,就默默觀看它怎麼發生。
吃完晚餐我回到房間擦著我新買的橄欖乳液,拉拉筋用按摩球舒緩一下雙腿,寫著日記。我今天才知道韓國阿姨已經62歲,這是他第二次走朝聖之路,遇到這麼多次,我終於瞭解了一點點關於他的事情,我是否會太不關心其他人?太不好奇其他人的事呢?我好像有著和芙莉蓮一樣的小煩惱。
我在日記畫下今天下午在Albergue看見的手作磁鐵的圖案,愛心的下方有著箭頭,和平的下方有著箭頭,像是說著請往愛與和平的方向走去。我在旁邊寫下「KEEP WAL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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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0(五)
Santo Domingo de la Calzada→Belorado
22.2k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