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憤怒、無奈、寂寥,鋒哥的表情瞬間豐富又瞬間黯淡,總結成一句罵娘的髒話。
「我哪知道?」鋒哥說,「她們莫名其妙出現,要我們幹嘛幹嘛,我們大發慈悲把海洋讓給她們,她們不知感恩,還想欺騙我們,結果沒騙成,惱羞了,竟然先打我們。行啊,要打就打,我們人類三兩下就解決她們,一路打到她們家門口,結果她們輸不起,把冰山都融化了,直接搞爛整顆地球。
你知道嗎?那群婊子不打我們正規軍,專挑學校跟醫院,仗沒有這樣打的,她們比最卑鄙的人類,還要卑鄙一百倍。
對吧,阿傑?」
「人魚稱之為『種族戰爭』。」洪傑沒有正面回答,「人類的戰爭,向來計較領土和戰後賠款,戰爭的目的,是強制敵國屈服我國的意志。但人魚沒有國家的概念,她們只知道生態系與物種。
因此她們的出發點是傷害整體人類,阻止人類繁衍。」
「還有學者說她們是『智慧種族』?智他媽慧。」鋒哥說,「阿承我告訴你,現在我們生活這麼苦,都是人魚害的,你太晚生了,不知道以前生活有多舒服。
可惜人魚絕種了,不然我一定見一個殺一個。」
「人魚不是很厲害嗎?」陳承問。
鋒哥哼哼兩聲,「你可別小看『人類的智慧』,老子照樣有辦法搞死她們。」
約莫一小時後,一行人抵達墓前。
墓地簡單,除了幾塊墓碑外,還插著幾把步槍。槍管長苔、生鏽,但不妨礙陳承理解,都曾是某人的愛槍。
除此之外,也有一小塊新翻的地,地上冒出幾株新芽。
洪傑與鋒哥先打理槍枝與墓碑,聊了幾句後,洪傑退出,留鋒哥一個人。
「石依婷」,陳承遠遠瞧見碑上的名字。
洪傑小聲提醒陳承,「我們到旁邊等。」
走遠後,陳承再次提問,這回問洪傑。
「以前的我,會說是利益分配。」洪傑說,「地球好比一塊蛋糕,只能餵飽人類或人魚,兩邊都不想肚子餓,也無法評估雙方打架的實力,於是試探對方,打著打著,力度沒控制好,才演變成全面戰爭。」
「現在呢?」陳承問。
「現在的話,我不知道。」洪傑說,「戰爭就這樣發生了。」
過來的路辛苦難走,回去的路簡單輕鬆,向來如此。
似乎兩人都已跟過去道別,歸途上,都聊些現在與未來的事,一伙人有說有笑,返航途中還順手抓條肉魚,說今晚加菜。
下午時分,三人終於回光榮大廈,但狀況不對。
光榮大廈主要出入的水道口,水道兩側的建築牆壁上,拉有一條隱藏的釣魚線,釣魚線位於水面上一公尺,海獸不會觸及的高度,而線頭另一端綁有警笛。
當初林千來的時候,有觸發警笛。
如今,線又斷了。
三人加速行船,遠遠看見碼頭一片狼藉,木箱傾倒,銅鑼平躺在地上,魚叉和斧頭插在牆上,木箱與貨架亂成一團。
鋒哥死命划槳,竟然將船槳末端折斷;此時離碼頭還有三四公尺遠,鋒哥乾脆跳過水面,一腳踩上台階,差點跌個踉蹌,但他沒等身子站穩,東倒西歪地跑進室內,大喊青青。
洪傑和陳承才剛把船停好,鋒哥的呼喊便從九樓一路跑上十樓,兩人連忙跟上,看到房門大開,客廳地板上躺著咳血的孫老師。
鋒哥扶孫老師坐上椅子,接著推開每一扇房門,每間房間都迴響著鋒哥的吶喊。
沒有回應。
每扇門都敞開後,鋒哥拉住孫老師的衣領,追問,咆哮,直到洪傑喝止,說孫老師跟醫生一樣。
「對不起,」孫老師抓緊鋒哥的手臂,嘴裡止不住冒血,但他仍咬牙切齒,「是我的錯,我沒保住青青,她被林口哨站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