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午,太陽炙烤著鋪了油的地面,遠處的柏油蒸騰出一層層水氣般的幻影。
縱天坐在駕駛座上,冷氣開著,但背後還是出汗。他的手握緊方向盤,眼前是一條他每天都要面對的交流道,一段需要「搏命」才能匯入主幹道的路。那裡沒有加速車道,也沒有鏡子,從他這個角度,看不到左邊來車的任何動靜。
「又一台小貨車被主幹道高速車撞上……」
收音機裡剛好傳來新聞聲音,聲音冷靜得殘酷,像一張病歷報告。
縱天的腳輕踩著煞車,車頭停在匯入點前——他知道,只要再往前半個車身,就會「探出頭」,可那也是他唯一能看到左方來車的方式。
但也就是那個瞬間——
如果有一台高速行駛的車剛好出現,那麼他就不是駛上主幹道,而是直接被撞上保險桿,或是翻進護欄裡。
他心裡明白,這根本不是「駕駛技巧」的問題,這是設計上的陷阱。
右手邊的乘客座空蕩蕩的。沒有人能幫他看左邊;他只能獨自一人判斷。
引擎微微震動,像一顆心臟準備迎戰。
「來了……」
縱天緩緩鬆開煞車,把車頭逼近匯入口,一秒、兩秒、三秒——終於能看見左邊車道。
而那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台轎車,時速至少80公里,正朝他逼來。
他急忙踩煞車,車身輕輕晃了一下,那輛車從他眼前呼嘯而過,只差半個車頭。
「如果剛剛再快0.5秒……」
他不敢想那個結局。也不敢怪那台來車,因為主幹道就是他們的路權。
只是他心中升起一種無力感,一種小車對大車、匯入對主線的悲哀。他不是沒上過道,他只是每次都得靠命運安排一個空隙給他活下來。
這不是賽車,也不是遊戲。
這是每天都要演一次的、真的生死劇場。
他嘆了口氣,重新調整姿勢,握緊方向盤,等待下一個也許安全的瞬間。
他知道,他還是得上道。
不然,就只能一直卡在這個看不見左邊的大轉角,直到被時間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