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花靈種・花開之後】
霧散林歸,濃烈的幻象與殺意隨著樹之符文的退場一併消失。
時間彷彿回復正常,草葉濕潤,光線斜照,除了仍跪伏不醒的望新之子,一切如常。小月沒有立刻說話。她站在一旁,望著地上那斷成兩截的仿製望月雙劍,沉默了好幾個呼吸。
然後她開口了,語氣中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震動與憤怒。
「你知道對於望家來說,雙劍已斷,代表什麼嗎?」
我沒有回答。
「他從此失去競爭左護法的位置。」她緊握陽月短杖,眼神複雜。「他……成為了失敗者。」
我靜靜看著她:「如果我沒記錯,你叫小月吧。」
「他要取我性命,你剛才也在場。難道我就應該成為他註定的劍下亡魂嗎?」
「我也有活著的權利。他落敗,是他自找的。」
小月的眼神閃爍。
「所以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能使用月之符文?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月神教的禁地?」
她的語氣更銳利了,指間陽月短杖的符紋微微發光。
我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我……我也不知道。」我低聲說道,「從我來到這片森林開始,一切都像在夢中。」
「剛剛那場戰鬥,我只是想試試這件剛『出生』的披風的威力,還有……」我頓了頓,目光直視她,「還有我真的受夠了那種『賤民』的稱呼。」
「我從沒想過要戰鬥,可是有些話聽多了,真的會讓人受不了。」
小月沉默了一瞬,目光中的敵意略微鬆動,但警戒仍在。
我接著說:「我對這些符文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它們的來歷,但它們在我身體裡……在我夢裡……早就存在了。」
「有時候我會夢見光線在皮膚上浮動,組成線條、符號、像是呼喚。那不是學會,而是記起來。」
她緩緩地走近我,目光掃過我全身。
忽然,她身形一震,目光停留在我的脖子與背後。
「那是……」
我一愣,低頭看了看掛在胸前的銀絲「織命」,以及披風「墨香」上浮動的符文光輝。
「線之符文……花之符文……這麼明顯的命運之線……」
她喃喃自語。
「就算沒有初代的蝕,命運之線仍是月語者的間接證明。」
「為何你身上的線,竟比當代的月語者還要清晰明亮?」
我攤了攤手:「這是試煉中,那個老人留給我的。」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某種認證,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什麼『月語者』。」
「但我知道我還沒醒來,也還沒走出去。」
小月沉默片刻,像是在做某種艱難的決定。
終於,她開口了。
「身為月之聖女,我無法確認你是否為真正的月語者。」
「但我感覺得出來,你對我並無敵意。」
「我不會像望新之子那樣,先斬後奏。但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為了神教的安全,我決定成為你的監視者。」
「從現在起,你的行動,必須在我視角之內。」
我挑了挑眉,但並未反駁。
「隨便你。」我嘆氣,「你要跟就跟吧。我沒辦法阻止你。但也請你不要過度干涉我的生活。」
我看向她,語氣平和卻堅定。
「現在是自由時代,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請不要像剛剛那個動不動就賤民來賤民去的,那種語氣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小月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我會注意。」
林中風起,落葉再次被捲起。
命運的重鼓,在看似平靜的寂靜中,緩緩地再度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