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疑惑,為什麼歐美總能源源不絕地將兒童奇幻小說搬上大銀幕?《納尼亞傳奇》、《黃金羅盤》、《愛麗絲夢遊仙境》……幾乎每隔幾年就有一波奇幻風潮襲來。與此同時,我們的電影院裡卻鮮少看見真正為「兒童幻想世界」而拍的電影。不是改編教科書,就是動畫續作,或乾脆是給大人看的「兒童電影」。
為什麼會這樣?問題的答案,或許得從更深的文化結構談起。
一、童年世界的價值觀差異
在歐美,童年不是等待成年的過渡期,而是一段值得尊重的獨立生命歷程。從《愛麗絲夢遊仙境》的荒誕邏輯,到《彼得潘》的拒絕長大,西方文學始終讓兒童角色保有自我、探索與抗議的權利。相對而言,東亞文化中,童年往往意味著「不成熟」,是需要被糾正與引導的。
看看《哆啦A夢》就知道了:大雄永遠在犯錯,機器貓像老師、像父母、像社會機制,替他修正人生。而《瑪蒂達》裡的小女孩卻用智慧推翻暴政老師,在家庭與學校體制外建立自己的正義。
這並非誰優誰劣,而是觀點的根本不同:西方相信童心能治癒世界,東方則相信規訓能導正童年。
二、奇幻元素的文化接受度
歐洲從中世紀起便擁有豐厚的神話與童話資源:亞瑟王、北歐神話、格林童話、莎士比亞的精靈森林……奇幻幾乎是文學的基因。甚至到了現代,《哈利波特》的分院儀式、《魔戒》的精靈種族、《納尼亞》的異世界門扉,無一不是這些傳統的現代重生。
反觀東亞的《山海經》、《聊齋誌異》也極富幻想力,卻長期被視為「成人閱讀」甚至「禁忌神怪」。妖怪成精了,不是要吃人,就是遭報應,哪像西方的獸人、獨角獸、狼人,還能當主角、當反英雄、甚至談戀愛。
我們的幻想,是恐懼的化身;他們的幻想,是成長的禮物。
三、產業鏈的成熟程度
從迪士尼起家開始,歐美便發展出一整套「先書後影」的跨媒體製作系統。作者、出版商、製片公司、設計團隊緊密協作,從文字到螢幕,從螢幕到遊戲、週邊、樂園,一套奇幻作品能夠活好幾個世代。
亞洲市場則偏向漫畫動畫為主體,且多集中於青少年與御宅族群。即便作品再奇幻,也較少針對小孩創作。兒童圖書依然多半偏重教育與功利功能,像是「寓言故事大全」、「情緒管理繪本」,少有真正以童年幻想為主軸的長篇敘事。
你能想像有哪一部華文兒童奇幻小說,可以被改編成8部電影、成為全球文化符碼嗎?
四、市場習慣與觀影文化
歐美電影市場中,家庭觀影是主流。萬聖節、耶誕節、感恩節,全家進電影院早已成為文化習慣。孩子們主導觀影選擇,家長則作為陪伴者參與奇幻之旅。
亞洲則較偏重青少年與青年族群。家庭出遊較少去戲院,而孩子的選擇權也常被家長主導。在這樣的市場結構下,誰還願意砸重本拍一部專為兒童設計、又充滿奇幻風格的真人電影呢?
五、我們能否創造屬於自己的奇幻世界?
我們不是沒有好的角色。曾經的《魔法阿嬤》、幾十年前的《漢聲小百科》、甚至是幾米的繪本宇宙,都有奇幻的萌芽。但他們仍難被延續為一個龐大文化體系。為什麼?因為我們缺少的不是天份,而是系統性投資與觀念支持。
當歐美打造出霍格華茲、納尼亞、紐特的奇獸世界時,我們還困在該不該讓孩子「看不真實的東西」這種老問題裡打轉。
結語:不是我們做不到,而是還沒開始相信「童年想像」的力量
童年,是一個民族的靈魂長相。若我們總是把童年當作「等待長大的過渡地帶」,那就永遠創造不出能讓孩子留戀、讓大人回頭的魔法國度。
《哈利波特》不是奇蹟,它只是歐美社會長期尊重童心與想像力所結出的果實。
而我們,是否準備好栽種一座自己的霍格華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