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懂「奇科斯人」的把戲後,我發現幫綠繡眼拍照也可以很悠哉。
(一)陽台的血桐
陽台血桐果熟總是發生在春夏交替之際,綠繡眼的《血桐扭蛋長青劇》於是上映,我可是每年準時收看、百看不厭呢。今年呢?當然也沒有例外(FIG 1-5)。

FIG 1 大戟科的血桐(學名:Macaranga tanarius)花單性,雌雄異株,我的陽台剛好公母樹都有。他們的花季在春天,雌雄花均沒有花瓣,這張照片拍的是雄花,呈圓錐花序。雄蕊多枚藏於花苞片之內;苞片綠色卵圓形,基部兜狀,邊緣有細鋸齒。又,血桐的葉子寬闊,呈圓心形盾狀,郊外遇到時極容易辨識。

FIG 2 血桐的母花密生成團狀,但往往躲在葉叢裡面不被我注意。等到花序軸長高、冒出葉叢被我看到時,多已花謝而結成蒴果了。蒴果外表具有肉質軟刺,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壞壞小病毒,如照片所示。拍照時有幾片雌花苞片尚未脫落,他們呈綠色卵形葉狀,具銳鋸齒緣,就一起被我入鏡了。

FIG 3 近看血桐的蒴果,綠色,密披顆粒狀白色腺體,我覺得那些像是散落滿坑的珍珠。蒴果頂部為宿存的花柱,花柱大多2枚,黃綠色尖舌狀,其上疏生小乳頭。

FIG 4 剖開血桐蒴果看,裡面有2〜3個腔室。每一腔室含1顆種子(讓每顆種子都有套房住的意思)。種子直徑約5公釐,外皮黑色表面具凹凸,種子內部為白色。

FIG 5 血桐蒴果成熟時由縱溝裂開,釋出裡面黑亮的種子,是野鳥的最愛。瞧,一大早不到6點鐘,綠繡眼「左左」已經把早餐啣在嘴裡了。啊,賞鳥的季節到了!
(二)綠繡眼的哨所
我在去(2024)年四月的文章裡曾經介紹過陽台的《血桐扭蛋長青劇》,內容多著墨在綠繡眼「轉扭蛋」的可愛,今年再寫文章,我想用一些篇幅介紹牠們的「找扭蛋」——也很逗趣呦。不過,就像讀者們想像中的畫面一樣,那些覓食中的小綠鳥總是在不同枝條間跳來跳去、沒一刻停歇的,若用眼睛純欣賞或許不難,但想幫牠們拍下照片並不總是容易,我常常連按了一串快門後,卻只捕抓到一堆模糊的鳥影。
好在現在數位相機拍照方便,不洗出紙本照片的話其實也不花錢,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摸索後,我倒是有一些拍鳥的心得。例如:在果子成熟、鳥影幢幢的季節時,我會喜歡先花點時間觀察鳥的行為,看出鳥在覓食過程中常常短暫停歇的地點(在此我姑且稱之為「哨所」),然後讓鏡頭在那些定點等候鳥的出現,這樣的話會比相機不斷移動、追著鳥對焦、再急按快門來得悠哉(FIG 6-10)。

FIG 6 若想在賞鳥季節拍照,除了捧著鏡頭追鳥之外,愛鳥人也可以先觀察何處是牠們喜歡短暫停歇的「哨所」,讓鏡頭「守株待鳥」就可以。照片中綠繡眼「左左」跟我們使眼神的地方就是了。

FIG 7 「左左」真的沒騙我們呦,看官們您瞧,愛遲到的「右右」隔一會兒也來同一個地方當我的模特兒。咦,還把身體拉斜斜的向右看,是要跟後方的「血桐斜塔」做呼應嗎?

FIG 8 再沒幾分鐘,「阿亮」也來了,先是聽到他在上方的枝頭上「唧——唧——唧——」的叫聲(但我沒有被他分心抬頭尋找),沒多久他就自己出現在我的鏡頭前了。他臉朝左邊,目光與「血桐斜塔」做十字交叉,也是為了慣老闆特地擺的姿勢嗎?

FIG 9 然後接棒的是「小乖」,從眼角餘光我知道她早就來陽台了,但我耐著性子讓鏡頭保持不動,最後果然等到她自己乖乖現身…。我猜聰明的看官們已經看出小模們在忙什麼了。原來所謂的「哨所」就是視野好的地方,想找扭蛋早餐的小傢伙們總是愛來此處報到,並擺出各種東張西望的萌姿。

FIG 10 哎呀,連平常較少露臉的「小灰」也出現了。我覺得綠繡眼的「哨所」就像是專為賞鳥人打造的「舞台」。扭腰、伸脖子、歪頭,什麼姿勢都有,就讓慣老闆免費獵奇嘍!
(三)綠色的郵車
看著小綠鳥們忙碌又有活力地跳來跳去,讓我想起一首曲子《郵遞馬車》(Csikós Post,也中譯為「庫斯克郵車」),是由德國作曲家赫曼.尼克(Hermann Necke, 1850-1912)創作的E小調舞曲(galop)。它原本是寫給鋼琴彈奏的,後來也有人用其他樂器演奏,而在兩岸三地,它長年被許多兒童及青少年合唱團所選唱(部份樂譜上作曲人寫「卡爾奈克」應該是誤植),我小時候也唱了,歌詞(填詞人不詳)如下:
綠色的郵車向前跑
穿過荒野 經過小村莊
綠色的郵車向前跑
不管大風不管大雨不停的奔跑
綠色的郵車向前跑
穿過荒野 經過小村莊
越過高山渡過大河
不分春夏不分秋冬不停的奔跑
向前跑 向前跑響亮的喇叭聲 一陣陣高聲響
向前跑 向前跑
不停的馬蹄聲多清脆 奔跑
快快奔跑往前奔跑 啦啦啦啦...
(整首曲子不管怎樣一直不停地跑就是了,後段歌詞在此省略)
編者註:Galop是一種源自中歐、節奏快速的舞曲,舞蹈動作以跳躍為主,充滿活力與動感,其名稱即源自於馬奔跑時「馳騁」(gallop)的動作。
(四)奇科斯人的把戲
令人玩味的是,《郵遞馬車》的原文Csikós Post雖然使用了post這個單字,讓人聯想到郵務,但字典裡post也有其他意思,例如:「哨所」。因為Csikós(匈牙利語發音:[ˈt͡ʃikoːʃ],網路中譯為「奇科斯」而非「庫斯克」)是專指生活在匈牙利普斯陶(Hungarian Puszta)平原上的專業牧馬人(當地的牧牛人則是Gulyás),他們有各種騎馬技巧,包括不帶馬鞍騎馬等,也還會站上馬背觀察整體馬群,或是看看遠方有沒有危險。這些技巧日後演變成一種雜技騎術表演項目,被稱作《Hungarian Post》(匈牙利哨所,暫譯)。
節目中五匹馬奔馳著,表演者(通常穿著經典的藍色傳統服飾)會站在後方兩匹並排的馬背上(兩隻腳分別踩在兩匹馬上),同時還通過韁繩駕馭前方另外三匹馬。文章至此,讀者們應該會同意我舞曲《郵遞馬車》其實跟郵務沒有關係,也沒有車廂,只有馬被「奇科斯人」駕著奔跑(當然,馬也不會是綠色的),而歌詞中「響亮的喇叭聲」似乎也怪怪的!?
儘管歌曲怪怪的,我小時候很天真並不會想太多,我唱歌時總是很開心,特別是唱輕快的歌曲。而那個關於「沒有信件、沒有包裹,卻有個傢伙一直跑來跑去」的疑問或許是在我小腦袋裡曾經輕輕閃過吧?話說「奇科斯人」那樣高超的駕馬術是如何辦到的呢?我想,除了知識與技巧之外,畜物與牧民間長期培養出的信任感應該也是關鍵因素吧。這讓我又回頭想到陽台的血桐扭蛋劇裡,小模與慣老闆之間似乎也有某種默契?
(五)愛怎麼跑都行
天氣漸漸變熱了,陽台的血桐果子也依序熟開了,綠繡眼「左左」「右右」及牠們的朋友們正在枝頭上跳來跳去的。愛鳥的慣老闆需要為了幾張小模飛行員的照片把自己搞得滿頭大汗嗎?我覺得似乎不必。
在我看懂「奇科斯人」的把戲後,我發現幫綠繡眼拍照也可以很悠哉:先看懂鳥兒的「哨所」們在哪裡(通常在裸葉的枝條上,某處視野佳的地方),選其中一處當標的(儘量不要是高處,拍照時會大逆光;背景最好避開附近建物或馬路的光亮面),然後找一個曬不到太陽的角落當拍照人自己的哨所(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概念?),拉一把椅子坐(也不忘記打開陽台的壁扇,哎呀,我就是這麼寵愛自己),接下來怎麼說才好呢?嗯,就是悠哉觀劇時光了(FIG 11-16)。

FIG 11 早起的「左左」又來「哨所」報到了,這一天光線好,「左左」的羽毛顯得特別有精神。

FIG 12 同一張照片,我把它裁切放大看,可以當作電腦螢幕的桌布,喜歡的格友可以自行截圖收藏或二創呦。

FIG 13 或是幸運的時候,可以拍攝到綠繡眼的眼珠子被陽光照射後角膜產生了反光,似乎給人有點不真實又小神秘的感覺?

FIG 14 綠繡眼的背部大致為黃綠色、前額及喉至上胸部偏黃、下胸及腹部白灰色,而眼睛周圍那一圈白色的眼圈,是最明顯的特徵。

FIG 15 突然樹枝一陣晃動,龐然大物的白頭翁「阿瘦」也來了,嚇了我一跳。原來他也喜歡這個「哨所」。

FIG 16 「阿瘦」都來亂入了,我也讓蝴蝶蘭來亂入好了(笑),他們正在陽台盛開著呢。
資料補充:
「綠繡眼」是雀形目,繡眼鳥科,繡眼鳥屬的一種鳥類,近年來學界多用「斯氏繡眼」來稱呼他們(英文:Swinhoe's white-eye,學名:Zosterops simplex),「綠繡眼」則是長久以來多數台灣人對牠們的稱呼。
「斯氏」兩字是因為英國博物學家羅伯特・斯溫霍(Robert Swinhoe)於1861正式描述了這種鳥類,並賦予了牠們學名。學名中的屬名Zosterops結合了古希臘文zōstēros(意為「腰帶」或「帶狀物」)和ōpos(意為「眼睛」)。種加詞simplex源自拉丁語,意為「簡單」或「樸素」。他們曾經被認為是日本繡眼鳥(學名:Zosterops japonicus)的一個亞種,但根據近年生物學家的研究已被重新分類了。
綠繡眼的成鳥體長約 11公分,小巧可愛,在台灣屬於普遍的留鳥,生活在低至中海拔區域,非常適應人工環境,與麻雀、白頭翁並列為「都市三俠」。儘管近年來有人呼籲幫「綠繡眼」正名為「斯氏繡眼」,但我猜一般人並不會因此放棄長久以來慣用的稱呼吧,畢竟還是「綠繡眼」唸起來比較順口又可愛。格友們覺得呢?
(六)應接不暇的悠哉
《血桐扭蛋長青劇》講述一群住在都市的小鳥綠繡眼,為了享用早餐,每年在某慣老闆所控制的陽台打工演出,牠們轉扭蛋可愛,找扭蛋也逗趣,適合全家大小觀看,我推薦它,也歡迎讀者們轉傳分享。今年我還發現陽台觀劇不用追,悠哉泡茶也可以。
〈血桐扭蛋長青劇2025〉
初夏果子熟
綠色小模四處跑
鏡頭沒在怕
話說樹上的扭蛋們簇生在十來處不同的枝頭上,適合拍照的「哨所」應該不會只有一處吧?這天早上慣老闆疑似發現第二個「哨所」,就在一根完全沒有葉子的枯樹枝上,咦,這裡的光線似乎更好(FIG 17)!?「嗯,原來枯樹枝可以當蜻蜓小姐的大飯店,也可以當綠繡眼的哨所。」慣老闆嘀咕著,「也許我該來泡第二壺茶,享受『安可』的悠哉?」然後他開心地自言自語。

FIG 17 懶惰園丁的花園一向擁有為數不少的枯樹枝…。「哎呀,再一個秘密地點被老闆發現,我猜他又有拍不完的照片要忙了,怪我嗎?」站在某一枯樹枝上的小模「左左」歪著身體想。
延伸閱讀:
【作者簡介】
作者熱愛生命,喜歡大自然;他住在都市,卻想種一座森林。透過一系列自家陽台攝影,他編著了世界上第一本聚焦於陽台生物的雜誌《陽台觀察者報告》。目前人生的志向是推廣陽台綠化,讓台灣的都市蛻變成森林都市。他們說,如果把花園和各種植物帶回城市,動物們也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