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稱短篇小說】《雪夜星光》（二）

　　時間已接近凌晨。 　　窗外的雪仍在下，雪花落在玻璃上，融化成一小片濕痕。 　　屋子裡安靜得出奇，只有牆上的掛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催促著時間向前走，卻沒有人回應。 　　我盯著桌上的蛋糕發呆，手機的螢幕早已暗下去。 　　徐帆延時發送的那條短信依舊停留在我的腦海裡，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我的心情複雜得難以形容，有些酸楚，也有些溫暖。 　　我忍不住輕聲問自己：「他會不會希望我快樂一點呢？」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我突然覺得屋子太冷清了，連我的呼吸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為了讓自己不被孤獨吞噬，我決定再次披上外套，走出門去。 　　這次，我沒有目標，只想沿著街道隨便走走，也許能找到些讓我分心的東西。 　　外面的風比我想像中還要冷，街上的人少了許多，大概是因為已經接近深夜了。 　　只有幾家24小時營業的店鋪還亮著燈，偶爾有路過的車輛劃過，車燈把雪地照得一片明亮。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種聲音單調，卻讓我覺得安心，因為它讓我意識到自己還在真實地活著，儘管內心的空洞依然無法填補。 　　我走著走著，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我們曾經經常去的小公園。 　　這個公園不大，卻充滿了我和徐帆的回憶。 　　我們常常在週末的下午來這裡散步，有時候會坐在長椅上聊天，一聊就是幾個小時。 　　他總是很有耐心地聽我講那些瑣碎的事情，哪怕那些話其實一點都不有趣。 　　公園裡很安靜，只有幾盞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照在積雪覆蓋的小徑上。 　　我緩緩地走到一張長椅前停下，這張椅子是我們最喜歡坐的地方。 　　我伸手輕輕拂去椅子上的雪，然後坐了下來。 　　寒冷的觸感從椅子傳到我的身體，但我並沒有離開。 　　我抬起頭，看著夜空。 　　「徐帆，你還記得這裡嗎？」我低聲問，聲音輕得彷彿怕驚擾了這片夜的寧靜。 　　夜空中掛著幾顆星星，雪雲似乎開始散去了一些。 　　我盯著那些微弱的星光，覺得它們像極了徐帆的眼睛，那種溫柔而堅定的目光，似乎能讓我在任何時候都找到方向。 　　「啪嗒……」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輕響，我下意識轉過頭去。 　　是個男人，他正站在公園小徑上，低頭整理著他的相機。 　　他穿著一件深色的大衣，戴著一頂灰色的針織帽，顯得有些落寞。 　　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他抬起頭，朝我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忙著他的相機。 　　我並不認識他，但他的舉動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這個深夜的雪夜裡，為什麼有人會拿著相機在公園裡呢？ 我的好奇心讓我站起身，輕輕走近他。 　　「你好？」我試探性地開口，「你在拍照嗎？」 　　他似乎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向我。 　　過了一會兒，他才點點頭：「嗯……是的。我喜歡拍夜晚的雪景，這種靜謐的感覺讓我覺得很舒服。」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問：「你呢？這麼晚了，為什麼一個人出來？」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你覺得雪景好看嗎？」 　　他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是啊，很美。尤其是在安靜的地方，看著這些雪花飄落，像是世界上所有的雜音都被屏蔽了，只剩下純粹的美好。」 　　我聽著他的回答，心裡突然湧起一種複雜的感覺。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我並不覺得雪景美好，至少今晚的雪景對我來說，更多的是一種冷清和孤單。 　　我們就這樣聊了起來，話題從雪景轉到了攝影。 　　他說，他是個業餘攝影師，喜歡到處拍照，尤其是在特殊的日子裡記錄下特別的瞬間。 　　我忍不住問：「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對我來說是。今天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的生日，但她已經不在了。」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一震，抬頭看著他。 　　他的眼神裡有一種淡淡的悲傷，卻摻雜著某種讓我說不出的溫暖。 　　「對不起……」我下意識地道歉，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卻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只是想在這個夜晚做點事情，這樣我會覺得她好像還在我身邊。」 　　他的話讓我有些動容，因為這和我自己的感受太相似了。 　　我輕聲說：「我也是。我今晚出來走走，也是因為……他曾經說過，雪夜的星空很美。」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誰也沒有再開口。 　　雪仍在輕輕飄落，星光灑在白雪覆蓋的地面上，映出點點光芒。 　　最終，他拿起相機，對我說：「要不要一起拍張照片？我覺得今晚的星空和雪都很特別。」 　　我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他調整了一下相機的角度，對著我們站的地方按下了快門。 　　快門聲響起的那一刻，我彷彿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照片拍好後，他轉過身，對我說：「照片可以發給你，作為一個紀念。也許，有些東西雖然不在了，但我們還是可以通過別的方式記住它們。」 　　我接過他遞來的名片，上面寫著一個簡單的名字：林舟，以及一個聯絡方式。 　　「謝謝你。」我輕聲說。 　　林舟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收起相機，朝我揮了揮手：「聖誕快樂。」 　　然後轉身離開，背影很快消失在雪夜中。 　　我站在原地，手裡握著那張名片，心裡卻覺得稍微輕鬆了一些。 　　也許，有些傷痛無法消失，但我可以嘗試用另一種方​​式去面對它。 　　抬頭看向夜空，星星依舊閃爍，我突然覺得，今晚的星空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