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會比預期的早結束，因為壽星還沒切蛋糕就喝醉，醉得不省人事。
喬安行開著車，一路安靜沒放音樂，只是偶爾側頭看一眼副駕的林亦然，後者也沒什麼話，指尖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褲縫，一臉明顯有心事，卻又不想說。
車窗外霓虹晃動，林忽然開口：「剛剛……謝了。」
「嗯？」
「在你朋友面前，還有R那邊。」他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知道你是在顧慮我……」
喬安行笑了笑，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探過來，握住林亦然放在大腿上的那隻手，輕輕扣住。
「我也沒多顧慮，就是想牽你。」
林亦然垂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掌心有點燙，但沒抽開。他低聲：「那、如果有人看到呢？」
「那就看到啊，我沒差。」
「……但我還是會緊張。」林抿唇，又說，「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我……怕自己沒辦法面對太多人的眼光。」
「那我就讓你慢慢來，」喬安行溫聲說，「但別一個人緊張，讓我知道，好嗎？」
林亦然沒說話，但回到家後，他主動牽住喬安行的手下了車，那是一種幾乎不被街燈照亮的小動作，卻讓喬安行頓住了一瞬。
他回頭看他，那人耳尖紅著，眼神有點閃躲，卻沒有放開手。
◇
洗完澡後，林亦然窩在沙發上吹頭髮，喬安行從房間出來，看他一副沉靜的樣子，走過去自然接過吹風機。
「我來。」他讓林亦然坐好，手法熟練地撥開他微濕的髮絲，一邊慢慢地吹，一邊低聲說：「你今晚表現很棒，知道嗎？」
「什麼叫表現……」林亦然聲音含糊，卻沒躲。
「你讓我牽你，在朋友面前沒甩開手，這就是進步。」喬安行說完，俯下身，輕輕在林的後頸落下一吻。
林亦然像觸電似地一抖，回頭瞪他一眼：「……你很煩。」
「我喜歡你這樣煩的時候。」喬安行笑著，把他頭髮撥亂，又幫他理順，「每次你嘴硬的時候，我都知道你在心軟。」
吹風機停了。屋裡安靜下來。
林亦然坐著沒動，指尖緊扣著膝蓋，他像是忍了很久，終於開口：「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但有時候，我真的會想，跟你一起走出去。」
喬安行聽著，沒打斷。
「可是我很怕，怕說出來之後，所有的眼光會變……」他喃喃說，「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只是還不確定我能不能……給你你要的全部。」
「我不要你給我全部。」喬安行蹲在他面前，雙手扶住他膝蓋，「我只要你在我身邊，不走。」
林亦然低頭，額前的碎髮遮住了表情。
一會兒，他伸手，慢慢摟住了喬安行的脖子，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裡。
「我會慢慢來。」他說。
喬安行抱緊他，低聲回：「我陪你。」
這一夜沒有太激烈的情慾，他們只是安靜地抱著一絲不掛的彼此入眠。喬安行一隻手搭在林腰側，掌心貼著對方的皮膚，呼吸均勻溫熱。林亦然一夜未醒，睡得難得地安穩。
◇
週末午後的陽光斜斜落進客廳，溫暖而安靜。
林亦然靠在沙發一隅，腿上攤著一本設計雜誌，卻沒翻頁。陽光打在他淺色的居家上衣上，投出一層幾乎可以撫摸的柔光。手機靜靜躺在一旁，限時動態還停留在幾個小時前——一張早餐盤的照片，畫面裡有兩杯咖啡與對稱擺放的吐司，一半切面還帶著咬痕。配文簡短：「週末的樣子。」
那是林亦然第一次，沒用濾鏡，也沒迴避構圖裡的「兩人痕跡」。
他自己也有點意外。
喬安行從玄關走進，手裡拎著新買的咖啡豆。他今天難得穿得稍微「正常」一點——短袖T恤與深色寬鬆牛仔褲，但下擺依舊鬆鬆垮垮掛著。
他將豆子放上廚房架，轉頭問道：「要不要一起去逛那間生活選物店？你上次說想換新的碗跟杯子。」
林亦然「嗯」了一聲，像是怕自己顯得太主動，又故作冷淡地補一句：「順便看看窗簾，你房間那片有點透光，我早上被陽光曬醒。」
喬安行挑眉，笑得意猶未盡：「你確定不是因為我太熱，抱著你讓你睡不好？」
林亦然抬眼瞪他，耳根卻不爭氣地紅了，他翻起雜誌，假裝不在意地說：「自戀。」
但他還是起身，換上外出用的襯衫，細細扣上最上面的鈕釦。喬安行從背後繞來，眼神落在他脖子靠近鎖骨上那道幾天前留下的吻痕，似乎想再製造一處。
「扣這麼緊，不熱嗎？」他湊得很近，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胸前輕點。
「出去買東西，不要亂來。」林亦然拍掉那隻手，但沒拒絕對方的靠近。
喬安行彎起嘴角，輕哼一聲：「你都說了是『出去』——那回來可以亂來？」
林亦然沒說話，只把鑰匙拋給他。
◇
選物店裡，兩人像老夫老妻般並肩走過一排排陳列。林亦然的目光在陶瓷杯架前停了下來，修長的指尖摩挲著霧面表面，然後又落在一套簡約日式風格的碗盤上。
「這一組不錯，白灰搭配，百搭耐看。」
喬安行從他手上接過碗，略微端詳：「你這審美真的沒救，極簡病晚期。」
「看不順眼就別用啊。」
「我哪捨得。」他低聲回一句。
林亦然原本只是順手放進購物籃，聽到這句話，腳步卻頓了下。喬安行轉頭看他，語氣不輕不重：「你選的，我都想留著用很久，哪怕以後你不喜歡了。」
這話像是不經意，卻也過於認真。林亦然垂下眼，耳尖發燙，半晌才輕聲道：「那你也要不讓我對你膩掉才行。」
喬安行聽了，笑得眼尾都彎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又壞又認真。
回程的車上，林亦然沒再看手機，只安靜地側著臉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餘光看著身邊人握著方向盤的手。
他忽然問：「你最近，是不是比較不會那麼想逃了？」
林亦然沒回答，只是把手伸過去，輕輕蓋在他的手背上。
「你安靜一點，我這樣靠著剛好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