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標：這世界沒有怪東西，只有買不到的東西
今天是週三，我出門前就提醒自己：今天人肉有特價。
不是那種實驗組的培養人肉──那種口感像解凍後的蟹肉棒，切一切還要拌鹽才有味道。今天是真實自然死的公立學生屍體配給肉，限量供應，每戶限購 600 克。上次我搶慢了，只剩一點胸肉邊角，被我婆婆嫌柴。
我拿了包包，掛上翻譯器。出門要講話總得帶著，不然要是遇到語腔複雜的爬蟲族，聽錯語尾還會被告歧視。
01｜入口：語音廣播與分類門
走進超市時，門口像往常一樣依族群開啟對應入口。我走人類通道，左邊是魚鱗族，一位年輕人正把黏液從觸鬚上甩進接收槽；右邊是哺乳雜種組，有幾個混血幼童在比誰的尾巴比較軟。
📢「今日特賣：融合認證人肉每百克 86 分，黑足雪貂前胸區稀有筋膜限量釋出。請攜帶族群購肉卡與冷鏈包裝。」
我往生鮮區走，冰櫃邊已經排了人，隊伍長到乳品區都快繞第二圈。照這樣看，今天那批人肉應該是真的不錯。
02｜排隊：媽媽間的日常閒聊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魚族混血的媽媽，看起來像是海獺與淡水魚的融合型。她身上有點腥味，但抹了香根草膏，不算難聞。
「你今天也來搶人肉喔？」她主動搭話。
「對啊，前兩週都太晚來了。」我回。「而且這次是自然死的，聽說是學區內公立校那批意外事件。」
她點點頭：「我有朋友的孩子在行政院做物流管控，他說這批有幾個還保有運動習慣，肌肉纖維比較好切。」
我笑笑沒回話。旁邊排隊的人聽到，還插了一句：「希望這次不要有牙套那種，一咬就碎，嚼不動。」
03｜商品上架：稀有肉出現
廣播響起：
📢「各位顧客注意，限量商品將於 11:30 上架：黑足雪貂腰側筋膜片，原價每百克 216 點，現特價 198 點。每日限量兩份，需核對購肉認證卡並出示生態補償簽名。」
隊伍瞬間一陣小騷動。
一位鹿族老先生低聲說：「這年頭還能買到黑足雪貂？我以為這種動物早就列進文化保育名單了。」
另一位穿西裝的豬族插嘴：「前幾年還能繁殖，這兩年幾乎完全拒配。聽說因為族群神經性敏感問題，交配率低到只剩 0.8%。這批應該是自然死亡的舊族個體吧。」
我轉頭小聲問那位魚族媽媽：「妳吃過嗎？」
她想了一下：「小時候我舅媽買過一次。味道像煙燻的甘草葉，但腥得要命。後來都絞成碎肉才好處理。」
我不太能想像。不過我前面的那個男的已經開了快速搶購通道，準備拿身分證認證。我看了一眼時間，放棄了——不想為了兩片「瀕危風味」在這邊搶來搶去，太丟臉。
04｜購買人肉
終於輪到我，我拿著冷鏈袋往櫃檯遞。
這批人肉看起來比我預期的更紅一點，血水還在滲。我問店員：「有說是哪幾個學生嗎？」
店員查了一下後說：「本批主要來自融合高教南區，年級不詳，性別混合。運動表現高，但有兩名含輕度藥物代謝殘留，已處理過。」
我點點頭。「我要左大腿肌、脊椎中段與半腱肌各兩百克，謝謝。」
「內臟要嗎？今天附贈部分肝膽組織。」
「好啊。回家可以打湯。」
05｜回家與先生的對話
我回到家時，先生似乎剛到家中，躺在沙發上滑著手機放空
「今天人肉有搶到嗎？」他看了我一眼，問得很平靜。
「有啊。這批的纖維很漂亮，沒有牙套的那種。」
他點點頭：「你等一下要休息嗎？我煮飯也可以。」
「那你先煮好了，我去陽台接個電話。」
我將冷鏈袋放進冷藏槽，洗了手，順手從電視遙控器切到我愛看的節目。
畫面上是一位犬族與人類共同主持的料理節目，兩人正介紹怎麼把魚鰓組織打成內臟膠，搭配「融合種專用辣油」煎成煎餅。
其中一位主持人還笑著補充：「這個配料，在混種幼童營養評比裡可是第一名喔。」
我笑了一下，走向陽台。
陽台的投影電話是老朋友打來的。她最近剛處理完一次跨族婚姻重審案，一肚子氣，說她委託的翻譯員把「不願共育」誤譯成「不適合交配」，整件案子差點被退件。
我正準備回一句時，聽見玄關那頭傳來門的感應聲，接著是兒子輕輕的一句：「我回來了。」
我望向廚房方向，先生切菜的聲音停了一下，又繼續。
我沒有打斷對話，只是轉了轉手裡的杯子。
這樣就好，晚點再問兒子今天過得怎樣。
有時我會想，那個聲音真的每次都是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