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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自己會是年紀最大的義務役;萬萬沒想到,與「洞拐四」有類似際遇,或比他更有抱負的,大有人在。
同一連但不同班上,存在一位「醫師」兵。
聽說,他已經完成實習醫師的階段。
服完兵役後,他就會正式成為住院醫師,並開始在北部某知名的醫院服務。
洞拐四特別感謝這位「醫師」:當中暑暈倒時,正是他與第一時間察覺異狀的班兵們,前來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
印象特別深刻:當時,「醫師」就像「外面」看診的職業醫生,不僅進行望診、觸碰診斷,還能指示其他人進行緊急處置──相當有「醫師」的架式。
當然,仍有為數不少「先完成學業,後進軍中服役」的人。
其中,亦有一位跟自己際遇相近、一樣「正在念人文系所碩士班」的學生。
跟「碩班生」搭上話,是在「外面」的基督教團體義務性進營區服務,帶心靈輔導、團康活動的場合。
在這種帶動跳的場合,正是班長們盯人的緊迫度最低的時刻。
洞拐四逮到機會摸魚、跟坐隔壁的鄰兵瞎聊。
剛好聊到:對方就讀中部一所私立大學的碩班;才念一年多,就懷疑起自己的志向。
「就先逃進部隊吧……」對方說,「趁這段服役期間,重新思考一下人生的選項。」
「逃進部隊」嗎?
對洞拐四這個「用罄年限」才休學潛逃的人而言,這種想法未免奢侈過頭。
進一步追問:
「不喜歡就讀的系所嗎?」
對方回:
「並不是說……不喜歡啦。」似乎面有難色,「只是跟『原先想像』的……有很大的不同。」
台上的帶動跳活動進行到「要所有參與者拍手」的橋段。
洞拐四與「碩班生」也跟著照做、敷衍了事,免得被後頭盯哨的班長抓包。
掌聲干擾中,他倆勉強能用「對方聽得見」的音量,繼續交談。
「碩班生」說:
「原以為去那個系所上課,可以幫助自己更認識上帝。結果,上了課之後才發覺:學校是教人『如何批判信仰。』我覺得跟自己的志趣不相符。」
相對熟稔人文學系課綱的洞拐四,不假思索,評論:
「我猜:你可能更適合讀神學院。」
對方瞪大雙眼,以一種「你怎麼看穿我的心思」的眼神與之對視。
「碩班生」接著解釋:
「因為我從小就在教會長大,很熟悉教會的體系,跟牧師和其他志工長輩都很熟。原本是聽牧師老師建議去報考研究所,還請人家幫忙推薦。」
邊解釋著,他露出左右為難的表情,繼續說道:
「現在突然不念了,感覺對牧師老師很不好意思,又覺得辜負教授們的期待。」
他總結:
「所以說,現在就卡在很尷尬的狀態:該不該直接休學,還是繼續強迫自己讀沒興趣的東西,趕快畢業……」
說畢,他長嘆了口氣。
洞拐四聽完,只是簡單評論:
「感覺……你應該去跟『牧師老師,』以及──」
強調:「『研究所的教授』──」
「包括修過課的教授、面試過你的教授,還有系主任──要一一跟他們解釋過:
「系所課程內容,跟自己的志趣不符。
「並說:自己其實比較想往『神學院』的方向努力。
「我猜,你想要從事神職人員?──假定你想成為神職人員,你得說明清楚『目前的研究所訓練方向,』跟理想的職涯發展之間,存在很大的落差。」
聽完洞拐四的建議,「碩班生」深吸口氣,一臉受到指教的驚喜表情。
他領略地點了點頭,遲遲無法應答;直到充分消化後,才回答:
「受教了,」他感念地說道,「你是第一個願意認真幫我解惑的人,太感謝了。」
聽得洞拐四差點羞紅臉;為保持謙虛的姿態,委婉回道:
「沒有啦,我本身正在讀人文系所的碩班;對相關學系的課綱比較熟悉。覺得可以分享一下經驗──僅供參考、僅供參考……」
(下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