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36 執念:等一隻蝴蝶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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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即將甦醒,但我告訴自己別急別急:佳釀、覺悟、蛻變…那些生命中的美好從來都是需要時間等待的。

警語:

本文刊載之照片包括昆蟲。格友繼續閱讀前請自行斟酌。

心裡默默地數到十我看了你一眼,翅膀漸漸顯色,我知道你即將甦醒。但我告訴自己別急別急,於是該吃的晚餐我沒有漏掉,然後是餐後的作業…。睡前我看了你一眼,翅膀的花斑呈現了,我知道你即將甦醒。但我告訴自己別急別急,我一整天上班忙累了,睡眠是我最好的休息,但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半夜點燈我看了你一眼,翅膀已轉為黝黑,我知道你即將甦醒。但我告訴自己別急別急,我又鑽回被窩,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間…。天微微亮了我看了你一眼,此時黝黑染上雙眼,我知道你即將甦醒,但我告訴自己別急別急。窗外的綠繡眼小鬧鐘嘰嘰喳喳,我刷牙洗臉一項也沒漏掉。

用過早餐我看了你一眼,頭上的絲巾已微微鬆脫,我知道你即將甦醒。但我告訴自己別急別急,陽台的花草們正渴著,我一一澆水…。忙完陽台我看了你一眼,眼前的面紗微微開了,我知道你即將甦醒。但我告訴自己別急別急,此時所有我該做的事,就是陪在你身邊而已。

終於你甦醒了,我伸出手輕輕靠近你,指頭微微彎曲著,你沉默了半晌似乎願意。你搭上我的手指,先是指腹,然後是指背。雖然好輕,我還是能夠微微察覺你的重量,一隻蝴蝶的重量。在那一個充滿陽光的周末上午,在我們的秘密花園,等待起飛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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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1 毛毛蟲化身為蛹。蝴蝶屬於「完全變態」的昆蟲。牠們的一生必須經過四個生命週期:卵期、幼蟲期、蛹期、成蟲(蝴蝶)四個階段。最常出現在我陽台的無尾鳳蝶(學名:Papilio demoleus),在終齡幼蟲最後一天會吐絲結成帶蛹(或稱吊蛹)。初時還穿著原來的綠蟲外皮,稱「前蛹期」,之後會褪去蟲皮,正式進入「蛹期」。照片中的無尾鳳蝶「王美麗」正在褪去蟲皮(畫面左下角白色箭頭處),即將進入蛹期。剛脫皮的蛹其實已經可以看出將來蝴蝶的外觀,包括圓圓的眼睛(畫面右上角)、從眼睛後方垂到胸前的觸角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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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2 蝴蝶的蛹期。脫皮後的蛹,頭向後躺平,原本立體的外觀漸漸融入蛹裡而平面化,只能從表面紋路去想像未來蝴蝶的形狀。之後十來天左右,蛹的外觀不再變化(有些個體會變成褐色),我只能靜靜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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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3 蝴蝶正破蛹而出。蝴蝶蛻變完成後,身體與蛹殼會慢慢分離,然後蝴蝶用腳把蓋在臉前面的蛹殼(畫面左上角)推開,頭部於是探了出來。這蝴蝶破蛹的瞬間我觀察很多次了,但百看不厭,每次心裡都還是充滿了驚喜。照片中從眼睛後方垂到胸前的一對觸角,早在蛹期初期就已經可以觀察到了(參閱FIG 1 及FIG 2),現在果然如預期般呈現了,覺得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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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4 蝴蝶破蛹時間軸。怎麼預估蛻變後的蝴蝶什麼時候會破蛹而出呢?別急別急,拿陽台觀察者蹲點製作的圖譜,對照著看就知道了啊。特別容易辨識的地方已用箭頭或圓圈標示,歡迎格友們利用,也歡迎格友們轉傳分享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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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5 新生的無尾鳳蝶與陽台觀察者。經過十來天漫長的等待,王美麗終於甦醒了,在那一個充滿陽光的周末上午。我攤平了手,掂了掂他的斤兩…,沒錯,是一隻蝴蝶的重量。


觀察者:「王美麗,你等我很久嗎?」

王美麗:「・・・」

觀察者:「哦,你剛到喔?真巧,我也是耶。」

王美麗:「・・・」

觀察者:「牽手嗎?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後記:

詩人席慕蓉女士有一首詩《一棵開花的樹》,詩中的主人翁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後終得化作一棵開花的樹——只為了在最美麗的時刻被遇見。但可惜那滿樹的花朵最終被忽視了,朵朵前世的盼望於是都落了一地。我當時讀詩的時候覺得詩人好浪漫啊,儘管故事末尾不是我期待的幸福結局。

自從在陽台飼育了蝴蝶後,我嘗試著不要錯過牠們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那是蛻變前不斷努力啃葉子才得以換來的。我想,如果前世的盼望給了詩人什麼焦心的執念,那麼佛啊,您可否也賞我一些呢?

不知格友們生活中是否也有一些放不下的執念?


延伸閱讀:

No. 6 王美麗,我會好好守護你的。我是都市人,我也要成為護蝶人。


加碼延伸閱讀(感謝格友氣泡水 熱情贊助)

短篇小說 ~ 看見蛻變,美麗的相遇

看見蛻變~美麗的大鳳蝶(圖文版)


【作者簡介】

作者熱愛生命,喜歡大自然;他住在都市,卻想種一座森林。透過一系列自家陽台攝影,他編著了世界上第一本聚焦於陽台生物的雜誌《陽台觀察者報告》。目前人生的志向是推廣陽台綠化,讓台灣的都市蛻變成森林都市。他們說,如果把花園和各種植物帶回城市,動物們也將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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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賣花、鳥、蝴蝶,只記錄我陽台的小世界。嗯,那或許是你也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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