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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絕望與情報與過去

更新 發佈閱讀 13 分鐘

「唉呦!」我一個重心不穩,往前撲倒,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屁股和背脊都痛得要命,我揉了揉屁股,咬著牙起身。腦袋像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突然想起──剛剛我不是被那面鏡子吞了嗎?!

我慌慌張張地四下張望,結果發現,這裡……已經不是老家的那間儲藏室了。

深吸一口氣,我小心地觀察四周,確認沒什麼危險後,開始打量這陌生的空間。

嗯……這裡看起來還是室內,一個房間。

房間四角各有一顆透明的水晶,正散發出淡淡的光,像是高級的氣氛燈一樣,把整個房間照得明亮又柔和。沒有電線,沒有電燈泡,卻感覺溫暖舒適,不刺眼,甚至有點魔幻感。

牆上掛著幾幅風景畫,還有一些……標本?

我走近一看,頓時後背發涼。這些標本,不是我認識的生物。有的長得像昆蟲與蜥蜴的結合體,有的則根本像電影裡的怪物。

其中一個標本讓我愣住了——深綠色的皮膚,長耳朵,山羊般的眼睛,猙獰的臉孔,嘴巴長長的,滿是鋒利牙齒。

我腦海中閃過某幅輕小說插圖——這不就是……哥布林嗎?

「等等……該不會……我穿越到異世界了吧?」

我下意識地捏了捏臉——痛的!

「我靠……真的穿越了?!原來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在現實裡嗎?」

我一邊笑一邊有點亢奮,腦袋裡全是那些穿越小說的片段:「主角誤入異世界,獲得傳說中的力量,拯救世界,還收後宮……!」

「哈哈哈!沒想到我也有主角命啊!」

笑著笑著,我冷靜下來了。

「……不對啊,這裡真的是異世界的話,代表我有可能要跟這些……哥布林、怪物開幹?」

我看看自己這副體格,再看看那些張牙舞爪的標本,頓時心涼了半截。

「靠邀,我一點實力都沒有,也沒有什麼系統啊外掛的,我怎麼活?!」

「我來這裡就當旅遊體驗可以了,但要我真的長住這裡?不行不行,我還是回去種田好了。再怎麼說,現實生活雖然苦,至少不會死!」

想到這,我立馬轉身衝向剛剛那面鏡子。

鏡子還在,看起來一模一樣。心想,也許只要再碰一下就能回去?

我小心地把手貼上鏡面——

……兩秒過去,什麼都沒發生。

我愣了一下,再貼一次,還是沒反應。

「……挖草?!」

我慌了,腦中閃過無數穿越小說裡的套路:「是不是要默念什麼咒語?」

我把手按在鏡子上,虔誠地閉上眼開始默念:

「魔境啊魔境……不,是魔鏡啊魔鏡……請讓我回去我原本的世界,拜託啦……」

——沉默。沒有光,也沒有傳送,鏡子靜得像冰塊。

「……哭啊!!」

我徹底崩潰,開始對著鏡子咆哮,各種姿勢、各種語言、各種網路迷因台詞都用上了,結果——還是沒反應。

我癱坐在地,望著那面靜靜無聲的鏡子,滿臉寫著「社會人絕望」。

「我要死了……我要在這裡活一輩子嗎……?」

「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遊戲、沒有小說……我該怎麼活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絕望地癱坐了好幾分鐘,腦袋像被關進了密不透風的罐頭,什麼都想不通,只剩一句話在腦中迴盪:

「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用力甩了自己兩巴掌,臉都快打紅了,但至少清醒了點。

「桐谷輝夜!振作啊!你可是自己取這個帥氣名字的人,怎麼能在第一關就跪了!這世界就算沒路,我自己挖也要挖出一條!」

對自己打完氣後,我深吸一口氣,抬起腳,邁出了在這異世界的第一步。

——首先要做的,是情報收集。

我得盡可能搞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個世界的構造、有人類嗎?有怪物嗎?有文明嗎?這個房間……又是誰留下的?

我四處張望,房內幾乎空無一物,只有一張桌子、四張椅子、一盞精緻的茶壺與一只瓷杯。那茶壺和杯子帶著濃濃的十八、十九世紀歐洲風格,華麗而古典,讓人一眼就知道它們來歷不凡。

我湊近一看——杯子裡沒有茶,乾乾的,應該早就沒人用了。

「這間屋子……看來主人很久沒回來了。」

我小聲自語,心裡開始盤算下一步。

房間裡沒其他明顯的出口,只有一座木質樓梯通往上層。我屏住呼吸,悄悄地踏上階梯,每一步都盡量不發出聲音。

抵達門邊後,我蹲下身子,用眼睛貼著鑰匙孔往外看。

「……沒人?」

我接著又把耳朵貼在門邊,靜靜聽了幾十分鐘。

一點腳步聲也沒有。

這才終於放下戒心,輕輕轉動門把,推開了門。

外面,是一間看起來被遺忘許久的廚房。

廚房不大,有些混亂,但仍然能看出曾經有人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我小心翻找著,從櫃子裡翻出幾樣東西——

幾顆看起來像是馬鈴薯的塊根類蔬菜、幾片葉菜,還有一些瓶裝的香料。

「還好還好,總算找到點能吃的。」

不過肉類已經全部腐爛,我直接把那些發臭的肉拿起來,皺著眉打開窗戶,一股臭味撲鼻而來,我乾脆把腐肉一股腦丟了出去。

丟完,我順勢往窗外一看。

「……咦?」

窗外有一道被木籬笆圍起來的小菜園,雜草長得有些茂密,但裡頭還能看見一些還活著的作物,像是類似番茄、豆莢之類的。

「這家主人以前有種菜啊……」

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忍不住微笑了。

也許……我不用馬上餓死。

確保了食物來源後,我開始著手探索這棟屋子。原本以為只是普通鄉間老宅,結果晃了一圈才發現——這根本是一棟小型的豪宅。

整棟房分為上下兩層,中間是大門,左邊是挑高大廳,右側連接著我剛剛去過的廚房,後面則是一條長廊。走廊左側有兩間房,一間是擺滿沙發和書櫃的會客室,另一間似乎是主人的辦公室。右側是一間封閉的儲藏室。

我小心翼翼地往樓上走。二樓總共有六間房,右側盡頭是一間明顯更寬敞、裝飾也更精緻的主臥室,其餘五間可能是僕人、管家,或是小孩住的房間。我逐一進去翻找,希望能找到些情報或線索。

但失望的是,這些房間幾乎被清空了,或者從一開始就沒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最終,只剩下那間主臥室還未探索。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轉動門把,緩緩推門而入。

這間房間明顯不同於其他,中央是一張寬大的床,右側是古老木質衣櫃,左邊是一張寫字桌,桌上放著一封信與一枚戒指。

我立刻走了過去。

那戒指乍看之下平凡無奇,但內側刻著一行奇特的文字,看起來像是名字,也可能是咒語。不過暫時看不懂,我便先放在一旁。

我轉而檢查那封信,確定信封上沒有機關或奇怪的印記,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裡面是用熟悉的文字——中文——寫成的。

夜兒啊——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

你會疑惑,為什麼我會留下這封信,還有那枚戒指?

因為我並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普通爺爺」。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這棟宅邸、這枚戒指,還有你現在所處的地方,全都與那個世界有關。

很久以前,我在任務中被隊友背叛,身陷絕境。

當時我們遭到敵人埋伏,我最信任的同伴們為了掩護我與莉莉雅逃脫,選擇了留下斷後。

我與莉莉雅衝出包圍,但在混戰中失散。我叫她趕去我們約好的酒館碰頭,她點頭離開,而我則獨自引開追兵。

原本只想逃,但在跑出一段距離後,我的良知開始咆哮。

我就這樣丟下他們嗎?丟下與我出生入死、從少年打拼到如今的夥伴們嗎?

不行,我不能這樣逃走。我得回去,就算會死,我也要死在他們身邊。

我提起劍,義無反顧地衝回戰場。

但當我趕到時,眼前只剩下殘忍的景象——

我的同伴們倒在血泊中,一個個被折辱、嘲笑後凌虐至死。他們努力抵抗的模樣,如同螳臂擋車,卻依然選擇戰到最後一刻。

而遠方——我看到了最不願看到的一幕。

莉莉雅。

我的摯愛,被他們圍住糟蹋凌辱,在絕望中哭喊,面容充滿痛苦。

那一瞬,我的理智斷裂了。

我成了一頭只知殺戮的野獸,揮舞著劍,一個接一個地將那些人斬成碎屍,連我自己都不知從哪裡湧來如此恐怖的力量。

等塵埃落定,戰場只剩下我還活著。

格斯、喬克、迪米、凱齊、凱布、道司、薇雅……

我一邊走,一邊默念他們的名字,從他們的屍體旁經過,回憶著我們曾一起走過的歲月……心彷彿被掏空。

格斯 你這個渾球 ,你不是說你這趟做完就要退休當酒館的老闆嗎....為何為了我這個人......還有你們這兩兄弟,凱齊跟凱布,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 為何要折返.... 為何~~阿~~~~~~~ 行屍走肉

我來到莉莉雅面前,跪下抱頭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回頭?為什麼不在酒館等我?為什麼……」

她的身體冰冷,卻在我懷裡微微顫抖。

她還活著!

我立刻用公主抱的姿勢抱起她,頭也不回地狂奔,隨便選了一個方向逃離。我知道,那些雜碎的餘黨很可能會帶人來追殺我,我不能停。

她虛弱地睜開眼說:「放……我……下來吧……」

「不,我不會拋下你,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含淚看著我說:「你若死了,誰來替我們報仇……?」

我語塞。她說得沒錯。

「你是我們中最強的……只有你,能完成這件事。」

「不,我會救妳。我聽說這附近住著一位大賢者,他能救人,甚至能……讓死者復生。」

她輕輕笑了:「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那棵老樹下……」

「當然記得……我們要在那裡結婚,那是我們的故鄉,有白花樹,有清澈河水,還有你,還有我……」

她的手,緩緩垂落。

我癱坐原地,抱著她的屍體嚎哭。

但我還沒放棄。

傳言中的大賢者,就在附近的山林深處。只要他還活著,只要那個傳說是真的——我就有一線希望。

在踏上尋找大賢者的旅程前,我為自己做了簡單的包紮——任由鮮血狂流,就算再強的人也會死。

順手撕下衣襬,在附近的河水中沾濕,替莉莉雅輕柔地擦去臉上的血跡與淚痕。她的表情安詳,嘴角甚至掛著微笑,彷彿回到了那片白花盛開的故鄉。休息片刻,我重新上路。

歷經一整天的跋涉,我終於來到了傳聞中大賢者的居所。眼前是一棟小型豪宅,看似整潔,卻異常地安靜。沒有人在門口迎接,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我急忙將莉莉雅放在外頭乾淨的草地上,快步跑去敲門。敲了許久,沒人回應。試著轉動門把——門,沒鎖。

我小心探頭看了進去,內部乾淨整齊,沒有打鬥或強行入侵的痕跡。我提高音量呼喊:「請問有人在嗎?」回音繞過整個空間,卻無人回答。

我折返外頭,抱起莉莉雅,走進這棟空蕩的宅邸。先在客廳找了張乾淨的床讓她躺下,再開始搜尋整棟屋子,試圖找到大賢者。

一樓找遍無果,我便上了二樓。從右側第一間房開始探索,打開門,迎面是一位年邁的老人,安詳地躺在床上。我走近探查他的鼻息——沒有呼吸。

再試試脈搏——無跳動。

他的手,冰冷。

「不可能……你不是……你不能是大賢者……」我喃喃低語,不願相信。

我說服自己,他也許只是出遠門,而這具屍體只是某位訪客……於是我決定留下來,等待大賢者歸來。

但我並未閒著——我開始翻閱這棟宅邸裡的書籍,尋找與死者復活相關的魔法與記載。白天讀書,晚上下樓陪著莉莉雅說話,儘管她不再回應,我相信她能聽見。

三天後,我在一本厚重的魔導筆記中發現了一封遺書與一枚戒指。

若你能讀到這封信,證明你已走入我的人生盡頭。我的時間已至,特留此戒與書信給「有緣人」。此戒名為「時空儲物戒」,乃我與傳奇矮人工匠所鍛造,可存放物品、甚至活體。無生命之物可長久保存,有生命者仍會在其中老去,僅是時間流速不同。戒中藏有我畢生的魔法心得、經驗筆記與部分裝備資產。若你是有緣之人,戒指會自行認主。若不是,請將它歸回書中原處。——願魔法之光,指引真正的繼承者。

我小心地將戒指戴在右手食指,卻發現無論我如何用力,它始終無法套上——彷彿有股無形的排斥力量抵抗著。

我嘆息,無奈照信中所說,將戒指與信一同放回原位。

然而,還沒等我繼續研究其他書籍,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吵雜聲。

我警覺地衝到二樓窗邊往外望。

是他們!那些畜生居然像條狗一樣追到了這裡。

我立刻將那封遺書塞入口袋,絕不讓這些混帳奪走。

急忙衝下樓,抱起莉莉雅。幸好這裡有一本冰系魔法書,我靠著自己那微弱的魔力,每日為她的身體補充寒氣,延緩屍體的腐敗。原來我也有魔法天賦……但這會兒不是感慨的時候。

我抱著莉莉雅衝進廚房後方的儲藏室,快速搬雜物堵門。他們顯然聽見了動靜,開始撞門。

我一邊拖著莉莉雅往後退,一邊思索脫身之法。沒注意到背後竟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當我的背無路可退、碰觸到鏡面那一瞬,立刻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涼意。

我下意識伸手一摸——

整面鏡子泛起水波紋似的光芒,將我與莉莉雅一同吞噬。

下一秒,我們便消失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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