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5年小年夜,台北晶圓廠遭血洗,華航777-300ER起飛即被11名劫匪控制。
機上富豪巨星淪為人質,恐怖組織「暗網之蛇」索要天價贖金與頂尖晶片技術。
警隊八極拳高手張介安、心理側寫師陳品宜與駭客少女陳品寧身陷絕境。當劫匪槍口對準乘客,張介安赤手空拳挑戰持槍暴徒——他必須在子彈出膛前,用血肉之軀劈開一線生機。

張介安:台北市警局重案組隊長,擅長八極拳及各種槍械武器。

陳品宜:台灣大學心理系副教授,同時也是警方特聘的高級側寫師。

陳品寧:陳品宜之妹是駭客級的電腦資優生。
楔子:暗湧年關
冷。
一種滲進骨頭縫裡的濕冷,混雜著金屬機油和某種化學清潔劑的刺鼻氣味,構成了台北南港這座全球頂尖晶圓廠——「光點科技」FAB 18P廠——深夜的底色。巨大的無塵室如同鋼鐵巨獸的腹腔,在慘白的燈光下沉默著,只有高架地板下風管持續的低頻嗡鳴,單調地切割著時間。空氣裡懸浮的微粒在強光下無所遁形,像一場永不停歇的微型雪暴。
農曆乙巳年,蛇年。小年夜。
再過幾個小時,就是萬家團圓的除夕。廠區外,台北城的霓虹早已點亮,喧囂著節慶的暖意。而在這座造價以百億美元計、守護著人類科技最尖端秘密的堡壘內部,卻是一片與節日絕緣的、冰冷的秩序。
廠務工程師李國維打了個哆嗦,下意識裹緊了身上那件略顯單薄的無塵服。隔著透明的面罩,他佈滿血絲的眼睛緊盯著中央控制室巨大的環形螢幕牆。上面跳動著複雜的數據流和精密的晶圓蝕刻圖像,代表著人類在奈米尺度上挑戰物理極限的成就。其中一項代號「鳳凰涅盤」的光子晶圓蝕刻技術參數圖,閃爍著醒目的金色標記——這是光點耗費十年、投入無數資源才突破的下一代核心製程,其專利價值足以撼動全球半導體格局,是台灣科技命脈上的璀璨明珠,也是無數貪婪目光聚焦的焦點。
「國維,盯緊點,『鳳凰』這批貨,天亮前一定要完成最後封裝,趕上華航那班『財神機』。」廠區安全主管,前特戰退役的趙剛,聲音透過內部通訊器傳來,低沉而緊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董事長親自交代,這東西,比我們所有人的命加起來都金貴。」
「明白,趙頭。」李國維應道,喉嚨有些發乾。他知道「財神機」指的是明天下午起飛的中華航空 CI-001 航班,一架波音 777-300ER。機上乘客名單堪稱夢幻:全球前 200 大企業的 CEO 或核心決策者、手握重金的創投巨鱷、引領潮流的國際巨星、坐擁千萬粉絲的超級網紅,還有趁著年假飛往紐約享受頂級假期的高端人士。這架飛機,本身就是一個移動的全球財富與影響力中心。而「鳳凰涅盤」技術的核心資料和首個成功流片的晶圓樣品,將由光點科技最信任的團隊,偽裝成普通貨物,混在乘客的貴重行李中,搭乘這架航班,送往紐約進行最後階段的國際專利註冊與頂級客戶驗證。空中,被認為是保密性和安全性相對最高的路徑。
「財神機…」李國維喃喃自語,目光掃過控制台角落顯示的即時監控畫面。數十個分割螢幕涵蓋了廠區每一個關鍵角落:氣密門、物料通道、高壓變電站、周界圍牆…一切看起來平靜得近乎凝固。這份平靜,卻讓李國維心底那縷莫名的不安,如同投入滾油的冰水,猛地炸開。
太靜了。靜得詭異。
就在他手指無意識敲擊控制台邊緣的瞬間——
「滋啦…滋…」
監控螢幕牆右上角,代表廠區西側三號物料入口的畫面,驟然被一片劇烈抖動的雪花吞沒!緊接著,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電子雜音瞬間撕裂了控制室壓抑的寧靜!
「三號口!怎麼回事?」李國維心臟驟停,猛地站起,對著通訊器大吼。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控制室裡激起迴音。
回應他的,不是趙剛沉穩的聲音,而是從通訊器裡爆出的、夾雜著驚恐怒吼和金屬撞擊的混亂聲響!緊接著,更多監控畫面開始閃爍、扭曲、熄滅!如同瘟疫蔓延!東側倉儲區、北面員工通道、核心實驗室走廊…黑暗如同貪婪的巨口,一口口吞噬著代表安全的視窗!
「敵襲!最高警…嗚!」趙剛的咆哮聲透過某個尚未完全失效的通道傳來,卻在最高音處被一聲沉悶的、令人血液凍結的撞擊聲硬生生掐斷!通訊器裡只剩下電流紊亂的嘶嘶聲,和…一種液體滴落的、粘稠的輕響。
啪嗒…啪嗒…
李國維全身的血液瞬間衝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他眼角的餘光瞥見最後幾個還在掙扎的畫面之一:數道幽靈般的黑影,動作迅捷、精準、冷酷得像沒有生命的機器,正從被破壞的入口處湧入!他們全身籠罩在與廠區環境完美融合的深灰色數位迷彩作戰服中,戴著猙獰的骷髏面罩,手中的武器在應急燈光下反射著致命的幽光——是制式化的AR-15系改裝步槍,加裝了消音器和全息瞄準鏡。他們的行動沒有絲毫遲滯,遇到任何障礙——無論是自動門、警報器,還是驚恐奔逃的保全人員——回應的只有短促、沉悶、如同死神敲門的點射聲!
噗!噗!噗!
每一次短促的槍響,都代表著一個鮮活生命的終結。畫面中濺起的血花,在螢幕上暈開一片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不…」李國維的喉嚨被恐懼死死扼住,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他想按下最高級別的紅色警報按鈕,那碩大的、覆蓋著透明防護罩的按鈕就在眼前,手指卻僵硬得不聽使喚。冷汗瞬間浸透了無塵服下的背心。
就在這時,控制室厚重的合金氣密門外,傳來一聲令人心膽俱裂的巨響!
「轟——!」
那不是槍聲,是定向爆破的悶雷!堅固的門體劇烈震顫,門框邊緣瞬間扭曲變形,粉塵簌簌落下!
門…擋不住了!
求生的本能終於壓倒了恐懼的癱瘓。李國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轉身,連滾帶爬地撲向控制室側後方一條極少啟用的緊急維修通道。他的手指瘋狂地在隱蔽的感應器上劃過。
「身份驗證:李國維。權限:B級。」冰冷的電子音響起。
「快開!快開啊!」他絕望地捶打著冰冷的金屬門板。
身後的合金主門,在又一次更猛烈的爆炸衝擊下,發出金屬疲勞的呻吟,門鎖結構徹底崩潰!沉重的門板被一股蠻力猛地踹開,撞在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冰冷的、帶著硝煙和血腥味的空氣狂湧而入。
李國維甚至不敢回頭。他感到數道冰冷刺骨、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尖針,狠狠扎在他的背上。那目光裡沒有憤怒,沒有興奮,只有純粹的、高效的殺戮指令。
「權限驗證通過。通道開啟。」電子音如同天籟。
維修通道狹窄的氣密門滑開一條縫隙。李國維用盡全身力氣擠了進去,在門關閉前的最後一剎那,他眼角的餘光驚鴻一瞥——
領頭的那個骷髏面罩劫匪,身高超過一米九,魁梧如山。他沒有立刻追擊,反而大步走向中央控制台。那雙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異常穩定地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巨大的環形螢幕牆上,所有閃爍的故障畫面瞬間消失,只剩下核心資料庫的登入界面冷酷地亮著。
劫匪首領似乎對登入界面上的某個圖標——一隻浴火展翅的金色鳳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微微歪了下頭,骷髏面罩下的視線,彷彿穿透了螢幕,穿透了鋼筋混凝土的牆壁,穿透了數十公里的夜空,牢牢鎖定了某個正在滑向天際的巨大飛行物體。
李國維的維修通道門徹底關閉、鎖死。隔絕了那致命的視線,也隔絕了外面煉獄般的景象和聲響。他背靠著冰冷刺骨的管道,癱軟在地,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和絕望的顫抖。控制室裡發生了什麼,他不敢去想。只有一個念頭如同烙印般刻進腦海:
那架飛機…那架滿載著全球頂尖財富、名流和「鳳凰」秘密的華航777…它飛走了嗎?
第一集:雲端牢籠
2025年2月8日,下午4點20分。桃園國際機場。

巨大的波音777-300ER,機身塗裝著中華航空標誌性的潑墨梅花,在冬日午後略顯蒼白的陽光下,流動著一層冷冽的金屬光澤。它靜靜地停靠在D6登機門旁,如同一頭沉睡的銀色巨鯤,龐大的機體帶著一種沉默的威壓。地勤車輛如同忙碌的工蟻,圍繞著它穿梭不停,進行著起飛前最後的準備。
登機橋內,溫暖的空氣與機場大廳的喧囂被隔絕在外,只剩下平穩輸送的暖風聲。長長的隊伍緩緩向前移動,空氣中瀰漫著昂貴香水的後調、新皮具的氣息,以及一種矜持的、屬於頂層世界的低語。這裡是華航CI-001航班的登機隊伍,目的地紐約甘迺迪機場。這不僅僅是一次跨洋飛行,更像是一場移動的全球名利場盛宴。
隊伍前端,商務艙入口附近。
「品宜,妳確定妳那個『百寶箱』裡沒塞違禁品吧?」張介安微微側過頭,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女友說。他穿著剪裁合身的深灰色羊毛大衣,內搭黑色高領毛衣,身姿挺拔如松,肩背寬闊,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經過千錘百鍊的沉穩與力量感。即使刻意收斂,那股屬於頂尖刑警的銳利氣質,依舊如同藏在鞘中的利刃,隱隱透出鋒芒。
陳品宜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靈動又帶著點嗔怪,瞬間柔化了她原本知性清麗的輪廓。她今天穿著一件質感極佳的米白色長款羊絨大衣,襯得膚色如玉,栗色的長髮鬆鬆挽起,幾縷碎發垂在頰邊,優雅中透著書卷氣。「張隊長,你這是職業病發作,看誰都像嫌疑犯嗎?」她輕輕晃了晃手裡那個看起來容量驚人卻異常輕巧的LV Keepall旅行袋,「都是給婚禮準備的,還有品寧的寶貝電腦,安檢都沒問題,你操什麼心?」她的聲音溫和悅耳,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就是就是!姐夫,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打包能力,還是在質疑機場安檢的水準啊?」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從兩人身後插了進來。陳品寧從張介安高大的身側探出頭,俏皮地皺了皺鼻子。她比姐姐矮半個頭,穿著亮眼的寶藍色羽絨外套和牛仔褲,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背包,頭上戴著最新款的蘋果降噪耳機,一雙大眼睛裡閃爍著屬於頂尖資優生的敏銳光芒和少女的靈動。「我的『小老婆』(指她的頂配筆電)可是清清白白!裡面裝的可都是幫表姐婚禮現場做特效渲染的超級程式碼,還有我那個準備去MIT面試用的AI模型,金貴得很!弄丟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她拍了拍自己胸前掛著的單眼相機,「喏,還有這個,記錄美好旅程,順便拍拍姐夫你緊張兮兮的糗樣!」
張介安無奈地搖搖頭,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寵溺的弧度。面對這對智商情商都超高的姐妹花,他這個台北市警局重案組的鐵血隊長,常常也只有吃癟的份。「行行行,妳們倆厲害。我這不是…」他頓了頓,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四周,「第一次去參加婚禮,還是品宜家的親戚,有點…嗯,怕給妳丟臉?」他難得地露出一絲罕見的靦腆。
陳品宜心中一暖,自然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指尖傳來的溫度和衣料下緊實肌肉的觸感讓她安心。「傻瓜,」她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你什麼大場面沒見過?槍林彈雨都闖過來了,還怕一個婚禮?我小姨和姨丈人很好的。」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再說了,有我和品寧在旁邊給你『翻譯』,保證你不會把紅包當證物袋遞出去。」
張介安被她逗樂了,緊繃的肩膀放鬆了些許。三人隨著隊伍緩緩前移。他看似隨意地打量著周圍的乘客,這是多年刑警生涯刻入骨髓的本能。
斜前方,一位頭髮花白、氣度沉凝的老者正與身邊的助理低聲交談著納米級晶圓封裝的技術參數,言語間提到的專利名稱,赫然與昨夜光點科技失竊的「鳳凰涅盤」項目相關。張介安的眼神微微一凝。再過去幾步,一位打扮極盡奢華、戴著巨大墨鏡的亞裔女星,被幾個神情緊張的保鏢簇擁著,正不耐煩地刷著手機,螢幕上是她社交媒體下數以萬計的粉絲留言。更遠處,幾個西裝革履、氣場強大的男人聚在一起,低聲談論的數字單位動輒以「億」計,美元。還有幾位張介安在警局內部安全簡報照片上看過的臉孔——某跨國科技巨頭的CEO,某能源帝國的掌舵人。他甚至瞥見了幾個常在財經雜誌和網紅直播間出現的面孔。
這小小的登機通道,簡直就是全球財富與影響力排行榜的濃縮版。一股無形的壓力,混合著空氣中過分精緻的香氛,沉甸甸地壓在胸口。這架飛機,像一個漂浮的金絲鳥籠,裡面裝滿了世界上最珍貴也最脆弱的金絲雀。一絲陰影掠過張介安心頭,昨夜南港那通關於光點科技異常警訊卻又突然中斷的加密通報,像一根冰冷的針,刺了一下他的神經末梢。
「怎麼了?」陳品宜敏銳地察覺到他瞬間的肌肉緊繃。
「沒什麼,」張介安迅速收斂心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人太多,有點悶。」他不能讓毫無根據的猜測影響她們的心情。也許,只是巧合。
通過登機橋,踏入機艙。777-300ER商務艙寬敞的空間和舒適的氛圍,多少驅散了一些張介安心頭的異樣感。米色的皮革座椅、柔和的氛圍燈光、訓練有素的空服員溫暖的笑容,一切都符合頂級航班的標準。他們的位置是相鄰的兩個靠窗座位(1A、1C)和一個靠走道(1B),陳品寧興奮地佔據了靠窗的1A,立刻拿出相機對著窗外機場的景色拍攝起來。
「歡迎登機,張先生、陳女士、陳小姐。」一位身姿挺拔、笑容得體的男性空服員,制服名牌上寫著「林曉雯」(資深座艙長),熟練地引導他們入座,並接過陳品宜的大旅行袋,穩妥地放入頭頂行李櫃。「旅途愉快。有任何需要請隨時按鈴。」他的目光與張介安有瞬間的交匯,那是一種職業性的、帶著周到服務精神的平靜。但張介安卻捕捉到對方在接過旅行袋、手指無意間擦過袋口某個金屬環扣時,動作有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遲滯。像一根琴弦被撥動了極其微弱的一個音。
張介安不動聲色地在1C靠窗位坐下,繫好安全帶,目光狀似隨意地掃過林曉雯轉身離去的背影。空服員的步伐依舊穩定,但張介安銳利的眼睛注意到,他頸後靠近髮際線的地方,有一小片皮膚的顏色似乎比周圍略深一點點,極其微小,像是…某種極薄的、貼膚的偽裝貼膜的邊緣?還是光線的錯覺?
「各位貴賓,下午好。這裡是中華航空CI-001航班,由台北桃園飛往紐約甘迺迪機場…」機長沉穩的廣播聲響起,打斷了張介安的思緒。飛機開始緩緩滑行,巨大的引擎發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推動著這座鋼鐵堡壘加速衝向跑道。
起飛的推背感將身體壓向椅背。陳品寧貼著舷窗,興奮地小聲驚呼。陳品宜握住了張介安放在扶手上的手,掌心溫暖而柔軟。張介安強迫自己放鬆下來,也許是自己過於敏感了。他反手握住陳品宜的手,十指相扣,感受著那份真實的溫度。窗外,台北的城市輪廓在夕陽的金輝下急速下沉、縮小,最終被翻滾的雲海吞沒。機艙內燈光調暗,營造出適宜休息的氛圍。輕柔的音樂流淌,空服員開始悄無聲息地提供飲品和小食。世界似乎暫時隔絕在外,只剩下引擎平穩的轟鳴。
陳品宜拿出平板電腦,調出婚禮流程和賓客名單,輕聲和張介安討論著細節。陳品寧則打開了她那台看起來就性能不凡的筆記型電腦,螢幕上瞬間亮起密密麻麻、飛速滾動的代碼流,她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神情專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數位世界裡。螢幕一角,一個不起眼的加密通訊軟體圖標安靜地亮著綠燈。
時間在平穩的飛行中流逝。飛機已經爬升到巡航高度,下方是浩瀚無垠的太平洋。機艙內一片寧靜祥和。商務艙的乘客們,有的閉目養神,有的戴著耳機看電影,有的小聲交談,有的處理著筆電上的工作。那份屬於頂級艙位的舒適和私密感,讓人很容易忘記自己正身處萬米高空的金屬管道之中。
張介安靠著椅背,閉上眼,試圖小憩片刻。然而,昨夜光點科技那通詭異警訊的殘響,還有登機時林曉雯那微不足道的動作遲滯,像兩片陰影,始終縈繞在腦海深處,揮之不去。刑警的直覺,如同一隻警醒的獵犬,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嗅到了一絲極淡、卻無比危險的鐵鏽味。
突然!
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被引擎聲完全掩蓋的震動,從腳下的地板傳來。很輕,像是有人在不遠處輕輕跺了一下腳。
張介安的眼睛倏然睜開!瞳孔在瞬間收縮如針!
那不是普通的震動!作為長期接觸各種武器、熟悉槍械後座力特徵的專家,他對這種瞬間爆發、帶著特定頻率、傳遞清晰的衝擊感太熟悉了!那是…消音器也無法完全掩蓋的槍械擊發時,撞針撞擊底火、火藥爆燃推動彈頭時產生的、獨特的震顫!而且不止一聲!是連續幾次極其短促、間隔幾乎一致的震動!
方向…來自機艙前部!駕駛艙的方向?!
與此同時,坐在靠走道位置的陳品宜,也猛地抬起了頭!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那雙總是充滿理性光輝的美眸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為恐懼的陰影。她沒有聽到聲音,但作為頂尖的側寫師,她對環境氛圍和人類情緒的細微波動有著野獸般的直覺。就在剛才那一剎那,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惡意的氣息,如同實質的寒流,猛地從前方經濟艙的通道口湧了進來!瞬間席捲了整個商務艙!那氣息裡蘊含的,是純粹的殺戮意志和掌控一切的冰冷殘酷!讓她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介安…」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張介安的手,指尖冰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張介安沒有說話,全身的肌肉已經在零點一秒內繃緊到了極致,如同壓縮到極點的彈簧。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掃向前方經濟艙的通道口,同時飛快地掠過整個商務艙。
就在陳品宜聲音落下的瞬間!
經濟艙與商務艙之間那扇厚重的簾幕,被粗暴地「唰啦」一聲猛地扯開!
五個身影如同從地獄裂縫中鑽出的惡鬼,出現在通道口!
他們全身籠罩在與昨夜光點科技監控畫面中如出一轍的深灰色數位迷彩作戰服中,臉上戴著猙獰的骷髏面罩,只露出一雙雙冰冷、漠然、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眼睛!每人手中都端著一支黑洞洞的、加裝了消音器和全息瞄準鏡的AR-15改裝步槍!槍口穩穩地指向商務艙內所有驚愕抬頭的乘客!
死寂!
絕對的死寂瞬間吞噬了機艙內所有的聲音。音樂停了,交談聲斷了,連引擎的轟鳴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時間彷彿凝固。只有無數雙驚恐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那五個代表著絕對暴力和死亡的入侵者。
「女士們!先生們!」一個經過電子變聲器處理、冰冷、沙啞、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透過其中一個劫匪腰間的擴音器響起,清晰地迴盪在死寂的機艙裡,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戲謔,「歡迎來到…『暗網之蛇』的空中劇場!」
「暗網之蛇」!這個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電流,瞬間擊穿了張介安的神經!國際刑警組織最高級別的紅色警戒名單上,這個名字高懸榜首!一個結構神秘、手段極端殘忍、以綁架勒索和技術竊取聞名、蹤跡遍佈全球卻從未被真正抓住過尾巴的頂級恐怖組織!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現在,請所有人——」那個變調的聲音繼續著,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保持安靜!坐在你們的座位上!雙手放在我們能看到的地方!任何未經許可的動作,包括試圖觸碰手機、呼叫按鈕、或者…」他的聲音驟然轉冷,如同北極冰風,「做出任何讓我覺得不舒服的舉動…」
他的話音未落,商務艙中部,靠近通道的位置,一個穿著阿瑪尼西裝、看起來像是某個跨國公司高層的中年白人男子,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嚇得失去了理智,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臉色慘白,雙手神經質地揮舞著,嘴裡發出不成語句的尖叫:「No! No! Get away! You can’t do this! I… I’m…」 他似乎想表明自己身份特殊。
「砰!」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臟驟停的槍響!不是AR-15那種步槍彈的聲音,更像是大口徑手槍加裝了消音器後的獨特悶響。
聲音來自劫匪首領——那個身高超過一米九、體型如同鐵塔般的骷髏面罩。他甚至沒有轉頭,只是垂在身側的左手閃電般抬起,一把銀色的沙漠之鷹手槍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槍口冒著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青煙。
那個站起來的白人男子,話音戛然而止。他的眉心中央,多了一個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孔洞。後腦勺卻猛地炸開一個碗口大的恐怖血洞!紅的、白的混合物,混合著碎骨和頭皮組織,呈放射狀噴濺在他身後米色的椅背、舷窗和昂貴的地毯上!濃烈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機艙裡所有的香氛!
男子的身體僵直了半秒,然後像一截失去支撐的木頭,沉重地向後栽倒,「噗通」一聲砸在地毯上,四肢微微抽搐著,鮮血迅速在他身下暈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啊啊啊——!」短暫的死寂後,幾個女性乘客和一位看起來養尊處優的老紳士終於壓抑不住,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但聲音立刻被巨大的恐懼掐斷,變成壓抑在喉嚨裡的嗚咽和劇烈的顫抖。整個機艙的空氣如同被凍結的混凝土,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絕望和死亡的氣息,濃稠得如同實質。
「我說過,」首領收回沙漠之鷹,變調的聲音裡甚至帶上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彷彿剛才只是拍死了一隻蒼蠅,「任何未經許可的動作。這就是示範。」他的目光透過骷髏面罩的眼孔,緩緩掃過每一個面無人色的乘客,像是在清點待宰的羔羊。「現在,請各位『尊貴的』乘客,務必配合。我們對你們的生命沒有興趣——前提是,你們的國家,你們的公司,你們背後的勢力,願意為你們支付足夠的代價。」
他頓了頓,那變調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瘋狂的亢奮,清晰地穿透了每一個人的耳膜,也透過劫匪身上的設備,傳遞到飛機的每一個角落:
「我們是『暗網之蛇』!這架飛機,連同機上所有乘客的生命,現在是我們的財產!我們的要求很簡單——」
「第一!全球排名前五十的經濟體,每個國家,準備一百億美元!不連號舊鈔!加密貨幣支付通道我們稍後會提供!」
「第二!」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金屬般的鋒利,「台灣光點科技『鳳凰涅盤』光子晶圓蝕刻技術的全部專利文件、核心製程參數、以及所有實驗數據!一小時內,必須由台灣當局通過我們指定的安全網絡上傳!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記住,你們的命,還有你們親人的命,」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幾個帶著孩子的乘客,「都在我們指尖。滿足要求,你們就能活著落地。否則…」他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電子合成的冷笑,「這架飛機,和它肚子裡所有的金絲雀,將成為太平洋深處最昂貴的…紀念碑。」
整個機艙,如同墮入絕對零度的冰窟。只剩下劫匪身上裝備運轉的細微電流聲,和乘客們壓抑到極致的、絕望的喘息。
張介安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他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眼角的餘光飛快地觀察:五個劫匪,站位呈扇形控制商務艙前端和通道,首領居中。他們動作專業,配合默契,槍口穩定,佔據了絕對的射擊優勢。經濟艙那邊毫無動靜,顯然也已被完全控制。駕駛艙…恐怕凶多吉少。林曉雯…那個空服組長…張介安的目光掃過服務間的方向,沒有看到人。其他幾個空服員,都面色慘白地蜷縮在角落,被另外兩個剛剛從後艙走過來的、同樣裝束的劫匪用槍指著。七個男的…他心頭一沉,還有四個女的呢?那個林曉雯…
就在這時,商務艙的燈光被劫匪調亮了許多。那個首領似乎很滿意眼前這片死寂的恐懼。他向前踱了兩步,沉重的軍靴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冰冷的目光,開始像毒蛇的信子,在每一張驚恐的臉上舔過,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現在,讓我們來認識一下,這趟特殊旅程中最『尊貴』的幾位客人。」變調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他停在一個頭髮花白、氣度不凡的老者面前,正是登機時張介安注意到的那位談論晶圓封裝的老者。「威爾遜·霍克先生,」首領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全球最大半導體設備製造商『環宇精密』的董事長兼CEO。聽說您對光點科技的新技術…很感興趣?」他的語氣充滿惡意。
威爾遜·霍克臉色鐵青,嘴唇緊抿,強作鎮定地挺直了背脊,但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首領的目光又移向那位戴著巨大墨鏡、被保鏢(此刻保鏢們早已被槍指著,動彈不得)簇擁的亞裔女星。「李允兒小姐,」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輕佻,「亞洲頂流巨星,粉絲過億?真可惜,妳的粉絲們現在救不了妳。」李允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墨鏡下淚水漣漣,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發出聲音。
接著,是那位能源帝國的掌舵人,某位科技巨頭的CEO…劫匪首領如同點名般,精準地將商務艙裡幾個最具份量的名字點了出來,每一個名字被叫出,都讓機艙內的恐懼加深一層。這不僅僅是劫機,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展示力量!展示他們對機上所有人的信息掌握得有多麼透徹!
張介安的心沉到了谷底。對方準備得太充分了!目標明確,計劃周密,行動狠辣!絕非普通的恐怖分子!
就在首領點名完畢,似乎準備下達進一步指令時,變故陡生!
一個坐在商務艙尾部、靠近服務間位置的胖子,似乎是某個暴發戶礦業大亨,在極度的恐懼和剛才血腥畫面的刺激下,精神徹底崩潰了!他猛地從座位上竄起來,發出野獸般的嚎叫,雙眼赤紅,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頭髮狂的野豬,不管不顧地朝著離他最近的一個劫匪(位置在扇形陣型的右翼邊緣)撲了過去!「我跟你們拼了!」他嘶吼著,肥胖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衝擊力!
「找死!」被撲擊的劫匪反應極快,怒喝一聲,幾乎是本能地將槍口調轉,對準了撲來的胖子!手指扣向扳機!
機會!
就在胖子暴起、劫匪注意力被吸引、槍口轉移的電光火石之間!
張介安動了!
沒有絲毫預兆!如同蟄伏的猛虎驟然暴起!他的動作快得超越了人體反應的極限!沒有選擇去奪槍——距離不夠,角度也不利!他選擇了最直接、最暴力、也最出其不意的方式!
身體從座椅上彈射而出,帶起一陣風!目標直指那個因為胖子暴動而將側面暴露出來的、位於扇形陣型左翼邊緣的另一名劫匪!兩人相距不過兩排座位,三米!
那名劫匪的注意力也被胖子的瘋狂舉動吸引了過去,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黑影以恐怖的速度撲來,他驚駭欲絕,下意識地想要調轉槍口!
太晚了!
張介安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極致!他沒有用拳,沒有用腿!在身體衝刺到距離目標劫匪還有一米多時,右腳猛地跺向柔軟的地毯!力量透過腳跟、小腿、大腿、腰胯,節節貫穿,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瞬間釋放!整個身體在強大的反作用力下騰空而起,如同一顆出膛的砲彈!右肩在前,身體在半空中擰轉成一道充滿爆炸性力量的弧線!
八極拳殺招——貼山靠!
不!是貼山靠的變招,更短促,更爆裂!如同巨熊撞樹!
「嘭!!!」
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巨響!
張介安的右肩胛骨,如同攻城槌般,結結實實、毫無花巧地狠狠撞擊在目標劫匪的左側肋下!那一瞬間爆發的力量,足以撞斷碗口粗的木樁!
「呃啊——!」劫匪發出一聲短促淒厲至極的慘嚎!清晰可聞的、密集的骨裂聲從撞擊點爆開!他整個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正面撞中,雙腳離地,身體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對折角度,向著側後方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手中的AR-15脫手飛出!
「砰!砰!砰!」幾乎在張介安撞飛第一個目標的同時,槍聲響起!
是那個被胖子撲擊的劫匪開的槍!沉悶的點射聲!胖子礦業大亨龐大的身軀上瞬間爆開三朵血花!他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睛,帶著滿臉的瘋狂和絕望,重重地向前撲倒在地,鮮血迅速蔓延開來。
而開槍的劫匪,在擊斃胖子的瞬間,也感覺到了側面傳來的致命威脅!他猛地扭頭,槍口本能地就要調轉!
但張介安更快!
撞飛第一個劫匪的力道還未完全卸去,他落地的瞬間,左腳為軸,身體如同高速旋轉的陀螺,藉著旋轉的離心力,右臂如同鋼鞭般猛然甩出!拳頭緊握,中指關節如同出鞘的匕首,精準、迅猛地砸向開槍劫匪的咽喉——八極拳小纏絲勁之頂心肘(變式)!
「喀啦!」令人頭皮發麻的喉骨碎裂聲!
開槍劫匪的調槍動作僵在半途,雙眼暴凸,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聲,身體軟軟地向後倒下。
兔起鶻落,生死只在瞬息之間!
商務艙內,兩名劫匪倒地,一個肋骨折斷生死不知,一個咽喉碎裂當場斃命!胖子礦業大亨伏屍在地。濃烈的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
然而,危機遠未解除!
「混蛋!」「殺了他!」剩下的三名劫匪,包括那個首領,反應了過來!驚怒交加的咆哮和變調的電子音同時響起!三支黑洞洞的槍口,帶著死亡的寒意,瞬間鎖定了剛剛完成雷霆一擊、還未完全站穩的張介安!
「介安!」陳品宜的驚呼帶著撕裂般的恐懼!
千鈞一髮!
就在三支AR-15槍口即將噴出火舌的剎那!
「住手!」一個冰冷、但異常清晰的女性聲音,突然從服務間的方向響起!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彷彿帶著冰針,瞬間刺入了所有人的耳膜!
正要開槍的三個劫匪,動作竟然齊齊一滯!尤其是那個首領,骷髏面罩下的眼睛猛地轉向聲音來源!
張介安也循聲望去,心臟狂跳!
只見服務間的簾幕被掀開,林曉雯——那位資深座艙長——緩緩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可怕。但她的右手,卻穩穩地握著一把黑色的格洛克手槍,槍口沒有指向任何人,只是自然地垂在身側。而她的左手,則緊緊地箍著一個人的脖子,將那個人擋在自己身前作為人盾!
被挾持的,赫然是陳品寧!
陳品寧小臉煞白,眼鏡歪斜,嘴唇被咬出了血痕,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沒有哭喊,甚至沒有太大的掙扎,只是死死地盯著幾步之外的姐姐和張介安,眼中充滿了焦急和…某種暗示?
「曉雯?!」一位被槍指著、癱坐在地上的空服員難以置信地失聲叫道。
林曉雯沒有理會同事的驚呼。她的目光冰冷地掃過三名劫匪,最後落在首領身上。「『蝮蛇』,」她直接叫出了首領的代號,聲音毫無波瀾,「這個人,」她用槍口點了點身前的張介安,「還有他旁邊的女人,」她看向臉色慘白但強自鎮定的陳品宜,「暫時不能死。他們,還有這個小丫頭,」她勒緊了陳品寧的脖子,讓後者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是我們計劃的『重要零件』。壞了,『蜂巢』會不高興。」
首領「蝮蛇」那雙骷髏眼孔後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曉雯,又看了看被她挾持、如同受驚小鹿般的陳品寧,還有臉色鐵青、拳頭緊握卻不敢再動的張介安,以及他身邊那個看似柔弱、眼神卻異常冷靜銳利的陳品宜。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殺意和無聲的較量。
幾秒鐘的死寂,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終於,「蝮蛇」那變調的電子音發出一聲冰冷的哼聲,緩緩垂下了槍口。另外兩名劫匪見狀,也壓低了槍管,但手指依舊緊扣在扳機上,槍口若有若無地鎖定著張介安。
「很好,『夜梟』。」「蝮蛇」的聲音帶著一絲被忤逆的不悅,但更多的是對所謂「蜂巢」的忌憚,「看好你的『零件』。別讓他們再惹麻煩。否則…」他沒有說完,但那未盡的威脅比任何言語都冰冷。
「蝮蛇」的目光再次掃過驚魂未定、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乘客們,變調的聲音重新響起,帶著掌控一切的殘酷:「各位都看到了?這就是反抗的代價!現在,請大家務必…更加『合作』一些。為了你們自己的小命。」
他頓了頓,似乎在享受這份恐懼。
「那麼,遊戲繼續。讓我們看看,這個世界,願意為你們這些『金絲雀』…支付多少?」
冰冷的聲音在瀰漫著血腥味的機艙內迴盪,如同死神的低語。張介安站在原地,全身的肌肉因為剛才瞬間的爆發和此刻極致的克制而微微顫抖,他能感覺到陳品宜冰涼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而前方,妹妹陳品寧被那個偽裝成空服組長的劫匪同夥「夜梟」緊緊挾持著,那雙總是閃爍著聰慧光芒的大眼睛,正越過冰冷的槍身,深深地、充滿了某種複雜信息地,看著他們。
萬米高空,鋼鐵牢籠。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瞬間轉換又再次凝固。死局,才剛剛開始。

第二集:血染的籌碼
「蝮蛇」那變調的電子音還在機艙裡迴盪,帶著戲謔的殘酷。空氣中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混雜著嘔吐物的酸臭和濃烈的恐懼。胖子礦業大亨和那個被頂碎喉骨的劫匪屍體橫陳在過道和座椅旁,鮮血在地毯上暈開刺目的深色圖案。被張介安一記貼山靠撞飛的另一個劫匪蜷縮在角落,身體不自然地扭曲,口鼻溢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但顯然徹底失去了戰鬥力。商務艙如同剛剛經歷了一場微型風暴,奢華的座椅上濺滿血點和腦漿,舷窗上糊著暗紅的噴濺痕跡,一片狼藉。
死寂中,只剩下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
張介安站在過道上,離倒下的胖子屍體只有半步之遙。他渾身肌肉緊繃如鋼鐵,太陽穴突突直跳,額角一道細長的口子正緩緩滲出血珠,沿著緊繃的下頜線滑落——那是剛才他撞飛第一個劫匪時,對方脫手飛出的槍托擦過留下的。火辣辣的痛感刺激著神經,卻遠不及心頭的怒火和擔憂熾烈。
他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服務間門口。
林曉雯——或者說,「夜梟」——依舊平靜地站在那裡,左手鐵鉗般箍著陳品寧纖細的脖子,右手握著的格洛克手槍穩穩地垂在身側,槍口卻若有似無地指向陳品寧的太陽穴。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死水,只有偶爾掠過的一絲極其隱晦的銳利,才讓人窺見這具軀殼下潛伏的危險。那份偽裝成空服組長的溫和知性早已剝落殆盡,只剩下冰冷、高效的殺戮機器本質。
陳品寧被勒得小臉漲紅,呼吸困難,眼鏡滑落在鼻樑上,但她強忍著痛苦,沒有掙扎哭喊。她的目光越過「夜梟」的手臂,焦急地、用力地看向張介安和陳品宜,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訊息:恐懼、擔憂、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還有…某種只有親近之人才能讀懂的暗示?她的右手被反剪在身後,看不見動作。
「介安!」陳品宜的聲音帶著撕裂般的沙啞和恐懼,她掙扎著想從座位上起來衝向妹妹,卻被張介安用眼神和一個極其細微的搖頭動作死死壓住。張介安的手背在身後,對著陳品宜的方向,隱蔽地做了幾個只有警隊內部才懂的手語:【冷靜!別動!她在發信號!】
陳品宜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坐回座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劇痛來維持理智。作為頂尖的側寫師,她的大腦在極度的驚恐中強行高速運轉,捕捉著「夜梟」和林曉雯這個身份的每一絲割裂感,分析著她的微表情(儘管少得可憐)、肢體語言、以及那句話裡透露的關鍵信息——「重要零件」、「蜂巢」。這個代號…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深潭。
「很好,看來大家都學乖了。」「蝮蛇」那經過變聲的、金屬摩擦般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死寂。他骷髏面罩下的眼睛掃過地上的屍體和傷員,沒有絲毫波動,彷彿只是清理了兩件礙事的垃圾。他踱步上前,沉重的軍靴踩過胖子身下蔓延的血泊,發出輕微的粘稠聲響,停在那個被張介安撞斷肋骨的劫匪身邊。
那名劫匪蜷縮著,發出痛苦的呻吟,看到首領走近,眼中流露出求生的渴望和劇痛下的茫然。
「蝮蛇」低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詢問,沒有安慰。他抬起穿著厚重軍靴的腳,對準了劫匪扭曲變形的胸口。
「不…老大…」劫匪驚恐地發出模糊的哀求。
「喀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的骨裂聲清晰可聞!「蝮蛇」的腳跟狠狠碾了下去!劫匪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抽搐了幾下,雙眼暴凸,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隨即徹底癱軟,沒了聲息。
整個機艙響起一片壓抑到極致的抽氣聲!幾個膽小的乘客直接暈了過去。連剩下的兩名持槍劫匪,身體都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廢物,沒有價值。」「蝮蛇」的聲音透過變聲器傳來,平淡得像在評論天氣。他收回腳,靴底沾滿了粘稠的鮮血和疑似內臟的碎塊。他的目光轉向張介安,那雙骷髏眼孔後的視線冰冷、殘忍,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和…一絲評估獵物般的興趣。「你,很不錯。」變調的聲音帶著一絲扭曲的讚賞,「身手好,膽子大。可惜,選錯了對手。」他手中的沙漠之鷹微微抬起,槍口鎖定張介安的眉心。「現在,跪下。雙手抱頭。或者,」他槍口微移,指向被「夜梟」挾持、臉色發紫的陳品寧,「讓這個小丫頭替你感受一下子彈的滋味?」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針,刺向張介安每一寸皮膚。他能感覺到「蝮蛇」手指搭在扳機上那細微的壓力變化。跪下?意味著徹底失去反抗能力,任人魚肉!不跪?品寧…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對峙中,一個清冷、卻異常穩定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蝮蛇』,」開口的竟是陳品宜。她不知何時已經挺直了背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銳利,如同寒潭中的冷玉,直視著那個猙獰的骷髏面罩。「殺戮和恐懼是有效的工具,但過度使用,只會加速你們的失敗。」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迴盪在寂靜的機艙裡,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
「蝮蛇」的動作停頓了,骷髏面罩微微轉向陳品宜,電子眼孔裡閃過一絲意外和玩味。「哦?心理醫生?你想說什麼?」
「我是側寫師。」陳品宜糾正道,她的語速平穩,目光沒有絲毫退縮,「你們的目標很明確:錢,和技術。機上乘客是你們的籌碼,活著的籌碼遠比死去的屍體有價值。每殺一個人,你們手中的籌碼就貶值一分,換來的是地面指揮中心更強硬的態度和更快的軍事打擊決策。你們展示力量的目的已經達到,」她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屍體和嚇得魂飛魄散的乘客們,「再繼續無謂的殺戮,除了滿足你個人的施虐快感,對『蜂巢』的計劃有任何實質幫助嗎?」
「蜂巢」這個詞從陳品宜口中清晰吐出時,「蝮蛇」的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連一直面無表情的「夜梟」,箍著陳品寧的手臂也收緊了一分。
陳品宜捕捉到了這細微的反應,心中更加篤定。她繼續說道,聲音帶著一種沉靜的、近乎催眠的說服力:「控制局面,保持最大數量的活口,才能讓你們的勒索要求獲得最大的滿足可能。讓這位警官跪下,除了羞辱,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他現在手無寸鐵,被你們的槍口鎖定,還有一個重要人質在你們手裡,」她看了一眼陳品寧,「他已經無法構成實質威脅。相反,過度刺激一個有能力反抗的人,只會增加不必要的風險。『蜂巢』需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中的個人情緒發洩,對嗎?」
「蝮蛇」沉默了。變聲器後的呼吸聲似乎變得粗重了一些。那雙電子眼孔死死地盯著陳品宜,彷彿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腦子裡的想法。機艙裡的空氣再次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陳品宜這番話,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既是在為張介安和陳品寧爭取生機,也是在挑戰「蝮蛇」那不容置疑的權威!
幾秒鐘的死寂,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終於,「蝮蛇」發出一聲電子合成的、聽不出情緒的哼笑。「有意思的女人。」他手中的沙漠之鷹緩緩垂下,槍口不再鎖定張介安的眉心,但也沒有移開太遠。「你說得對,活著的籌碼更有用。」他轉向張介安,變調的聲音帶著命令:「退後三步,坐下。雙手放在扶手上。再有任何動作,」他槍口再次點了點陳品寧的方向,「你知道後果。」
張介安緊繃的牙關幾乎要咬碎,但陳品宜的話為他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空間。他死死壓抑著沸騰的怒火和擔憂,緩緩地向後退了三步,在陳品宜身邊的座位上坐下,依言將雙手放在扶手上,掌心向上,示意沒有威脅。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火焰,依舊燃燒在「夜梟」和陳品寧身上。
「聰明的選擇。」「蝮蛇」似乎很滿意。他不再理會張介安,轉向整個商務艙。「現在,讓我們進入正題。時間寶貴。」他對剩下的兩名持槍劫匪做了個手勢。其中一人立刻從戰術背包裡掏出一個造型奇特的黑色金屬方盒,打開,裡面是十幾個紐扣大小的微型裝置。另一人則拿出一個平板電腦。
「所有人,」劫匪用槍指著乘客,「把你們的手機、平板、智慧手錶,所有能聯網的電子設備,全部拿出來!放在你們面前的小桌板上!快!」
在槍口的威逼和剛才的血腥鎮壓下,沒有人敢遲疑。哭泣聲中,乘客們顫抖著掏出各種昂貴的電子產品,如同繳納貢品般放在面前。劫匪開始逐個收繳,粗暴地將設備扔進一個特製的防電磁干擾袋中。
「你,」「蝮蛇」指向那位頭髮花白的威爾遜·霍克,「『環宇精密』的霍克先生。聽說你隨身攜帶的加密硬碟裡,有你們公司下一代EUV光刻機的部分核心設計圖?交出來。」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霍克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那…那是公司最高機密…」
「砰!」一聲沉悶的槍響!子彈擦著霍克的耳際飛過,打在他身後座椅的皮革頭枕上,留下一個冒煙的焦黑孔洞!
「啊!」霍克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下一次,就不會打偏了。」「蝮蛇」的聲音冰冷刺骨。
霍克再也不敢猶豫,顫抖著從西裝內袋裡摸出一個比信用卡略大的黑色金屬塊,遞了過去。一名劫匪上前一把奪過。
「很好。」「蝮蛇」的目光又移向那位嚇得幾乎癱軟的亞洲頂流女星李允兒。「李小姐,聽說妳最近代言了歐洲某頂級珠寶品牌的‘海洋之心’系列?價值連城的藍鑽項鍊,應該就在妳隨身的手袋裡吧?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界。」
李允兒淚流滿面,驚恐地搖頭,死死護住自己那個限量版的愛馬仕鉑金包。
「給她搜!」「蝮蛇」不耐煩地命令。
一名劫匪粗暴地一把奪過李允兒的包,無視她的尖叫,將裡面的東西嘩啦一下全倒在過道上。化妝品、護照、信用卡散落一地。劫匪從一堆雜物中準確地拎起一個天鵝絨首飾盒,打開,裡面靜靜躺著一條鑲嵌著碩大水滴形藍鑽的項鍊,在機艙燈光下折射出夢幻般的幽藍光芒,璀璨奪目,價值足以買下一座小島。劫匪將項鍊連同盒子一起扔進了另一個專門裝貴重物品的袋子裡。李允兒看著自己價值連城的寶貝被奪走,發出一聲絕望的嗚咽,徹底崩潰。
掠奪在繼續。能源大亨被迫交出了儲存著某處新發現巨型油田勘探數據的加密晶片;科技巨頭CEO手腕上那塊嵌滿鑽石、內置量子通訊模組的限量版智慧手錶被強行擼下;一位低調的創投女王藏在絲巾裡的微型生物特徵識別密鑰也被搜出…劫匪們如同精準的禿鷲,目標明確,手法熟練,顯然對每位重要乘客的底細都瞭如指掌!他們不僅僅是為了贖金,更像是趁火打劫,掠奪著這些頂級富豪和權貴身上攜帶的、可能具有戰略或情報價值的物品!
恐懼和絕望如同瘟疫在機艙內蔓延。這些平日裡呼風喚雨、站在世界頂端的人們,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視若生命的秘密和財富被無情剝奪。空氣中瀰漫著屈辱和無助的氣息。
張介安強迫自己冷靜觀察。劫匪的掠奪非常有針對性,絕非隨機。他們背後必然有一個龐大而精準的情報網路支持!「暗網之蛇」…「蜂巢」…他將這些名字牢牢刻在腦海。他的目光不時掃過「夜梟」和陳品寧。陳品寧依舊被緊緊箍著脖子,小臉因為缺氧有些發紫,但她的眼神卻死死盯著「夜梟」握槍的右手手腕內側。那裡…張介安瞳孔微微一縮!在「夜梟」深灰色作戰服袖口和黑色戰術手套之間,露出一小截極細的金屬鏈條,鏈條末端似乎連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形狀不規則的黑色金屬片,緊緊貼在手腕皮膚上?那是什麼?裝飾品?還是某種裝置?
就在掠奪接近尾聲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插曲發生了。
經濟艙方向傳來一陣騷動和壓抑的驚呼!緊接著,通往經濟艙的簾幕被猛地掀開,一個身材高大、同樣戴著骷髏面罩的男性劫匪(顯然是負責控制經濟艙的四人之一)粗暴地推搡著兩個人走了過來。
被推搡的是一對男女。男人約莫五十歲,衣著考究但略顯凌亂,氣質儒雅中帶著長期身居高位的威嚴,此刻臉上充滿了憤怒和焦慮。女人很年輕,二十出頭,穿著某奢侈品牌的休閒套裝,容貌姣好,此刻嚇得臉色慘白,緊緊抓著男人的胳膊,身體不停顫抖。
「頭兒!」推搡的劫匪聲音帶著一絲興奮的邀功,「抓到兩條想溜去廁所用衛星電話的『大魚』!這老頭是『遠航能源』的董事長周振遠!他女兒周明薇!剛從廁所隔間裡揪出來的!」
「遠航能源」!全球最大的液化天然氣貿易商之一!周振遠的名字,在財經界如雷貫耳!
「蝮蛇」的目光掃過周振遠父女,變調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周先生,看來您對我們的規矩理解得還不夠深刻?」
周振遠強壓著怒火,將女兒護在身後,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你們這些無法無天的暴徒!綁架勒索,天理不容!我警告你們…」
「警告?」「蝮蛇」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電子變聲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像是嘲諷的笑。「周先生,您似乎還沒認清自己的位置。」他緩緩抬起手,沙漠之鷹的槍口對準了周振遠的額頭。「您覺得,您的警告,值多少錢?」
「爸!」周明薇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不顧一切地撲到父親身前,試圖擋住槍口!「不要!求求你們!別殺我爸!你們要什麼?錢?我給!我們都給!」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恐懼讓她涕淚橫流,完全失去了名媛千金的儀態。
「明薇!讓開!」周振遠大驚失色,想將女兒拉回身後。
「父女情深?真是感人。」「蝮蛇」的聲音冰冷無情,槍口穩穩地指著擋在父親身前的周明薇。「可惜,感動不了我。周先生,您女兒的命,現在取決於您接下來的表現。」
他對旁邊拿著平板電腦的劫匪示意了一下。劫匪立刻上前,將平板電腦的螢幕轉向周振遠。螢幕上顯示著一個複雜的登錄界面和一個指紋掃描區域。
「這是遠航能源集團核心數據庫的後台登錄入口。」「蝮蛇」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我要您旗下所有正在運營和勘探中的巨型油氣田坐標、儲量評估報告、以及未來十年的開採計劃核心數據。用您的最高權限,現在,立刻,登錄,下載,傳輸到我們指定的伺服器。」他頓了頓,槍口輕輕頂了頂周明薇的額頭,「您女兒的額頭很漂亮,我不希望在上面開個洞。給您十秒鐘考慮。十…」
周振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這些數據,是遠航能源賴以生存的核心命脈!一旦洩露,不僅公司價值將暴跌,更可能引發全球能源市場的劇烈動盪,甚至地緣政治衝突!這比單純的贖金勒索要致命千百倍!
「九…」「蝮蛇」開始倒數,聲音毫無起伏。
「爸!不要!不能給他們!」周明薇哭喊著,卻被身後的劫匪死死按住。
「八…七…」冰冷的倒數如同喪鐘。
周振遠渾身劇烈顫抖,額頭上冷汗涔涔。一邊是女兒年輕的生命,一邊是企業的根基和數萬員工的生計,還有對股東、對國家的責任…這是一個足以將人逼瘋的選擇!
「六…五…」槍口緊緊抵著周明薇的皮膚,留下一個清晰的印痕。
機艙內的空氣凝固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位叱吒風雲的能源大亨在親情和責任的深淵邊緣掙扎。陳品宜的心揪緊了,她看到周振遠眼中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絕望。
「四…三…」「蝮蛇」的聲音帶著最後通牒的冷酷。
「我…我…」周振遠的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他顫抖著,緩緩抬起右手,伸向平板電腦的指紋掃描區…那隻掌控著千億能源帝國的手,此刻卻如同風中殘燭。
「二…」
就在周振遠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掃描區的剎那!
異變陡生!
「噗嗤!」
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如同氣球被細針刺破的聲音響起!
聲音來源,竟然是服務間門口!
只見一直如同冰冷雕塑般挾持著陳品寧的「夜梟」,身體猛地一顫!她左臂箍著陳品寧的力量瞬間鬆懈!右手握著的格洛克手槍「啪嗒」一聲掉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夜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扭曲!她的雙眼瞬間瞪大,瞳孔急劇收縮,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劇痛!她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握槍的右手手腕內側——剛才張介安注意到的那個貼著黑色金屬片的位置!
只見那指甲蓋大小的黑色金屬片中心,不知何時,竟詭異地彈出了一根比頭髮絲還細、閃爍著幽藍寒光的金屬尖刺!這根尖刺,深深地、精準地刺入了她手腕的橈動脈!
一股極細的、幾乎看不見的暗紅色血線,正順著那根詭異的金屬刺,緩緩滲出!
「呃…」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從「夜梟」喉嚨裡擠出。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晃,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眼神迅速渙散!那根細刺上,顯然塗抹了某種見血封喉的劇毒!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蝮蛇」的倒數「一」字還卡在喉嚨裡!快到所有劫匪和乘客的注意力都還集中在周振遠父女身上!
只有兩個人反應了過來!
一個是張介安!在「夜梟」身體顫抖、手臂鬆懈的瞬間,他全身的肌肉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轟然釋放!沒有絲毫猶豫!身體從座位上如同獵豹般暴起!目標不是槍,而是剛從「夜梟」手中脫離、重心不穩向前踉蹌的陳品寧!
另一個,是陳品寧自己!
在「夜梟」手臂力量鬆懈的剎那,她沒有驚慌尖叫,反而像是早已預料到一般,藉著踉蹌前衝的勢頭,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自己一直反剪在身後的右手向前甩出!她的手中,緊緊攥著一個小小的、銀色的、U盤狀的東西!她的目標,赫然是幾步之外的姐姐陳品宜!
「姐!接住!」陳品寧用盡力氣嘶喊!
「品寧!」張介安的低吼同時響起!他的速度快到了極限,幾乎化作一道殘影!在陳品寧甩出那個銀色U盤的同時,他的大手已經穩穩地攬住了妹妹纖細的腰肢,用自己寬闊的後背作為盾牌,將她死死護在懷裡,順著前衝的慣性,狠狠地向著最近的、相對堅固的座椅側面撲倒!
「找死!」「蝮蛇」驚怒交加的咆哮和劫匪的槍聲幾乎同時炸響!
「砰砰砰!」沉悶的點射聲撕裂空氣!子彈呼嘯著追著張介安和陳品寧的身影!
噗噗噗!子彈狠狠鑽入張介安剛才撲倒位置的地毯和座椅靠背!木屑和填充物爆開!
與此同時,那個被陳品寧奮力甩出的銀色U盤,在空中劃過一道短促的弧線!
陳品宜在妹妹喊出聲的瞬間就已經動了!她沒有絲毫遲疑,身體猛地前傾,不顧一切地伸出雙手!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飛來的U盤,所有的恐懼和雜念在這一刻被拋到九霄雲外!她的動作快得超乎尋常,那不僅僅是身體的本能,更是心靈相通的默契!
啪!
一聲輕響!
銀色的U盤,穩穩地落入了陳品宜張開的雙手中!她立刻緊緊攥住,如同抓住了一線生機!
「夜梟」的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軟軟地向前撲倒,重重地砸在服務間門口的金屬門框上,發出一聲悶響,再也沒了動靜。她手腕上那詭異的金屬刺,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幽藍的、不祥的光芒。
「夜梟」倒下!
U盤入手!
張介安抱著陳品寧成功撲倒躲避子彈!
這一切都發生在不到兩秒鐘的時間裡!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蝮蛇」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發!「夜梟」的突然倒斃和U盤的易手,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殺了他們!殺了那三個人!把U盤搶回來!」他瘋狂地咆哮,手中的沙漠之鷹和另外兩名劫匪的AR-15槍口,齊刷刷地調轉,噴吐出致命的火舌!
子彈如同狂風暴雨般傾瀉向張介安、陳品宜和陳品寧所在的位置!機艙內瞬間被子彈的尖嘯和乘客絕望的尖叫淹沒!昂貴的皮革座椅被打得千瘡百孔,填充物和碎片四處飛濺!舷窗被子彈擦過,發出令人心悸的尖銳刮擦聲!
「趴下!全部趴下!」張介安用身體死死護住懷裡的陳品寧,將她壓在座椅下方最狹小的空間裡,同時對著陳品宜和所有乘客嘶吼!他眼角餘光看到陳品宜已經敏捷地縮回了座位,將身體蜷縮到最小,緊緊攥著那個救命的U盤。
子彈在頭頂呼嘯,死亡近在咫尺!但張介安的心中,卻因為懷中妹妹急促卻真實的呼吸,和陳品宜成功接住U盤的事實,燃起了一線熾烈的希望之火!
那個U盤裡,到底藏著什麼?品寧是怎麼做到的?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生機,還是更大風暴的開端?

第三集:密碼與毒牙
U盤入手瞬間,子彈風暴已至!
「砰砰砰砰——!」
「蝮蛇」狂怒的咆哮與劫匪手中AR-15沉悶的點射聲交織成死亡的樂章!灼熱的彈頭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狠狠鑽入張介安和陳品宜周圍的區域!昂貴的義大利皮革座椅被打得棉絮爆裂,木屑橫飛,填充物如同骯髒的雪片四處噴濺!舷窗被子彈擦過,留下蛛網般放射的裂痕和刺目的灼痕!機艙內充斥著濃烈的硝煙味、焦糊味和乘客們瀕死的尖叫!
「趴下!全部趴下!找掩護!」張介安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壓過槍聲的轟鳴。他將陳品寧死死護在身下,兩人蜷縮在相對堅固的座椅側面與機艙壁形成的狹小三角區裡。子彈打在座椅金屬框架上,發出「噹噹」的爆響,火星四濺,震得他耳膜生疼。他能感覺到懷中妹妹劇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但她的身體緊繃著,沒有失控的哭喊,只有壓抑的顫抖和一種近乎執拗的專注——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盯著姐姐陳品宜的方向。
陳品宜在接住U盤的瞬間,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最優規避動作!她沒有試圖站起或逃跑,而是猛地將身體縮成一團,向後滾倒,利用寬大的商務艙座椅作為掩體,將自己藏進座椅與舷窗之間最深、最隱蔽的死角!子彈如同冰雹般砸在她頭頂的座椅靠背和扶手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和撕裂聲,碎片如雨落下。她緊緊蜷縮著,雙手如同守護稀世珍寶般將那個冰冷的銀色U盤死死按在胸前心臟的位置,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冷靜,如同暴風雪中的燈塔,快速掃視著混亂的機艙,尋找著任何可以利用的縫隙或轉機。
「停火!」「蝮蛇」那變調的、充滿暴戾的電子音驟然響起,壓過了槍聲和尖叫。
射擊戛然而止。只剩下劫匪槍口冒出的縷縷青煙,座椅破洞裡飄出的填充物纖維,以及乘客們壓抑到極致的、斷斷續續的啜泣和粗重喘息。整個商務艙如同被颶風肆虐過後的廢墟,一片狼藉。
「蝮蛇」骷髏面罩下的眼睛燃燒著狂怒的火焰,死死盯著陳品宜藏身的座椅角落和張介安護著陳品寧的位置。他邁開沉重的軍靴,踏過滿地的狼藉和粘稠的血泊(有胖子的,有被張介安擊殺的劫匪的,還有「夜梟」倒下時從她手腕傷口滲出的暗紅色毒血),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死神,走向陳品宜的方向。沉重的腳步聲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臟上。
「把東西交出來。」「蝮蛇」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槍口穩穩指向陳品宜藏身的座椅靠背。「我數三聲。三聲之後,每過一秒,我就殺一個人,從這裡開始。」他的槍口緩緩移動,指向了離他最近的一個蜷縮在座位下、嚇得渾身篩糠的中年女乘客。「一!」
死亡的倒數如同重錘敲擊!所有乘客的呼吸都停滯了。那個被槍指著的女人發出絕望的嗚咽,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二!」
槍口穩穩鎖定,扳機上的手指微微壓下。
「等等!」陳品宜的聲音從座椅後響起,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清晰。「東西在我這裡!我給你!」她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從座椅後探出上半身,高舉著雙手,右手緊緊握著那個銀色的U盤。「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姐!不要!」被張介安護在身下的陳品寧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
張介安的身體繃緊如鋼弦,牙關緊咬,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看著陳品宜站出來,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但他強迫自己沒有動,目光死死鎖定「蝮蛇」和另外兩名劫匪的槍口,大腦在極速運轉,評估著每一個微小的角度和反擊的可能——太難了!對方站位分散,火力交叉覆蓋,品宜完全暴露在槍口下!強行動手,她必死無疑!
「蝮蛇」看著陳品宜手中的U盤,變調的電子音發出一聲滿意的輕哼。「很好。識時務。」他對旁邊一名劫匪使了個眼色。那名劫匪立刻端著槍,警惕地一步步走向陳品宜。
就在劫匪的手即將觸碰到U盤的剎那!
「等等!」陳品宜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和穿透力,目光直視著「蝮蛇」那猙獰的骷髏面罩。「『蝮蛇』,你確定『蜂巢』要的是這個物理U盤本身嗎?」
劫匪伸出的手頓在半空。「蝮蛇」的電子眼孔微微收縮:「妳什麼意思?」
「『蜂巢』要的是裡面的資料,對吧?」陳品宜語速平穩,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要穿透那冰冷的面罩,「『夜梟』的死很突然,也很蹊蹺。她手腕上那個裝置,」陳品宜的目光掃過倒在服務間門口、已經毫無聲息的「夜梟」的屍體,她的右手手腕內側,那根幽藍的毒刺依舊猙獰地挺立著,「我沒猜錯的話,那不僅是殺人工具,也是某種高級的生物特徵識別器,或者啟動鑰匙?對嗎?沒有她的活體特徵,這個U盤,你們拿到了,也打不開吧?」
陳品宜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蝮蛇」的狂怒!他骷髏面罩下的眼神劇烈波動了一下!顯然,陳品宜戳中了要害!「夜梟」作為潛伏最深、掌握關鍵鑰匙的成員,她的意外死亡,完全打亂了他們獲取U盤數據的計劃!這也是他狂怒的根源之一!
「妳知道得不少。」「蝮蛇」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意和警惕,「所以呢?妳想說什麼?」
「我想做個交易。」陳品宜迎著對方殺人般的目光,語氣異常冷靜,帶著心理專家談判時特有的節奏和說服力,「我妹妹品寧,是個電腦天才。她或許有辦法繞開『夜梟』的生物鎖,讀取U盤裡的資料。」她指了指被張介安護在身下的陳品寧。「給我妹妹一點時間,讓她試試。如果成功,資料給你們。作為交換,」她深吸一口氣,「保證我們三個人,以及機上所有乘客暫時的安全。在你們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前,停止無謂的殺戮。」
「姐!別信他們!」陳品寧焦急地喊道。
張介安也緊張地看著陳品宜,他明白這是在走鋼絲,是在用未知的能力賭一線生機!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蝮蛇」需要資料,而能解鎖資料的「夜梟」已死,陳品寧成了唯一的希望。這是一個危險的籌碼。
「蝮蛇」沉默了。骷髏面罩微微轉動,似乎在評估陳品宜話語的真實性和可行性。機艙內的空氣再次凝固,只有劫匪粗重的呼吸和乘客壓抑的啜泣。
「小丫頭,」「蝮蛇」那變調的聲音終於響起,槍口緩緩移開那個嚇癱的女乘客,指向了陳品寧,「妳姐姐說妳有辦法?給妳五分鐘。五分鐘內,如果看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他的槍口點了點陳品宜,「我就先打斷她的腿,再打斷妳的腿。然後,每過一分鐘,殺一個人。」他的話語冰冷殘酷,不帶絲毫情感。
「品寧…」陳品宜看向妹妹,眼神裡充滿了信任和鼓勵,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她是在賭,賭妹妹的技術,賭「蝮蛇」對「蜂巢」任務的絕對服從。
陳品寧從張介安的保護下抬起頭,小臉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閃爍著屬於頂尖駭客的執著光芒。她用力點了點頭,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姐,姐夫,掩護我!我需要空間和…一點點工具。」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自己掉落在附近地毯上的雙肩背包。
張介安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堵牆,擋在陳品寧身前,面對著「蝮蛇」和劫匪的槍口。他沒有說話,但那份沉穩如山、隨時準備搏命的氣勢,本身就是一種威懾。
「把包給她。」「蝮蛇」對旁邊的劫匪示意。劫匪警惕地用槍指著,用腳將陳品寧的背包踢到她附近。
陳品寧迅速爬過去,拉開背包。她沒有拿出那台頂配的筆記型電腦,反而從內袋裡摸出一個看起來像普通手機充電寶的黑色長方體,以及一副看起來平平無奇、邊緣略厚的半框眼鏡。她熟練地將眼鏡戴上,然後將那個「充電寶」快速插上數據線,連接到銀色U盤上。她的手指在「充電寶」側面幾個隱蔽的按鍵上飛快跳動,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機艙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纖細的少女身上。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如同沙漏中的細沙,沉重得讓人窒息。
「蝮蛇」如同冰冷的雕像般站著,槍口穩穩鎖定著陳品宜。另外兩名劫匪則高度戒備地監視著張介安和陳品寧的一舉一動。空氣中的緊張感幾乎要凝結成冰。
陳品寧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緊抿著嘴唇,透過那副特製眼鏡的鏡片,可以看到無數細小的、常人無法看見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飛速滾動。她的手指在「充電寶」的微型觸控區域上飛快滑動、點擊,速度快得帶出殘影。時而皺眉,時而緊咬下唇,時而眼中閃過一絲靈光。
「三分鐘。」「蝮蛇」冰冷的倒數如同催命符。
張介安全身肌肉緊繃,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在「蝮蛇」和另外兩名劫匪之間飛快掃視,計算著最優的突擊路線和反擊時機,同時用身體為陳品寧擋住可能的射擊角度。陳品宜則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她的目光看似平靜地注視著「蝮蛇」,實則大腦在飛速運轉,捕捉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肢體語言和眼神變化,試圖從這冰冷的殺戮機器身上找到一絲可以利用的破綻——焦躁?對「蜂巢」的敬畏?對任務失敗的恐懼?她的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處理器,將所有信息碎片拚接、分析。
「四分鐘。」倒數繼續。
陳品寧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她猛地將那個「充電寶」貼近U盤,手指在側面一個隱藏的凹槽裡用力一按!
「滋…」一聲極其輕微的電流聲響起。連接U盤的數據線接口處,瞬間閃過一絲幽藍的電弧!
「成了!」陳品寧低呼一聲,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和如釋重負!她迅速拔下U盤,將那個「充電寶」和特製眼鏡塞回背包,然後將銀色U盤高高舉起!「資料已經解鎖!但需要特定設備讀取!U盤本身只是一個物理介質,核心數據已經被我的設備臨時緩存並轉移了!」她快速解釋道,眼神亮得驚人。
「蝮蛇」眼中凶光一閃:「緩存?轉移?妳在耍花樣?!」槍口猛地抬起!
「沒有!」陳品寧大聲喊道,毫不畏懼地迎向那冰冷的槍口,「『夜梟』的生物鎖是雙向的!強行破解會觸發U盤內部的物理銷毀程序!我只是在它自毀前零點幾秒,用我的設備做了數據鏡像和轉移!現在資料在我的緩存設備裡!U盤本身已經空了!」她晃了晃手中那個看似普通的銀色U盤。
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話,陳品寧手中那個銀色U盤,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如同電機過載般的「滋滋」聲,緊接著,一股淡淡的、帶著焦糊味的白煙從U盤的接口縫隙裡冒了出來!幾秒鐘後,U盤外殼上閃過幾道細微的電火花,徹底黯淡下去,變得滾燙!
「蝮蛇」死死盯著那個冒煙報廢的U盤,又看向陳品寧和她緊緊抱在胸前的背包,變調的電子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有些失真:「妳…妳毀了它?!」他的手指緊緊扣在沙漠之鷹的扳機上,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不!資料還在!」陳品寧急切地喊道,將背包護得更緊,「在我的設備裡!但這個設備需要我的生物特徵和動態密碼才能解鎖讀取!你們殺了我,或者破壞設備,資料就永遠消失了!」她昂起頭,小臉上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倔強,「『蜂巢』要的是資料!不是一個空殼U盤!也不是我的命!」
「蝮蛇」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顯然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狂怒的殺意和對「蜂巢」任務的絕對服從在他體內瘋狂撕扯。他需要那份資料!那是「蜂巢」計劃的核心之一!但眼前這個該死的小丫頭,竟然用這種方式反過來挾持了他們需要的東西!
「把妳的設備給我!」「蝮蛇」的聲音如同寒冰摩擦,「現在!別逼我動手!」
「不行!」陳品寧斷然拒絕,她指向自己的太陽穴,「資料鎖在我的設備裡,也鎖在我的腦子裡!沒有我的配合,你們拿到的只是一個磚頭!給我準備一台你們指定的、可以連接外部設備的電腦!我要安全的環境操作!否則,我寧可毀了它!大家同歸於盡!」她小小的身體裡,爆發出驚人的勇氣和決絕。
「妳…」「蝮蛇」的槍口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峙時刻,一直沉默觀察的陳品宜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蝮蛇』,冷靜點。她說的是實話。『蜂巢』要的是活的、有價值的『零件』,而不是一堆無法解讀的電子垃圾。給她一台電腦。我們配合。資料給你們,我們要暫時的安全。」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驚恐的乘客們,「殺光籌碼,你們什麼也得不到。『蜂巢』不會滿意這樣的結果。」
陳品宜的話,如同冷水澆在燒紅的烙鐵上。「蜂巢」這個名字,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狠狠勒住了「蝮蛇」即將爆發的殺意。他骷髏面罩後的眼睛死死盯著陳品宜,又看看一臉決絕的陳品寧,再看看她懷裡那個裝著關鍵設備的背包。
幾秒鐘漫長的死寂。
終於,「蝮蛇」從牙縫裡擠出變調的電子音:「好!很好!小丫頭,妳有種!」他猛地一揮手,對一名劫匪吼道:「去經濟艙!把那個誰…那個姓周的能源佬女兒的筆記型電腦拿來!快!」
被點到的劫匪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迅速轉身衝向經濟艙方向。
「蝮蛇」冰冷的目光掃過張介安、陳品宜和陳品寧:「別耍花樣。否則,我會讓你們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他的槍口,依舊穩穩地指著他們。
暫時的危機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但更大的風暴,正在這脆弱平衡的表象下醞釀。陳品寧的背包裡藏著關鍵數據,也藏著致命的炸彈。周明薇的電腦即將成為新的戰場。而「蝮蛇」眼中那壓抑的暴怒和忌憚,預示著接下來的交鋒將更加凶險莫測。
張介安不動聲色地移動腳步,將陳品寧和陳品宜都納入自己身體掩護的範圍內。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視著機艙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服務間方向——「夜梟」的屍體還在那裡,像一個巨大的問號。那根幽藍的毒刺,那詭異的自毀裝置…是誰啟動了它?是品寧嗎?她怎麼辦到的?那個看似普通的充電寶和眼鏡,又是什麼?無數疑問在他心中盤旋。
就在這時,剛才衝去經濟艙的劫匪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台銀灰色的、輕薄的高端筆記型電腦。電腦的A面一角,還貼著一個可愛的卡通貼紙,與這殺戮的環境格格不入。這是周明薇的電腦。
「給她!」「蝮蛇」命令道,槍口示意陳品寧過來。
陳品寧深吸一口氣,在張介安和陳品宜擔憂而堅定的目光注視下,抱著背包,一步步走向劫匪指定的位置——經濟艙與商務艙連接處、靠近服務間門口的一張相對完好的小桌板旁。這裡視野開闊,完全暴露在三名劫匪的槍口之下。
她接過電腦,放在桌板上,打開。螢幕亮起,顯示出周明薇設定的星空壁紙。她將自己的背包放在腳邊,從裡面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個「充電寶」設備,用數據線連接到周明薇的筆記型電腦USB接口上。
「開始吧。」「蝮蛇」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別想拖延時間。」
陳品寧沒有理會他。她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專注,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螢幕和手中的設備。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螢幕上黑色的命令提示符窗口快速彈出,一行行複雜的代碼如同瀑布般滾動。她時而快速輸入指令,時而操作那個「充電寶」側面的微型按鍵,螢幕上的數據流變幻莫測。
時間再次在緊張中流逝。劫匪的槍口如同毒蛇般鎖定著她。張介安和陳品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嗚——嗚——嗚——!」
一陣低沉而持續、穿透力極強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從機艙頂部的擴音器中響起!這聲音並非來自劫匪的設備,而是飛機本身的安全告警系統!
緊接著,駕駛艙方向(雖然門緊閉著),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倒了!同時,機艙內原本穩定的燈光,開始劇烈地明滅閃爍起來!頭頂的空氣循環系統也發出異常的嗡鳴和氣流紊亂的嘯叫!
「怎麼回事?!」「蝮蛇」猛地抬頭,變調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驚疑!他身邊的劫匪也緊張地四處張望。
機艙內一片騷動!乘客們驚恐地看著閃爍的燈光和聽到詭異的警報,以為飛機要失控墜毀!
就在這突如其來的混亂中!
一直高度專注操作電腦的陳品寧,眼中猛地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她放在鍵盤上的左手小拇指,以一個極其隱蔽、快速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動作,在鍵盤邊緣某個特定的組合鍵上輕輕一敲!
她腳邊那個連接著電腦的「充電寶」設備側面,一個微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指示燈,瞬間由綠轉紅,閃爍了兩下!
與此同時,服務間門口,「夜梟」那具冰冷的屍體右手手腕內側,那根深深刺入動脈的幽藍毒刺根部,一個比米粒還小的微型指示燈,也同步閃爍起微弱的紅光!
這一切發生在機艙警報大作、燈光閃爍的混亂掩護之下,快如電光火石!
「蝮蛇」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猛地將目光從閃爍的機艙頂燈收回,死死盯向陳品寧!「妳做了什麼?!」他咆哮著,槍口瞬間抬起!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猛地從飛機尾部下方傳來!整個龐大的機體劇烈地震顫、顛簸起來!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震動拋離了座位!尖叫聲響成一片!
燈光在劇烈的搖晃中徹底熄滅!只有緊急逃生通道的幽綠色指示燈和舷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勉強勾勒出機艙內扭曲晃動的恐怖景象!
「怎麼回事?!」「蝮蛇」在顛簸中勉強穩住身形,驚怒交加地吼道!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吸引!
黑暗中,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
蜷縮在座椅角落、一直如同受驚鵪鶉般的周明薇,在飛機劇烈顛簸、燈光熄滅的瞬間,眼中猛地閃過一道與她之前柔弱形象截然不同的、極其冷靜銳利的光芒!她的身體如同靈貓般順著震動的方向敏捷地一滾,悄無聲息地滾到了自己父親周振遠的身邊。她的手,極其隱蔽、快如閃電地探入了父親西裝內袋的暗格!那裡,藏著一部體積微小、造型奇特、絕非普通衛星電話的黑色通訊裝置!
她的指尖在裝置側面某個隱蔽的感應區快速滑過!裝置頂端一個微不可查的指示燈,瞬間亮起了穩定的綠光!
飛機仍在劇烈顛簸,警報聲淒厲長鳴!黑暗和混亂吞噬了一切!而在這片混亂的深處,幾道微弱卻至關重要的訊號,正如同幽靈般,穿透萬米高空的鋼鐵牢籠,悄無聲息地射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