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把16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系統講解心意六合拳二十四把16-大龍

作者:老衲


說把位前,再提一句二十四把與十大形之間的關係。

其實心意六合拳的原型,就是在前言中說的「前六勢剛、後六勢柔,每勢又各分大小」的二十四個動作,不過這二十四個動作,心意門先賢練完之後,又將其歸納為十種不同類型的內勁,名曰「雞鷂龍蛇猴燕鷹熊馬虎」等十種,其中龍形勁法都是類似的裹、滾,而蛇形勁是類似的盤與纏,至於熊形有單雙把與戲球蓋肘等,也都是類似的熊膀背晃的勁法,所以稱之為「十大形」。

也就是說,從外在的式子上看,的確是二十四個動作,可若從內意上體會,只有十種不同的勁法,當然,所謂的「十形合一」,就是把這十種勁法融煉成一種,那是心意六合拳上身與功成的標誌。

岔開一說,有些心意支派將「十形合一」編成一組新的套路,甚至有「百形把」的出現,這或許是有利收學費,但應該不是原傳回族系統心意六合拳的本意。

說完概念,再說回把位,前文說小龍,接下來該接著講大龍,因為小龍是走斜圈,而大龍是走一個正圈。

大龍形的動作很簡單,就是雙手好似其中有一球,然後二手掌繞著這手中球,讓這球沿著身前,到正上方,再到身後,最後走下方再回到身前的這一個大圈。

換種說法,大龍形就像是一個大的呼拉圈放在地上往後滾,而人在呼拉圈中往前走,解派心意拳中有一個特殊的練法叫「反弓搖閃」,這在老衲這派的心意拳中,被歸入大龍形的變化形練法。

手中的虛擬氣感球,在滾動這個身前身後的大正圈時,會帶動丹田球滾動,而丹田球在滾動時,也會帶動手中的虛擬氣感球做「自轉」般的滾動。

大龍形就是兩顆球(丹田球與手中的虛擬氣感球體),加上身體正向前後的一大圈,這三個圓型運動之間的彼此呼應轉動,一般來說,定式停住的時候,手中球在額頭前上方四十五度斜角方向,不過這只是一種約定成俗的定式練法,真的要練,手中球無論怎麼滾,只要能與丹田球互相如齒輪互滾、相互扣著能轉動起來即可,不必拘泥於形式。

另外,除了滾動之外,大龍形還含了一把手中球向上拉時,張拉起來如弓的雙膀,而將肚子裏的丹田球拔出的勁道。

大龍形除了要填滿身內軌跡,還要填滿身外的軌跡,這即是俺師說的「拳在人中而到人在拳中」的初階練習,能夠體會這點的話,就能明白為什麼老一輩人說,八卦門的武功當初都是教帶藝投師之人,係因八卦走的軌跡並非主幹道,而是偏徑小路,如果是連主幹道都沒有填滿的初學者,一上來初學就去填滿偏徑小路,功效有限。

那個手中似有球的狀態,就是「龍爪」,龍爪含空,與前文說的小龍形腳下的龍行相似,而與鷹爪指抓、虎爪鋼挫,及猴爪束縮不同。

說到爪型不同,又想到刀槍劍棍所用的指法也是不同的。

很多人搞不清楚:刀槍劍棍中各自用的指法有何不同?這在本質上要從最基本的支點與(施)力點去思考,因為支點與力點,是所有弧線運動的基礎,倘若沒有這個基礎,那麼用的力都是蠻力,而非借了槓桿的巧勁。

「所有的弧線運動」當然也包含摔法,摔法無論中西,也都是靠支點與力點的操作,好比過肩摔,手上的拉力只是力點,而肩背上有個支點才能讓人翻過去,又好比巴投,手上與腳上一個是支點一個是力點,再或者抱腿摔也是相同的道理,抱著腿的那點,是支點還是力點?自個兒想想。

刀槍劍棍在使用時也是這樣,單刀看手,支點是在渾身上下移動(這裏講的是中國的單手刀),而雙手刀則不同,前後手互為支點與力點,所以兩者指法不同,劍法的支點與力點在哪?決定了用劍指法與用刀指法的不同處。

理解這個支點與力點的變化,也能很好的理解槍法中的「纏絲勁」,原則上纏絲勁不應該是用本力與蠻力,而應該是借用槓桿的巧勁才對,所以用後手做圈而以前手當支點,才會有槓桿作用而自然而然以離心力革槍的效果產生,而假使用前手來畫圈,那麼支點就不見了,只能說是用本力來畫圈革槍,沒有借用到槓桿的力矩,老衲看許多槍法「大師」都是用前手畫圈,真看不出來有甚麼巧妙之處。

當然,有沒有用上槓桿力矩,在重槍上差別巨大,但在輕槍上或許無感,就像摔一個小孩不需要甚麼支點力點,但摔一個壯漢肥漢,力點與支點之間的運用,就變得至關重要。

扯遠了,還是說回心意六合拳中的大龍形吧。

大龍形練的是甚麼呢?老衲以為,大龍形練的是「一上手就咬住」的打法。

形象來看,這就是野獸之間互相咬噬的打法,一隻獅子老虎對另一隻獅子老虎發起攻擊,一擊不中,第二、第三下必定是翻滾絞纏而出,最後兩頭猛獸滾纏咬在一起,才是動物界的常態,而不會試探兩個刺拳,再想想要不要繼續。

這道理應用在所有武學都說得通,老衲年輕時讀過一本黑人拳擊大師寫的教材,裏頭說他不認可時下用刺拳試探的打法,那黑人拳擊大師認為,若是在街鬥而非擂台比賽的場景,前手直拳要練出直接將對手打得重心動搖的力量才對,而非單純試探距離,該黑人拳擊大師的理論是,當你試探好對方的距離,同時,對方也試探好了敵我之間的距離,這在街鬥中並非好事。

那黑人拳擊大師,是比阿里更高一輩的美國拳擊冠軍,也參與過二戰時期美軍的徒手訓練教材編寫,堪稱文武雙全,老衲的讀者很廣,應該有人知道也讀過那本教材才對。

也就是說,真實的生死搏鬥,不會是一碰即退,而多半是一碰上雙方就絞纏鬥咬在一起的模式,回族的心意六合拳就是這種模式,號稱是天竺傳入的綿拳也是這種模式,老衲相信,真傳的形意八卦太極,也應該是這種模式才對。

如果知道目標是這種「一碰上雙方就絞纏鬥咬在一起」的拚殺型生死搏鬥模式,那我們需要訓練甚麼能力呢?當然就是「渾身關節可以各自與組合滾動轉動」的能力。

如果渾身的關節可以各自、也可以相互如齒輪般滾動與轉動,那麼一進入到「絞纏鬥咬」的狀態時,曲力勝於直力,也就很容易能夠佔到上風,這應該是再清楚也不過的拳理。

明白這拳理,就該明白為何大龍形是用丹田球滾動手中球,再用手中球來迴向滾動丹田球,最後用這一大、一小的兩顆球,去滾動渾身的關節各自轉動。

只要一碰上,就絞纏住對手,用對手的抗力、阻力點,催生出我方的下一步攻擊,這是在徒手裸拳、無規則保護下,最保險與最安全的打法,這種打法講輕了就是「控制型」打法,講重了就是「一上手就要連續發起攻擊直到把對手打到喪失行為能力」的打法,其中過程,不能有一絲讓對手可以抽手、脫手,迴勁、迴氣的空間。

所以老衲常說:古典武藝是打一個照面的架,不是打三回合五回合,故而訓練手段目標思維迥然與現代搏擊相異。

不講格鬥形式,講低一維度的具體操作,這種大龍形的手中球滾裹勁,是所有擒拿動作的本源,心意六合在講七十二小手的擒拿手法時,不需要細摳細節,而是接上隨便正轉逆轉即可,正轉不動,馬上接一逆轉,邊轉邊抽,加上猛擊與步法拉扯,很容易造成對方的反關節挫傷。

俺師說,蛇纏龍裹,蛇形是從丹田球到四肢,而龍形多半是從四肢回到丹田球,大龍形即是如此,用手中球來滾動自己的腹部中丹田球,其法甚妙,大夥可以自己試試看。

如果用正圈的手中球,可以滾得動丹田球後,還可以嘗試各種各樣的滾法,用手中球滾動丹田球,甚至滾到丹田球的力量,會帶動步法,最經典的做法就是左右滾動,進而帶動左右肘法,再從左右肘法帶動步法做正轉與逆轉,這種步法就像是跳芭蕾舞,在原地旋起一個小圈,有點像八卦拳的擺扣步,可是速度極快。

俺師道,練到這一步的話,可以走內門與對手硬拚,但此時「硬」拚已經不是硬拚式的硬打硬進,而是「擰」打「擰」進,擰著、轉著進去的,對手拳鋒看似危險,可都只能貼著我的臉龐擦過去,那是真正藝高人膽大的打法。

這個大龍形,俺師又稱它做龍滾珠或者是龍抱球,而傳到老衲手上以後,老衲喜歡將這把拳與生生功*中的蝴蝶肘、蝴蝶步混著練,又是別具一功。

最後再說說大龍形內意中的氣功練法。

用上頭說的龍爪含空,即是手掌中如含一球的手型,讓兩手掌相對如含一球後,靜心潛氣,身心靈都一起放鬆,頭頂至會陰的中線如吊一根細絲將骨架都掛在這根細絲上頭,渾身不著一絲濁力,此時,緩緩將手掌拉開或靠近,很容易感覺到手掌之間有一股吸力、或者是斥力,等這虛擬的氣球感熟悉以後,可以將球放大滾動,可以貼地滾動,可以上下左右滾動,也可以將氣球壓小捏入掌心後,走身體經絡運行,或者直接拿手中球從肩井穴放入,而至足心湧泉穴出等等,洗滌渾身氣脈。

這其中也有許多細膩的竅門,比如雙手含球時,中指與中指向內微微伸直而連成一直線,或者用無名指與無名指連線等等,各指連線,會造成的球中、身上氣感都略有不同,可以自行體會。

這種手中球的氣感玩得熟了,並將身上氣脈練足,再練劍指功,即可以將內氣集中,發至遠處,俺師說這是發氣治病的基礎,不過玄功真練起來很多人容易走入自我催眠的幻境,老衲從來不練這些,就不多說。

武功緩練,就是氣功,「氣」或許就是日本人說的「念」,俺師傳下來的心意練法,有「想、思、念、意、心」五層練法,「心」的練法即是呆若木雞,要求能夠做到心裏甚麼也不想,一片發呆空白時,動作能夠自然發生,「意」的練法是意一轉,動作能隨後跟上,而「念」的練法是觸機,念一產生剛剛初動時,心中剛產生因念而生的「相」,那個「相」就能映射在身上的「象」,此時這個「象」即把位,也就是最前面說過的「十大形」,形者象也,象形取意,是「象」也是「相」。

老譜上講內三合是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從這個角度上講,意與氣相通,能以意使氣,自然也能以念生氣。

說來說去,沒有體會的人還是沒有體會,而有體會的人,應是能有體會的。


*註:欲知生生功是甚麼功夫請見一本奇書曰《流與離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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