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與吞噬
昨晚的自殘讓我第一次有了一點短暫的安穩睡眠。不是那種被甜夢包圍的休息,而是像在冰冷的湖水裡沉入深淵,心跳慢慢變得模糊,直到被那片黑暗所包裹的穩。醒來時,身體仍然疲憊、眼皮依然很沈重,卻少了那種連續翻轉、掙扎的噩夢。
可是這樣的休息並不足夠……
醒來時空氣中彷彿繚繞著血的味道,淡淡的鐵鏽味中帶著苦澀和冷冽。牠依然在那裡,緊貼著我的存在,無聲的壓迫著我。
早餐是場折磨也是場戰爭。
食物擺在眼前,卻像無形的牆阻擋了我吞嚥的通路。我的胃裡空空如也,卻又不斷翻攪,一邊勉強把飯吃進嘴裡,一邊又一口一口的吐出來。麵包乾硬、牛奶酸澀,喉嚨像被刀刃割過,吞嚥的每一口都像是強迫自己走過鋒利的碎玻璃。最後,我把碗裡的食物硬生生吞下,卻感覺什麼也沒留在胃裡。
手機螢幕亮起,一條條訊息像冰冷的針刺入心底。朋友們的關心中帶著焦急和無奈,還有幾句暗藏責備的話語。
「你怎麼都不說話?」
「我真的很擔心你,能不能跟我聊聊?」
「我們都在這裡,你不是一個人。」
我想回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只回了幾個字:「沒事。」
朋友的電話接了又掛,掛了又接。他們問我去了哪,說我怎麼突然消失,甚至有人提議去我家看看。
我感覺自己像躲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盒裡,動彈不得,聽見外面世界的呼喚,卻無法回應。工作也早已變成無法觸及的世界。電話裡,老闆的聲音帶著不悅和嚴厲。
「你又沒來?這樣不行啊!怎麼能這麼放任自己?」
我無力解釋,只聽著對方的指責和失望。孤獨與無助交織,像是看不見的枷鎖,將我牢牢套住。
我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感覺牠的視線像冷箭,穿透皮膚、刺入骨髓。夜晚降臨,牠的存在變得更加沉重。我嘗試閉上眼,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覺,但心跳加速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來。
夢境支離破碎,白光和黑暗交錯閃爍,沒有聲音,只有我自己和牠的呼吸聲,交織成惡夢的旋律。夜晚的黑暗比白天更沉重,我感覺自己像被困在無底深淵裡,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抽離了生命力。四肢越來越沉,頭腦變得混沌,思緒像被濃霧籠罩,無法理清方向。
牠依舊在身邊,無聲地擴散著寒冷。每當我試圖專注於任何事情,那冷漠的黑洞便會把所有光亮吸走,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開始害怕鏡子裡的自己。那張臉不再是熟悉的模樣,眼神中沒有一絲生氣,彷彿被抽空的容器,任由黑暗填滿。有時候我會突然感到頭暈目眩,彷彿整個身體都在失控,想要逃離這一切,卻找不到出口。
日子變得毫無意義。我無法分辨時間的流逝,夜晚和白天交織成一團灰色的混沌。連最簡單的行動都變成難以跨越的障礙。
突然……
那個短暫的愉悅感在腦海裡猛的浮現。
上次自殘時,鮮血流淌的刺痛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讓我暫時逃離那無邊的空洞。於是,我開始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抓起那把冰冷的小刀。
第一刀-感覺皮膚僅被輕劃過。
第二刀-開始有了一點微微刺痛,也開始有了一點心安的錯覺。
第三刀-鮮紅的血液再次染紅我手臂的皮膚,還是那麼的鮮豔,還是如此的刺眼。內心的空虛似乎被這些紅色填滿,一股莫名的滿足感逐漸湧上心頭。眼皮慢慢變得放鬆,思緒逐漸放空,不在有以往的雜亂,像被這染成暗紅色的煙霧吞沒。
痛感、鮮血與黑暗的交織,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開始依賴這種感覺,依賴那短暫的、活著的錯覺……
牠在黑暗角落裡滿足地笑著,靜靜的看著我的靈魂一點一滴的被吞噬,而我也越陷越深,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