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沒休完的畢業假:一場新兵死亡事件的危機處理
事先聲明:請正義人士不要拿現在的人權標準去套用在四十多年前戒嚴時期的狀況。這樣的處理方式在那個時代已經算很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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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六十五年春天,安老爹從三軍大學陸軍指揮參謀學院受訓半年後畢業,獲得六天畢業假。
不過,在家休息三天後,第四天中午他想了想,還是告訴老媽他要先回部隊了。
為什麼呢?原來這天正好是XX梯新兵入伍的日子。
安老爹當時的職務,是在成功嶺訓練中心擔任新訓營長。
雖然他到三軍大學受訓的這半年,是由副營長代理職務,但畢業假放完,營長職務終究還是要接回來。
他認為,不如從新兵入伍的第一天起,就好好掌握他們的訓練狀況。
當安老爹坐車回到營房時,已是夜幕低垂。
新兵入伍第一天千頭萬緒,安老爹決定不要干擾各連連長的工作,所以靜悄悄的回到營長室。
他洗完澡後,只穿著內衣,便一個人默默地從遠處觀察各連幹部如何引導新兵填寫資料、領取裝備。
這一梯新兵,接收的人不多,全營五個連,僅有第x連、第〇連、第囗連三個連接收新兵訓練。
這時,安老爹在營長室外,遠遠地看著各連晚點名狀況。
隨後,他找到副營長,請他通知各連連長,稍後十點半到營長室開會。
晚間十點半,副營長及五個連的連長都到齊了。
安老爹首先感謝副營長及各連連長這半年來的辛苦。
他表示,明天他就將歸建回營,若有任何事情,務必向他反映,並提醒大家要多注意新兵的適應狀況,訓練不要操之過急。
話畢,便宣布散會,各自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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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意外
結果第二天(畢業假第五天)一早,起床號響完沒多久,安老爹洗臉洗到一半,副營長和步ㄨ連輔導長就著急地到營長室喊「報告!」
安老爹問:「什麼事?」
步ㄨ連輔導長很著急地說:「報告營長,有新兵死了!」
安老爹一聽,精神一震,馬上穿好制服,快步走向步ㄨ連。
安老爹快步走到步ㄨ連時,集合場上有一群惶惶不安的教育班長,正帶著一群驚慌失措的新兵整隊中。
他請輔導長將新兵排好隊型、坐下,等他了解狀況再說。
進到寢室,看到大通鋪上有一具瘦弱的新兵遺體,臉色紫黑,嘴角有白沫。
一個不認識的少校正對著步ㄨ連連長狂罵。
安老爹走過去說:「我是營長,您是哪位?」
這位少校說他是師部監察官。
老爸見那監察官只顧著謾罵,認為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就說:「監察官,別再罵了,先想辦法處理好事情再說。」
(安老爹心裡想,幸好他提前回營區,不然同樣也是少校的副營長,怎麼應付這樣只會罵人的監察官?)
於是安老爹問副營長:「軍法官那裏通知了嗎?請他們到衛生連找一位醫官一起過來驗屍。
另外,再叫人找一塊白床單蓋著遺體。」
安老爹還叫了營部財務士及伙食委員過來,問了全營現金包括伙食費,可動用的財物有多少。
問完後,指示財務士先預支三萬元帶在身上(當時台北縣兩層樓的透天厝只要四十萬新台幣),坐全營狀況最好的軍卡去買一副棺材回來,剩下的則包成白包,到時給家屬當奠儀。
再叫步ㄨ連連長把死亡新兵的資料住址找出來,以便通知家屬。
(當時的台灣鄉下連家用電話都很少,只有有錢人或村長才有裝設,一般人若是有急事,都是請電信局打電報,讓電信局派專人專送到家裏通知)。
老爸看了資料,死亡的新兵叫〇〇〇,家住XX縣的鄉下,於是交代:「派人去給家屬發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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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處理與靈異現象
後來軍法官和醫官到了,老爸請醫官先驗屍。
醫官驗了一陣子,後來從喉嚨內挖出了一堆人蔘渣,研判是「人蔘渣阻塞氣管,窒息死亡!」
老爸就叫睡在左右的鄰兵過來問:「昨天半夜有什麼奇怪的情形嗎?」
左右兩個新兵都說,因為剛進軍營,被操得很累,晚上都幾乎睡死了,沒有發覺隔床的異狀。
到了下午,棺材買回來了,老爸叫步ㄨ連將〇〇〇收殮,棺材直接放在軍卡上,停到停車場邊緣,並派兩個人守著,等明天家屬來了,認屍完,就能直接出車,送他們回家。
吃完晚餐後,混亂的一天,終於到了快晚點名的時間。
這時步ㄨ連連長和輔導長又出現在營長室外,期期艾艾地報告說:「很多新兵反應希望能換一間寢室,不然不敢睡。」
畢竟睡在死過人的房間內 ,這種事對於大陸來台,打過仗的老兵而言,只是小事一件。
但對二次大戰後出生、第一次離開家的二十歲年輕人而言,還是令人害怕的。
老爸便說:「你們兩個先回去,我等等過去處理。」
於是老爸走到營部連,叫營部連安全士官把老士官長找出來。
安老爹說:「老X,把鋪蓋帶著,今天去步ㄨ連那個死過人的床上睡一晚。」
X士官長說:「那有什麼問題。」就拿了自己的鋪蓋一起去到步ㄨ連。
老爸進了寢室,對著新兵們說:
「心正身正就不用怕鬼怪。
營長和老士官長以前在大陸打仗,睡在死人堆旁都不怕。
今晚X士官長就睡在〇〇〇的位置,有問題他會照顧大家。至於換寢室的問題,營長明天會處理。」
走出寢室,老爸和步ㄨ連連長說:「等等叫副營長、各連連長到我房間開會。」
開會的重點,就是為了讓新兵安心,明天早點名之後,步ㄨ連和兵器連進行任務交接,所有步ㄨ連新兵改編到兵器連,步ㄨ連幹部則先全力處理這次事件後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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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到來與事件落幕
第二天(畢業假第六天)早餐一吃完,步ㄨ連和兵器連就快馬加鞭地進行新兵改編的工作。
十點多,接到通知的家長趕來了,同行的還有當地的村長和一位鄉民代表。
老爸向他們表示,〇〇〇昨天搶救無效後,已經往生,並請來醫官及監察官等長官,陪同一起去停車場認屍。
認完屍,亡者母親就大聲埋怨亡者父親,說他有病可以不用當兵,為什麼一定要叫他來當兵,結果現在免費軍醫院不但住不到人還死了!
結果大家仔細了解家庭狀況之後,發現〇〇〇身體本來就體弱多病,但是他父親認為先來當兵,撐個幾天,再去軍醫院看病之後,可以讓國家幫他治病。
所以給了兒子幾片人蔘,說如果體力不夠,晚上吃一吃補充體力,撐個幾天再要求去軍醫院看病!
結果可能入伍第一天晚上半夜偷偷嚼人參,卡住氣管,造成窒息而死!
(也可能病症發作,沒有藥,吃人參卻不對症。但因左右兩邊的新兵沒發覺,就錯失搶救時機。)
聽到死者母親這樣埋怨父親,跟著來的村長及鄉民代表也就沒話說了。
原本他們是怕純樸的鄉下農民會被軍中欺負,所以跟著來要撐腰,但人蔘是死者父親給的,那疑點就不成立了。
畢竟入伍第一天,班長和新兵間,都還不太認識,不太可能出現深仇大恨,要害人於死的情況。
最後家長和鄉民代表確認狀況之後,就同意把遺體運回家。
畢竟軍中沒有冷藏設備,需要盡早入土為安。
最後,家屬和村長、鄉民代表一起坐上了軍卡,準備扶棺開回老家時。
但原本出去買棺材、開回來入殮、停回停車場時都很正常的軍卡,竟然發不動了!
駕駛和負責押車的排長,檢查了半天查不出問題,鑰匙發動半天,還是發不動,大家心裡頭都毛毛的!
此時老爸突然靈光一閃,大喊了一聲:
「〇〇〇,我是營長,我跟你講,你不用當兵了,趕快和父母一起回家去。」
只聽話聲一落,引擎竟瞬間點火成功。
車上的駕駛,聽到旁邊的鄉民代表偷偷喊了一聲:「X,這個營長真有官威!」
後來軍卡一路順暢地將棺材送到雲林的鄉下,但是聽到消息的親戚,已經在入村的村口阻擋。
因為習俗,在外橫死的鄉民,不能夠進入老家設靈堂,必須在村外空地暫厝,所以軍卡就將棺材,放在村外臨時的靈堂,然後開回成功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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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又過了一天,師部通知老爸去師部開會。
師長聽了老爸的處理經過之後,覺得處理得很好,又因事件發生在老爸畢業假沒放完的期間,責任不應該由他扛下。
最後決定,副營長被記過一次,連長記過兩次。
老爸又跟師長說,〇〇〇家境貧寒,所以父親才會想讓他來當兵,以便進軍醫院裡養病。
可否以因公死亡結案,讓〇〇〇的父母能得到因公死亡的撫恤金?
師長同意。本事件結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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