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要的是一種新鮮感,別輕易地把身體當籌碼
三月的氣候宜人,陽光和煦地灑在身上,就像被春天溫柔地擁抱。不得不說,今天真是個適合外出的日子。
我穿著一件雪白的假領針織衫,頭髮盤起,戴著一副金框眼鏡,臉上素淨無妝,看起來就像剛從大學畢業的學生。
雖說今天要與溫德爾見面,我卻不想特別打扮,只想以最自然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其實是想藉此觀察——若他看到我這副「土裡土氣」的模樣便興趣缺缺,那也無妨,正好證明他跟 Johnny 沒什麼兩樣,都是一丘之貉。
過去的經歷,至今仍讓我心有餘悸。即便這次是 Dora 幫忙牽線,仍不敢輕易放下戒心。
見面的地點是我挑的,就選在離家不遠的那間星巴克。當初溫德爾提議要在公共場合碰面,第一時間就想到這裡。
這家店有戶外座位,即便談正事,也不用太擔心隔壁的客人聽見內容。畢竟只要談及八大行業,總難免引人側目。
我們約在下午一點。雖然是平日,還是擔心沒位子,便提早了二十分鐘到場。結果不出所料,戶外區幾乎已經坐滿了。
我發現角落還剩下一個空位,正慶幸老天爺還沒完全放棄我時,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卻獨自走向那張椅子。
我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抱怨。他身穿暗藍色亞麻襯衫,搭配米色長褲,一身雅痞打扮,看起來有點刻意裝模作樣。
可我也明白——這純粹只是情緒發洩。對方根本沒做錯什麼,只是在把氣出在他身上。想到這裡,反倒有些厭惡自己的小心眼。
看了眼時間,離約定還有十五分鐘。算了,乾脆進店裡碰碰運氣。
沒想到才剛準備找位子,一群人便湧了進來。眼睜睜看著最後的空位被搶走,我僵在原地,只能苦笑。
這下糟了……該不會要臨時換地點吧?要不要傳訊請溫德爾改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店內的客人卻毫無離席的跡象。
原本還以為今天運氣不錯,結果老天總愛在關鍵時刻開我玩笑。
正當不知該怎麼辦時,LINE 的提示聲「叮咚」一響,反倒讓我更慌了。
我心裡嘀咕:該不會是溫德爾吧……
螢幕上跳出訊息:「我在戶外區入座,戴著墨鏡、穿藍色襯衫。妳到了直接過來找我。」
……什麼?不會吧!
難道……剛剛那個我內心偷偷嫌棄過的男子,就是溫德爾?
我瞬間羞愧到想挖個洞跳下去。
連忙朝戶外區走去。他似乎也注意到我了,微微點頭,神情淡定。
「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嗎?」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試圖掩飾內心的尷尬。
「沒關係,我也剛到。妳點東西了嗎?」他邊說邊翻著包包。
「咦?」我一臉疑惑。
「看到妳從店裡走出來,以為妳先去點了。」
原來……他早就注意到我了。
「喔……我剛剛只是先去化妝室。」我故作鎮定地回應。
他從公事包裡掏出皮夾,淡淡地說:「我去點杯飲料,妳想喝什麼?」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脫口而出:「拿鐵好了。」
「冰的?熱的?」
「……熱的。」我幾乎用氣音回答。
「知道了。」說完,他起身朝店內走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趕緊說:「欸!等等……還沒給你錢!」
他連頭都沒轉,隨口回了一句:「沒關係,等下再說。」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了些。明明見面才剛開始,卻已經感到格外疲憊。
他去點餐的空檔,腦中不斷冒出:要不要過去幫他?但見他包包還留在座位上,我遲疑著自己是否該離開。
這些雞毛蒜皮的想法,其實只是轉移焦慮的方式,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緊張。
溫德爾和 Johnny 完全是不同類型。他沉穩、內斂,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卻有種歷經職場磨練的老練氣質。
沒多久,溫德爾端著兩杯飲料回來,將吸管和我的拿鐵輕輕放在我面前。
「不好意思,我想談話內容如果被隔壁聽到,妳可能會覺得不自在。所以選了戶外座位,希望妳不會介意。」
他的考量,竟與我不謀而合,讓我對他的細心多了幾分好感。
溫德爾摘下墨鏡,微微調整坐姿,啜了一口咖啡後,才緩緩開口:「我聽 Dora 提過,妳之前在『Victoria』上班?」
他從包中拿出筆記本與筆,翻開其中一頁,接著問:「方便透露嗎?當時經紀人一節給妳多少?」
備註:一節等於十分鐘
「他給我一百七。」
溫德爾聽後頓了一下,視線落在我臉上——這時才注意到,他的瞳孔如黑曜石般深邃,帶有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感。
「我給妳一節一百九。上班的店是『Barcelona』。妳剛去的前幾天,我會請 Dora 陪妳坐幾節,讓妳熟悉一下環境。」
聽到「一百九」這個數字,我微微一愣——照理說,這是紅牌小姐才有的行情。
「工作上的規則和『Victoria』差不多。不要穿褲裝,裙子長短可以自行決定。」
「如果穿搭或髮妝有問題,我會請 Dora 幫妳調整。」
「妳想領周薪還是月薪,我都可以配合。發薪當天,我會把薪資單整理好傳給妳,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隨時聯繫我。」
他條理分明地講解著每一項規定與細節,筆記本一頁頁地翻過,而我只能靜靜坐著,偶爾低聲應一句「好」或「是」,根本插不上話。
「我白天有正職,不一定每天都有空。排班……可以彈性一點嗎?」
一想到那傳說中的「花花班表」,我渾身不對勁,連胃都開始隱隱作痛。一週內輪五天班,甚至三天內連續切換早班、小夜、大夜,簡直像在虐待自己的生理時鐘。
「沒問題,妳提前一週告知,我就能安排。」溫德爾語氣淡然,仿佛這要求再平常不過。
然而,我最在意的問題仍擱在心頭。短暫的掙扎後,終究硬著頭皮開口:「大致我都明白了……只是,想確定一件事,不會強迫接S吧?」
他放下筆記本,眼神毫不閃避,語氣平靜卻堅定地回應:「這一點妳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勉強。」
「我不清楚以前的經紀人灌輸妳什麼觀念。我是認為有手腕的小姐,不必靠S來賺錢。」
「男人一旦輕易得手,很快就會失去興趣。他們來這裡,不過是尋求一時的新鮮感。妳必須學會吊他們的胃口,讓他們離不開妳。」
溫德爾語氣平淡,卻宛如冰冷的鋼針直刺我的背脊。雞皮疙瘩一陣陣浮起,只因他一針見血說破這行的真相——赤裸的慾望,與其背後的利益代價。
這場面談前後不過一個多小時,然而離開咖啡廳時,心裡竟意外泛起一絲希望。或許……這個人,真的能帶我走出困境。
溫德爾坐在灑滿陽光的桌邊,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舉止也十分得體。隨著時間過去,我不由自主地察覺,他始終與人保持著一段距離。說話時目光銳利,總能精準捕捉細節,連措辭也小心斟酌,讓人難以真正靠近。
Dora 的叮嚀始終在我腦中盤旋:「不管他表現得多麼無害,永遠別忘了——他是經紀人,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妳替他賺錢。」
我不敢掉以輕心。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種事早就見過太多。如今的我,早已把「小心駛得萬年船」當作唯一能倚靠的生存之道。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