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天下文化邀請，作者是混沌理論的創始人之一，這大概是我近期讀過最艱澀的一本書。
多恩．法默（Doyne Farmer）的「經濟預測革命」一書，是他畢生工作的結晶，旨在引領經濟學進入一個全新的「複雜性經濟學」範式。法默先生將此視為他參與的第三場科學革命，繼混沌動力學和複雜系統之後，期盼能以更積極和建設性的方式，推動經濟學「更好地幫助世界」。這本書提供了一個理解當代經濟預測新範式的獨特視角。
主流經濟學理論長期以來依循一套「理性預期」的模板，假設經濟代理人如《星艦迷航記》中的史巴克先生般，能完美計算並最大化自身效用。儘管行為經濟學已指出其缺陷，但這些「彷彿」（as if）而非「如實」（as is）的模型仍被廣泛採用，且在處理複雜系統中大量代理人時，往往因方程難解而顯得力不從心。
「複雜性經濟學」致力於將複雜系統的思維與方法引入經濟學。其核心在於研究「湧現行為」，即系統整體展現出超越個體組件之和的特性，如同神經元組成大腦，或經濟體中的專業分工。複雜性經濟學以「模擬」為主力工具，建立「代理人基(底)模型」（Agent-Based Models, ABM）。這些模型中的代理人基於有限理性，利用經驗法則或數步預先思考來做決策，而非追求完美優化。它能「模擬非均衡」（out of equilibrium）的動態，並採用由下而上的方法，力求如實地再現經濟運作。
法默團隊在新冠疫情初期便展現了代理人基模型的強大威力。他們針對英國經濟建立的模型，精準預測了2020年第二季GDP損失為21.5%（實際為22.1%），並成功建議英國政府實施保持上游產業開放、關閉客戶面對產業的封鎖政策。該模型並非基於抽象的效用最大化，而是實際追蹤各行業在勞動力、需求或關鍵投入上的短缺。儘管該模型不符主流學術期刊的傳統規範，其在真實世界決策中的顯著成效，有力證明了複雜性經濟學的實用性和潛力。
除了疫情，複雜性經濟學的應用已涵蓋多個領域。例如，他們開發的房屋市場模型已被多家中央銀行採納，分析房市政策。團隊正積極建構整合氣候經濟模型，並通過針對全球能源公司的代理人模型，模擬能源轉型決策。法默對氣候變遷的未來持樂觀態度，認為太陽能、風能和電池等綠色技術的指數級成長與成本下降，將在未來5到10年內帶來能源系統的快速變革，使能源更便宜、更清潔。
然而，極度依賴大量精細數據，這是一大挑戰。政府機構現有的數據往往不足以滿足這種細緻的建模需求。儘管如此，複雜性經濟學的學術社群正日益壯大，其跨學科性質也為研究者開闢了多元的職業道路。雖然人工智慧和大型語言模型有助於數據理解，但法默強調透過內建因果機制和世界結構，在數據有限的情況下，仍能提供獨到見解。
「經濟預測革命」所描繪的複雜性經濟學，是一場重塑經濟理解與預測方法論的革新。雖然生成式人工智慧的誕生使許多事情成為可能，但如果經濟真能被準確預測，這樣我會失去一些觀察市場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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