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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審理監護權事件的那天，姑姑坐在聲請人的席位上，小雪坐在她身旁。家偉作為非訟代理人，冷靜地陳述聲請理由。小雪的父親則坐在另一側，由法扶律師協助答辯。
一開始，法官先請家偉說明本案緣由。
「本案承辦社工師林語柔早在保護令聲請時即通報社會局，後經社工家訪追蹤，確認小雪長期生活在家暴環境下，現與聲請人──其姑姑──同住，身心狀況明顯改善。聲請人有穩定工作與住所，且與小雪情感深厚，具備撫育能力與意願。」家偉語調沉穩，語句清楚，無需過多辯解，條理分明。
接著，法官望向小雪。「你想和誰一起生活？」
小雪小聲卻堅定地說：「我想跟姑姑住。她不會罵我、打我……也不會在我肚子餓的時候把我關起來。」
法庭一瞬鴉雀無聲。
坐在另一側的小雪父親臉色鐵青，突然猛地站起，大聲吼道：「這是你姑姑在挑撥我們父女感情！」他甚至作勢要衝過來教訓小雪與姑姑，立刻被法警壓制住。
小雪身體一顫，家偉迅速向前，半側身擋住她，用手輕拍她的肩膀，像護住自己的家人那樣自然。
語柔坐在旁聽席上，早已屏住呼吸。她當然明白，家偉和小雪之間的感情不是愛情，但此刻的畫面，還是讓她內心強烈震盪。那是保護的姿態，是無法偽裝的溫柔。
法院最後裁定：停止小雪的父親對小雪的親權，並選任小雪的姑姑擔任監護人，行使對小雪的監護權。
裁定書送達那天，小雪輕聲問家偉：「這樣我以後都可以跟姑姑住了嗎？」
家偉笑著點頭。「嗯，這是法院說的，不是誰的情緒能改變的。」
小雪眨了眨眼，沒說話，只是緊緊牽住姑姑的手，像牽住一個重新開始的明天。
法院裁定生效後，小雪正式與姑姑同住。她開始上新的學校、過新的生活，雖然偶爾還會做噩夢，但逐漸不再每天驚醒。
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小雪都會各寫一封Email給家偉和語柔。有時內容簡短，有時會附上一張她畫的圖，或是學校老師誇獎她的紙條照片。
「語柔姊姊，我今天去上美術課，老師說我畫的太陽有微笑的感覺，我說那是因為我姑姑會煮紅豆湯給我喝。」
「家偉哥哥，我還記得你說過，心裡的溫暖會跑到畫裡去，我有乖乖吃飯，沒讓你擔心喔。」
語柔每次讀完信，總會反覆看上好幾遍，然後抿嘴笑著轉寄給家偉：「你教出來的小孩，不錯吧。」
家偉回信也簡單：「不錯。但我記得她當初說最討厭寫作文。」
語柔會回：「她是在寫信，不是寫作文。她是為了告訴你，她很想你。」
那天晚上，家偉靜靜坐在書桌前，看著小雪附上的畫。畫裡，一個小女孩牽著兩個大人，一邊走路，一邊笑，背後有一個藍色的天空。
他突然意識到，那些他一度懷疑自己能否改變的事情，原來真的改變了。而那些看似微小的陪伴，也真的被記得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