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新聞正在客廳的大螢幕上播放，某樁幾年前的舊案被翻出，新聞報導中把Film的名字放進標題。記者搭配著簡報提出了許多證據內容，名嘴意有所指的給了很多暗示，試圖傳達Film可能是幫助一名重要政客脫罪的重要白手套。老宅外有兩台採訪車停著，鐵門邊的綠植還沾著露水，葉尖在風裡輕抖。
餐廳的窗簾拉到一半，陽光很刺眼，Film收好電腦包，把一份文件遞給Namtan。 「這是利益迴避聲明，還有我備份的往來郵件與通話紀錄。待會我去事務所遞件，並申請獨立小組接手。」
「需要陪你一起進去嗎?」Namtan有些焦慮，帶著擔心的眼神看著Film。「沒關係，在車上等我就好。」Film看著她，聲音保持沉穩，「今天提問會很尖銳，你別站到那些鎂光燈前。」
管家通報外祖父的秘書來電，說傍晚六點需要大家回去老宅臨時開個內部會議，釐清立場。掛電話前，對方低聲補了一句：必要時先暫時與Film保持距離。
Namtan闔上手機，抬眼對上Film。 「他們想要切割。」
「我知道，這一步很常見。」Film沒有自嘲，只把杯沿轉了轉，「我會配合偵查，也會配合你家族的公關節奏。我知道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但畢竟事關重大，我也不想影響你們家族。」
「我不會跟你劃清界線。」Namtan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而且我絕對不想跟你有任何切割，我們已經結婚了，就是在同一條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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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記者會在中午，但會議室的冷氣有點冷。Film念完三段聲明：主動申請案件迴避、全數資料已提交檢調單位、內部偵查不公開。她回答了兩個關於保密條款的法律問題，拒絕了三個把Namtan的家族或是Namtan本人牽進案情的提問。
「私領域不在本次說明範圍。」她看向前排，「我的職業操守也不會是交易籌碼。」
後台的走廊窄而乾淨，漂白水味道很淡。Namtan把外套披到她肩上。 「冷嗎。」
「你來之後就不冷了。」Film的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去見你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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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家族會議開在老宅旁邊的側廳，長桌上只有茶與簡單點心。外祖父沒到，坐在主位的是二叔Milk的父親，說話向來直接。 「現在輿論風波很大，我們檯面上先進行切割，等調查結束再說。對外先說『尊重司法調查程序』，私下你們先分居吧，別給對手話柄。」
「我知道二叔的擔心。」Namtan看著他「但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把她丟下，讓她自己一個人面對。我會盡量減少公開活動的出席，但我們一定要住在一起。」
「你是老大，要替家裡想。」
「我正因為是長女才要承擔起責任。」Namtan把聲音放低，「她是我的另一半，不是什麼不可控的公關風險。」
會議沒有吵起來僅止於各自陳述立場，散場時，二叔看了Film一眼。 「律師小姐，配合就好。你若清白，大家都會記得今天你們二位大房的貢獻。」
「我會配合。」Film點頭，「也會記得今天是誰給我協助。」
外面的風起了。兩人走過長長的回廊，壁燈把影子拉長。Namtan停下腳步。
「委屈嗎？」
「辛苦，但不委屈。」Film帶著笑意看向Namtan，手也順手滑上Namtan腰間「慶幸你沒有放開我的手。」
「我才不會。」Namtan把她的手往自己掌心裡收，「我從一開始就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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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沒有戲劇化逆轉，只有法律程序一步一步進行著。事務所公告利益迴避與專案轉移，檢調單位行文要求公司提供完整檔案，獨立稽核進場。兩週之內，內控報告出爐：涉案的，是中間人偽造簽呈試圖圖利對造，相關不對等條款未生效；Film列為證人「配合調查」，旁註「無不當利益與指示」。新聞熱度退下去，標題換成了城市另一端的事件。
那晚她們把法院的判決文書看完，誰也沒先說話。Namtan闔上螢幕，把人的額頭輕輕按在自己肩上。 「可以睡一個真正的長覺了。」
「少來了Phi，我看你每天都睡得很好。」Film久違的笑得很開心，臉上的貓咪紋都露出來了」
「今晚我想吃你煮的麵。」
「當然可以。」Namtan轉去廚房，又折回來，眼睛亮得像要說點什麼，「律師小姐，我們要不要周末出去玩一下，現在沒有人會跟拍我們了。」
後來因為原本兩人住的豪宅宅邸被媒體曝光，便趁勢搬出了原先屬於Namtan父親的大宅，搬到兩人一起挑選一起布置的新家，搬家那天，妹妹們都來了。
Milk和Love把冰箱塞滿了菜，Emi抱著狗狗繞客廳巡了一圈，Bonnie帶了一瓶美酒，View接好音響，Mim站在陽台對著落日拍了一張。吃完晚餐之後只留下一張便利貼貼在冰箱上「需要救援隨時跟我們連繫。」
搬家的箱子很多都還拆到一半。Namtan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晃著腳，Film泡了兩杯熱牛奶，把其中一杯放到Namtan手邊，又坐到她身邊，一起看窗外的夜景。
「你說一次。」Namtan偏頭看她，「對著我說。」
「歡迎回家。」Film很正式地說，然後笑出聲，「顏控太太。」
「律師小姐。」Namtan把杯子放下，伸手把人抱近，「我也要說一遍。」
「我聽著。」
「我是認真的。從你走進我生活的那一天起，就沒想過放手。」
Film沒有立刻回話，只低下頭去親她的指節。那枚不久前才拆掉紗布的傷痕已經淡了，留下一點幾乎看不見的粉色。
「我們的合約條款要加一條。」她靠在她肩上說，「什麼事都要跟我說，無論好的壞的。」
「同意。」Namtan把臉埋進Film的脖頸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加一條。累了就回家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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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裡，還發生了一件小事。事情起因很普通，Namtan的手機找不到，她把手機放在書房的桌上，Film隨手幫她打給自己的號碼想找找。通訊錄跳出一行字，亮在白色的螢幕上。
"我的小黑喵" 還帶著一個貓咪的表情符號。
Film愣了兩秒，指尖停在結束通話鍵上。她很快恢復鎮定，說著找到了便把電話掛斷，把手機拿給Namtan，像什麼也沒看見似的。
等到洗完澡躺回床上，她側過身，背對著Namtan，眼睛卻亮得像兩盞小燈。
「你在笑什麼。」Namtan靠近，聲音裡有困意。
「沒有。」Film清清嗓，裝得很平靜，「只是想起今天的報告標題好像寫得不好。」 「明天再想吧。」Namtan把人攬過來，「今天要好好陪我睡覺。」 Film沒忍住，笑聲在胸腔裡輕輕震了一下。
她伸手去關燈，黑暗落下來的時候，人已經貼得很近。過了幾分鐘，她在枕頭間小小地翻身，又往她那邊蹭了一寸。 「睡不著嗎。」
「有點。」
「因為報告嗎。」
「不是。」Film停了一下，像終於肯承認，「因為我剛看到我在你手機裡的備註。」 「哪個？」
「我的小黑喵。」Film把臉埋在她頸側說話，聲音悶悶的，「還有一個貓咪圖案。」
Namtan笑得眉眼都是彎的。「喜歡嗎？」
「很喜歡」Film的回答很快，「喜歡到睡不著。」
「那你把我也改掉。」
「改成什麼。」
「那個戴眼鏡的」 Film笑得更明顯了「好。我明天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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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她真的改了。她們去市場買菜，拎著剛洗好的蔬菜回家，樓梯間有新鄰居在晾衣服，微笑著點頭說早。午後，兩人把最後一個箱子拆完，把空紙箱疊好放到門邊。陽光從窗子斜進來，落在桌上那兩把鑰匙上。
電話響了，是二叔。他的聲音比前幾天慢了一些。「判決收到了，辛苦了。」
「謝謝。」Film握著手機「也謝謝你們願意等。」
「晚上回老宅吃飯吧。」二叔頓了一下「大家都在。」
掛了電話，Namtan抬眉。 「想回去嗎。」
「想吃你們家那道甜點。」Film笑，「也想牽著你的手走進去。」
黃昏時分，她們真的回到那條熟悉的廊下。家裡的燈一盞盞亮起，光是暖的。進門前，Namtan偏頭看著身旁的Film。
門在她們掌心下一起推開。屋內有人笑著招手，餐桌上有湯的味道。風從走廊尾端吹來，帶進一點夜的涼意，又很快被屋裡的熱騰騰沖散。她們把外套搭在同一張椅背上，坐在彼此習慣的左邊與右邊，像所有漫長的程序終於落成一句簡單的話。
「歡迎回家。」
還有一章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