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讀到開心,是一種不可言傳的感覺,就算是自己,過上一段時間,再來回想當時的情緒,也一樣沒辦法重復過去。
比如下面這段話,我也說不上是什么感覺,但事后仔細重讀,卻發現引起當時感覺的閱讀,完全是錯誤的。我竟然在作者的段落你,加上自己誤以為有的內容,并且在這種錯誤里,反而有了自己的一種對的情緒。這當然奇妙之極。
「我在山里已經住了整整五年零二個月,也漸漸能分辨每個人的長相。認識的人變多了,相互間的來往自然也比從前多了起來。因為我非常喜歡山里的生活,所以無論對這里的自然景觀,還是住在這里的人,都有著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剛搬過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不習慣。那時,總覺得只有自己與這里格格不入,努力融入周圍人群的自己仿佛變成了大家的負擔。」(高村光太郎《山之四季》)有人說,當我們不在將其他人的期待,當作自己需做到的應該,也就是成熟了。
我不能說這句話不對,但也不能就承認它真地對。而且,我也不喜歡,有什么「對」的事。當我要強調這個字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我自己已經開始不對了。想到這里,自己心里也要笑上一笑。如果我們只是關注自己的感覺,大概并不會有什么太多余的態度。今天風和日麗也好,今天陰雨淅瀝也罷,大概都只是一種不刻意的自然。我們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雖然不知道所謂的梵我合一,有沒有道理,但若是從人類自身的認知來看,當然不該只有人的存在。
宇宙因為我的覺知,才得到了存在的可能。
正如一朵花,沒有人否認它離開我,依然存在。但若是我不去看它,它便總是在我個人的宇宙中,忽而在左忽而在右。無論是不是鮮明起來,總還是要讓我感受到它,它才會感受到我。我曾經不知道有這樣的花兒,而現在,我雖然知道,卻還沒有真地找到。
記得王維說陶淵明,為什么不忍一時的屈辱,非要將自己弄到乞食的地步呢?我沒查過具體文獻,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維的話,但總有人是認同王維的。就像后世的隱者們,往往都要如東晉的門閥大族,要當神仙,還要當可以吃喝玩樂的神仙。陶淵明的那貼近塵土的生活,是不被他們所喜的,也不是他們愿意忍受的。我自然要站在陶淵明一邊,可你若問我,能不能有他的猛志固常在,恐怕也是不行。
莊子的蝴蝶,人人都愛,但莊子總是只有一個,便是最愛他的,也往往與那復活的骷髏同道。
我們無法擺脫命運,因為我們并不知道命運。
總有些什么,是活生生地存在,卻又無法解釋的。不解釋也可以,但就連這真實的存在,都被我們蒙昧地忽略,就真地太可惜了。
格格不入的人,其實并不容易被發現,因為從任何角度去論證,總會缺少一些關鍵的證據。但我們在平日里,往往只是依賴感覺,這些又都藏在肚子里,不必說出來,也盡可以如「腹語」一般,聽到某個不在場的人,說出這些默契的話。
所以,有時候,我們的枷鎖,真是應該放下。
天不違人,人不違天。
我們若是聽從了這自然而然的道理,大概便沒有什么更多的負擔,因為人之道會待在人之國,唯有天之道,才分享給天下人而不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因為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這清風明月本就不用一錢買,而我們失去的,也從來不曾屬于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