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過年了~我過得很瞎的新年
回到家的第三天,正是農曆初二的晚上。
那天我心想:終於能在自己家過年了。雖然走起來還是搖搖晃晃,但至少——這是屬於「我」的地板。
結果沒想到,這地板竟成了我新年的第一個敵人。
一個重心不穩,我整個人往前撲倒,連拐杖都來不及撐,一頭栽向前方的神明桌。那瞬間像是慢動作——桌角迎面而來,接著「咚!」的一聲巨響。
頭、腳、身體全都在抗議,痛得我幾乎懷疑是不是又要進醫院。
接著,我感覺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額頭滑下來。手一摸——血。滿手都是血。
神明桌的木角劃開了我的額頭,一條長長的傷口正往外滲血。
我費力地撐起上半身,環顧四周找我媽。結果看到的畫面是——她像被時間凍結一樣,站在離我三公尺外,整個人僵在那裡。
「媽!快叫救護車!」我喊。
結果她轉身去拿電話,然後打給——舅媽。
第二通——小阿姨。
我傻眼:「我是要救護車,不是叫支援部隊啦!」
最後還是舅媽幫我叫了救護車。救護人員一到,我幾乎快暈倒,也快被氣死。
到了亞東醫院急診室,醫生和護理師忙而不亂地替我處理傷口。當醫生量完傷口長度時,他抬頭說:「十三公分。」
我心裡想:難怪縫那麼久。
最誇張的是,舅媽後來問我媽:「怎麼會花那麼久才出來?」
她居然回答:「我在房間沒看到他。」
我心裡大喊:拜託,這理由也太扯了吧!想脫責任也編個像樣一點的,別把人當傻子。
就這樣,我的新年在受傷、縫合與滿滿的無奈中度過。
原以為「回家」是康復的象徵,結果卻成了另一場考驗。
只是我知道——人生有時候就像這樣,
一邊流血,一邊還得笑著說:「沒事,我還撐得住。」
臺北醫院的日子──復健、與人心的復甦
過完年,我又回到了醫院的節奏。這次是在新莊思源路上的臺北醫院。
說真的,這裡的設備真的不錯,環境乾淨,氣氛也比我想像中安穩。
但讓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位物理治療師——楊老師。
他真的很用心。
每次帶我訓練時,都不只是照本宣科,而是會仔細觀察我哪裡發力錯、哪裡僵硬,還會一邊教我怎麼自己練。
有他帶,再加上我自己也不想輸給命運,腳的恢復真的看得見進步。
那種「自己重新站起來」的感覺,讓我久違地對未來有了一點信心。
只是——人的復健,往往比身體還難。
隨著中風的時間越長,許多現實、人性,也開始一一浮上水面。
特別是——我媽。
有一天,我老婆幫我申請了一筆日報的困助金,本來是想幫我減輕一點生活壓力。
結果我媽居然說,記者要分一半。
我一聽就覺得怪,後來私下問我老婆——根本沒有這回事。
我才明白,她是動了那筆錢的念頭。
不只如此,連親朋好友送的紅包錢,她也全拿走。
我老婆和孩子一毛都沒看到。
我真的傻眼。
那些錢是大家對我的關心,是希望我能撐下去的力量,
那是我重新相信世界的一點溫度,結果被最親的人撲滅。
在我最需要信任的時候,卻被自己母親動了手腳。
我心裡忍不住想問——
妳真的是我媽嗎?
說實話,這些事只是冰山一角。
我中風之後,反而越來越清楚看見人心的樣子。
有些人越幫越真,有些人越親越冷。
很多事,我以為永遠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但它就這樣真真實實地發生了。
以後有機會,我會慢慢說。
因為我相信,有些傷,不只是肉體的縫合,而是人心的醒覺。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