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高松的天仍是一片靜默的深藍。旅館外的空氣帶著海的鹹味與夜的餘溫,我裹緊外套,走出門,街燈在空蕩的馬路上灑下一層淡黃的光。

沿著路標往「高松築港站」走去,這座小巧的車站此刻還未被通勤人潮淹沒,只見幾個早起的工人與慢跑者,神情安靜,各自朝著自己的方向前行。


遠處泊著的渡輪靜靜停靠,甲板上仍亮著夜燈,彷彿還沉浸在夢裡。

計時鐘上的指針指向五點四十五分,夜色漸漸鬆動,東方的天邊浮出一層柔和的灰白。

高松的早晨,就在這樣的靜謐裡慢慢甦醒。

我沿著海岸走向高松城跡。這座曾經守護港口的古城,如今只剩石牆與水濠。

走到「月見櫓」前,四周仍是夜色籠罩,唯有櫓的白牆在微光中泛著淡淡的光。

據說當年此處正對著海面,是城主賞月、迎船的地方。

如今,月亮還掛在天邊,與遠處的港燈相映,宛若古今交錯的瞬間。

城跡周邊的公園靜靜地展開,一條碎石小徑沿著護城河延伸。腳步踩在石子上發出細碎的聲音,偶爾有鳥鳴從樹梢傳來,仿佛在催促黎明。

六點整,天邊泛起了微紅的曙光,港口的輪廓也逐漸明晰起來。

海面像一面未擦亮的鏡子,倒映著天空的顏色,從深藍轉為金灰,最後染上一抹粉橘。

六點二十分,太陽終於從遠處探出頭來。那一刻,整個城市都亮了起來。

渡輪的外殼被金光覆蓋,遠處的水鳥劃過海面,拖出一道道閃亮的痕跡。身旁的計時鐘此刻也被晨光映得發亮,彷彿在提醒旅人——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停下腳步,看著陽光慢慢照亮高松築港的電車軌道。剛剛啟程的列車從遠方駛來,發出輕微的金屬聲響,像是在對城市說早安。

港邊的自動販賣機亮著光,一位晨跑的老人停下腳步買了瓶水,微笑著向我點頭,那份禮貌與溫度,讓這座城市顯得格外親切。

走回港邊時,漁船的引擎聲漸漸響起,海面被攪動成碎金。晨光灑在我的臉上,溫柔而真實。

這時的高松,不再是旅遊地圖上的一個地名,而是一個會呼吸、有節奏的地方——從黑夜的靜寂,到日出的明亮,彷彿在告訴人:無論多早起,只要你願意出門,就能見到世界最初的光。

那一刻,我明白了旅程的意義。並非只是抵達,而是這些無聲的時刻——當城市還沒醒、海風尚帶著夜味、而你恰好在場,見證了黎明如何從黑暗中誕生。

高松港的早晨,沒有喧鬧的遊客,沒有華麗的標語,只有海、風、光與時間。這樣的風景,不需要拍照,也不需要文字,因為它早已刻進那一瞬的心跳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