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獵人的覺醒

更新 發佈閱讀 6 分鐘

沈眉站在忘川大廈頂層的休息區,落地窗外是新京市流光溢彩的夜景。她剛剛完成對核心記憶緩衝區的「二次加固」,過程如同用冰水沖刷過大腦,留下的是熟悉的麻木感。技術人員的報告顯示「未發現異常數據殘留」,建議「加強任務專注度」。

 

她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任務簡報上——對陸見微的能力評估、行為模式分析、下一次圍捕的戰術預案。那些文字和數據冰冷而清晰,如同她過往執行的每一次任務。但這一次,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陸見微那雙在廢棄工廠中凝視她的眼睛,不僅有對抗者的銳利,更深處似乎藏著一絲......了然。還有他最後傳遞過來的那股信息洪流——那些鮮活而熾熱的情感碎片,如同頑固的病毒,在她被反覆「加固」的意識屏障縫隙中潛伏。

 

「自由選擇......」

陽光下奔跑的感覺......離別時心臟的刺痛......

 

這些詞彙和畫面,與她被灌輸的「任務至上」、「消除威脅」的準則格格不入。它們像細小的楔子,敲打著她認知世界的基石。

 

她下意識地擡手,指尖隔著作戰服,觸碰到右眼下那道細小的疤痕。檔案記錄是「訓練事故」,但她對那次「事故」沒有任何具體的記憶畫面,只有一片模糊的、伴隨著金屬撞擊聲和灼熱感的空白。

 

頭顱深處傳來一陣針紮似的刺痛。她用力閉上眼,試圖驅散這種不該有的「雜念」。

 

就在這時,她的個人通訊器發出了特定頻率的震動——最高優先級的任務指令:「目標陸見微於坐標 [舊港區C-7倉庫群] 出現,嘗試非法接入『彼岸』外圍節點。授權使用一切必要手段,立即清除。」

 

指令就是一切。沈眉瞬間將所有紛亂的思緒強行壓下,眼神重新變得冰冷專注。能量短刃激發時的低鳴聲讓她感到一絲熟悉的「穩定」。

 

舊港區瀰漫著海水的鹹腥和鐵鏽的氣息。沈眉按照戰術指示,無聲地潛入C-7區域。她很快便感知到了陸見微的存在——他的意識信號如同黑暗中一簇穩定的火焰。

 

他正蹲在一個老舊的配電箱前,手指虛按在線路上,進行數據接入。機會完美。

 

沈眉從高處的鋼樑上一躍而下,能量短刃劃出致命的弧線,直取陸見微的後頸!這一擊,速度、力量、角度都無可挑剔。

 

然而,陸見微仿彿背後長眼,在刃光及體的瞬間,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讓短刃擦著他的肩胛而過,帶起一溜血珠。他悶哼一聲,就勢向前翻滾,拉開距離,轉身面對沈眉。

 

「這次不問問我是誰?或者,你是誰?」陸見微開口,聲音因肩部的傷痛而帶著沙啞。

 

沈眉不答,眼神冰寒,再次逼近。她的攻勢如同狂風暴雨,能量短刃交織成死亡之網。倉庫內迴盪著能量撕裂空氣的嘶鳴。

 

陸見微的格擋和閃避顯得有些狼狽,肩頭的傷口影響了他的動作。但他總能在間不容髮之際,利用對環境的微妙感知險險避開要害。

 

一次激烈的刃光交錯後,陸見微被能量餘波震得撞在一個集裝箱上,發出巨響。他嘴角溢血,看起來已是強弩之末。

 

沈眉穩住身形,能量短刃指向他,一步步靠近,執行最後的清除程序。她的戰術目鏡鎖定著陸見微的心臟位置,數據流顯示目標生命體徵正在下降。

 

就在她舉起短刃,準備給予最後一擊的瞬間——

 

陸見微擡起頭,看著她,不是看一個獵人,而是看著一個......被困住的人。他沒有說話,只是用盡最後的力量,將一段極其濃縮的、來自蘇雨記憶深處的畫面,混合著他自己在「記憶牢籠」中感受到的窒息感,毫無保留地投射向沈眉!

 

一個小女孩在草地上追逐蝴蝶,笑容燦爛;緊接著,是陳懷山實驗室裡那些如同人偶般的「陳曦」投影,眼神空洞......

 

真實的自由 V.S. 被設計的牢籠。

 

「呃啊——!」

 

沈眉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低吟,整個人如遭雷擊,踉蹌後退,能量短刃「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戰術目鏡後的雙眼瞬間失去了焦距,無數混亂的、被封存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加固」的屏障——

 

不是訓練場,是戰場! 硝煙瀰漫,爆炸聲震耳欲聾。她穿著軍裝,身邊是戰友的呼喊。

 

一個模糊但溫暖的女性面孔,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哼唱著搖籃曲......

 

強光,撕裂般的疼痛,右眼下仿彿被火焰舔舐......

 

被帶到純白的房間,陳懷山的臉龐靠近:「忘記那些痛苦......你將獲得新生......」

 

「不......這不是......我的記憶......」沈眉抱住仿彿要裂開的頭顱,跪倒在地,身體劇烈顫抖。那些被清洗、被覆蓋的真實過往,與她被灌輸的「忘川獵人」身份產生了毀滅性的衝突。

 

陸見微靠著集裝箱,艱難地喘息著,看著沈眉的崩潰。他知道,他成功了,也在賭命。

 

良久,沈眉的顫抖漸漸平息。她擡起頭,臉上已滿是淚痕,眼神不再是冰冷的空白,而是充滿了痛苦、迷茫,以及一絲重新點燃的、屬於她自己的火焰。她看著掉在地上的能量短刃,又看向重傷的陸見微,聲音沙啞而破碎:

 

「他......陳懷山......對整個城市......做了什麼?」

 

陸見微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混合著血沫:「他準備了一個......送給所有人的『美夢』,一個沒有痛苦,也沒有自我的......永恆牢籠。」

 

沈眉沈默了幾秒鐘,然後,她做了一個動作。她沒有撿起地上的能量短刃,而是伸手,關閉了耳朵內嵌的通訊器,並將定位發信器捏得粉碎。

 

她站起身,走到陸見微面前,那眼神複雜難明,有殘留的敵意,新生的懷疑,也有了一絲決絕。

 

「告訴我,」她說,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重量,「該怎麼阻止他?」

 

獵人,終於覺醒。

留言
avatar-img
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avatar-img
冷月殘項的小地方
0會員
78內容數
冷冽的天空露出灰白的羽翼~ 月光彷彿情人一般被包裹在其中~ 殘風為愛失去象徵自由的流暢~ 項鍊化為鋒利的劍,斬斷這不應該存在的錯誤,將自己推入永恆的黑暗中
2025/10/27
城市的脈搏在腳下震動,透過厚重的混凝土傳來隱約的共鳴。陸見微藏身於一棟廢棄寫字樓的頂層,這裡視野開闊,足以監視數個街區外的動靜。風從沒有玻璃的窗框灌入,揚起積年的塵埃。他閉著眼,在意識深處與蘇雨的數據碎片進行著更深層的交流。   經過這幾日的磨合,那些碎片不再是被動的信息庫,而是如同某種共生體,
2025/10/27
城市的脈搏在腳下震動,透過厚重的混凝土傳來隱約的共鳴。陸見微藏身於一棟廢棄寫字樓的頂層,這裡視野開闊,足以監視數個街區外的動靜。風從沒有玻璃的窗框灌入,揚起積年的塵埃。他閉著眼,在意識深處與蘇雨的數據碎片進行著更深層的交流。   經過這幾日的磨合,那些碎片不再是被動的信息庫,而是如同某種共生體,
2025/10/26
意識回歸的衝擊讓陸見微癱倒在地,許久無法動彈。蘇雨的記憶洪流在他腦海中奔湧不止——不僅是數據,更是無數鮮活的情感碎片。他看見一個小女孩在向日葵田裡奔跑,那是蘇雨五歲時的記憶;他感受到指尖觸碰琴鍵時的顫慄,那是她十五歲時的初演;他嘗到離別時淚水的鹹澀,那是她與陳教授最後一次見面......   "
2025/10/26
意識回歸的衝擊讓陸見微癱倒在地,許久無法動彈。蘇雨的記憶洪流在他腦海中奔湧不止——不僅是數據,更是無數鮮活的情感碎片。他看見一個小女孩在向日葵田裡奔跑,那是蘇雨五歲時的記憶;他感受到指尖觸碰琴鍵時的顫慄,那是她十五歲時的初演;他嘗到離別時淚水的鹹澀,那是她與陳教授最後一次見面......   "
2025/10/25
地下防空洞的冰冷空氣,似乎能凍結思緒。陸見微靠著牆壁,忍受著探查「彼岸」帶來的反噬。大腦像是被無數細針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加劇著神經的抽痛。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回憶蘇雨留言中提到的「記憶底層」。那是連忘川都難以完全掌控的混沌之地,也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   他需要更強的「錨點」。不僅是蘇雨的照片,
2025/10/25
地下防空洞的冰冷空氣,似乎能凍結思緒。陸見微靠著牆壁,忍受著探查「彼岸」帶來的反噬。大腦像是被無數細針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加劇著神經的抽痛。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回憶蘇雨留言中提到的「記憶底層」。那是連忘川都難以完全掌控的混沌之地,也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   他需要更強的「錨點」。不僅是蘇雨的照片,
看更多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無聲嘆息,她從床上起身,裸著雙腳緩慢的朝樓下走去,輕柔緩慢的踏步,安靜地像隻夜晚經過的貓。 經過現代感的黑白色調房間,走下手扶梯,就可以抵達有著華麗水晶吊燈的客廳,也就是今晚的戰場。
Thumbnail
無聲嘆息,她從床上起身,裸著雙腳緩慢的朝樓下走去,輕柔緩慢的踏步,安靜地像隻夜晚經過的貓。 經過現代感的黑白色調房間,走下手扶梯,就可以抵達有著華麗水晶吊燈的客廳,也就是今晚的戰場。
Thumbnail
梓梅左思右想,問了沈晴一些問題。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裡沒有後門,而門口24小時都有保安看守,你不可能從大門進來,爬窗嗎?而且,妳是沈晴對吧,那沈雪呢?」梓梅指著沈雪的手機問道。 「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裏…我昨晚明明還在一間普普通通的房間入睡,但今天一醒來就來到了這間華貴的房間
Thumbnail
梓梅左思右想,問了沈晴一些問題。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裡沒有後門,而門口24小時都有保安看守,你不可能從大門進來,爬窗嗎?而且,妳是沈晴對吧,那沈雪呢?」梓梅指著沈雪的手機問道。 「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裏…我昨晚明明還在一間普普通通的房間入睡,但今天一醒來就來到了這間華貴的房間
Thumbnail
這時,沈晴才在一間金碧輝煌的房間中平靜下來,但她可不像姐姐那樣聰明伶俐,此時此刻,她的腦袋裏絕對不是想著「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裏」而是一個字—逃! 她從門縫看出去,空無一人。於是,她便悄悄地遛了出去,迎接她的,是一個又大又豪華的客廳,本來住在平民區的沈晴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宏偉壯觀的房子,剛才的房間已經
Thumbnail
這時,沈晴才在一間金碧輝煌的房間中平靜下來,但她可不像姐姐那樣聰明伶俐,此時此刻,她的腦袋裏絕對不是想著「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裏」而是一個字—逃! 她從門縫看出去,空無一人。於是,她便悄悄地遛了出去,迎接她的,是一個又大又豪華的客廳,本來住在平民區的沈晴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宏偉壯觀的房子,剛才的房間已經
Thumbnail
嘉穎放開我後,我們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般,一前一後離開了這裡。 她默默踩著影子躲著燈光,帶我到二樓。 靠窗的地方是建築資料區,隔壁剛好就是歷史資料區,這裡同樣沒有訪客。
Thumbnail
嘉穎放開我後,我們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般,一前一後離開了這裡。 她默默踩著影子躲著燈光,帶我到二樓。 靠窗的地方是建築資料區,隔壁剛好就是歷史資料區,這裡同樣沒有訪客。
Thumbnail
#隨筆極短篇 <我是誰> 冷氣轟轟低鳴,鍵盤敲打滴滴滴滴,電話鈴鈴長響接連一聲、又一聲。 燈光慘白罩滿冰冷空間,鐵製灰綠辦公桌排滿紙張,文字疏密不齊、扭曲歪斜。 「有霧。」女人說,雙眼盯著電腦螢幕,她的雙手依舊忙碌地繕打著什麼。
Thumbnail
#隨筆極短篇 <我是誰> 冷氣轟轟低鳴,鍵盤敲打滴滴滴滴,電話鈴鈴長響接連一聲、又一聲。 燈光慘白罩滿冰冷空間,鐵製灰綠辦公桌排滿紙張,文字疏密不齊、扭曲歪斜。 「有霧。」女人說,雙眼盯著電腦螢幕,她的雙手依舊忙碌地繕打著什麼。
Thumbnail
夜空無雲、明月照耀,銀白的光輝帶著一絲清冷,晚間的空氣彷彿也隨之染上寒氣。 嘩的一聲,冷水當頭淋下,沖掉沙赫亞一身的血污汗水。英挺的眉緊緊皺起,青年雙臂撐在馬廄的牆邊,繃緊了傷痕累累的身軀,寬闊的肩背微顫。晶瑩的水珠順著肌肉的線條滑落,沾上血的顏色,透著淡淡的腥紅。
Thumbnail
夜空無雲、明月照耀,銀白的光輝帶著一絲清冷,晚間的空氣彷彿也隨之染上寒氣。 嘩的一聲,冷水當頭淋下,沖掉沙赫亞一身的血污汗水。英挺的眉緊緊皺起,青年雙臂撐在馬廄的牆邊,繃緊了傷痕累累的身軀,寬闊的肩背微顫。晶瑩的水珠順著肌肉的線條滑落,沾上血的顏色,透著淡淡的腥紅。
Thumbnail
      烤肉和篝火晚會結束之後,已經玩累的眾人回到了各自的寢室,準備進入夢鄉來恢復今日遊玩一整天消耗掉的體力和精力。   原本應該是如此的,然而——   「為、為什麼會、會變成這樣啊?」   惠梨香神情複雜的看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彼此間的距離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Thumbnail
      烤肉和篝火晚會結束之後,已經玩累的眾人回到了各自的寢室,準備進入夢鄉來恢復今日遊玩一整天消耗掉的體力和精力。   原本應該是如此的,然而——   「為、為什麼會、會變成這樣啊?」   惠梨香神情複雜的看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彼此間的距離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Thumbnail
小何從迷迷糊糊中醒來,頭腦一片混沌,四周一片昏暗。她試圖動一動,卻發現雙手雙腳被緊緊地綁住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適應周圍的環境。 她睜大眼睛,透過微弱的光線看清楚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四周堆滿了各種雜物和破舊的設備。小何知道自己必須要保持鎮定,才能找到逃脫的機會。
Thumbnail
小何從迷迷糊糊中醒來,頭腦一片混沌,四周一片昏暗。她試圖動一動,卻發現雙手雙腳被緊緊地綁住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適應周圍的環境。 她睜大眼睛,透過微弱的光線看清楚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四周堆滿了各種雜物和破舊的設備。小何知道自己必須要保持鎮定,才能找到逃脫的機會。
追蹤感興趣的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追蹤 Google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