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雨中的試煉與甜蜜
這天他們並肩騎馬,探視莊園邊界的佃戶。回程時,夏日的雷雨毫無預兆地傾瀉而下。伯爵立刻帶她奔向最近的一處獵人小屋。
屋內狹小簡陋,卻乾燥安全。雨水敲打著木屋,將世界隔絕在外。伊莉莎白的騎裝外套濕透了,冷得微微發抖。「妳必須把濕外套脫掉,否則會著涼。」他的語氣是慣常的關切,但當他的目光落在她僅著單薄襯裙、曲線微露的身上時,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灰藍色眼眸,瞬間點燃了從未示人的、原始而灼熱的火焰。
空氣陡然變得稀薄而熾熱。他走近她,並非刻意,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磁力。
「伊莉莎白……」他低喚,聲音因壓抑某種洶湧的情感而異常沙啞。他低下頭,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訴說。
就在那一瞬間,或許是因為他腳下不穩,或許是因為她緊張地微微抬頭——他們的嘴唇,極輕、極快地擦過了彼此。
那觸感輕柔得像蝴蝶振翅,卻在兩人心頭引發了地震般的轟鳴。
他像被燙到般猛地後退一步,眼中充滿震驚與自責。「請原諒我!我無意冒犯……」紳士的禮教在鞭笞著他。
而伊莉莎白臉頰燒紅,手指下意識地輕觸自己的唇瓣,那裡還殘留著他灼人的溫度。她沒有害怕,沒有憤怒,心中反而湧起一股夾雜著羞怯的巨大甜蜜與確認。
「沒有……沒有冒犯。」她輕聲說,勇敢地迎上他混亂的目光。
那一刻,理智的堤壩被衝動的情感鑿開了一道縫隙。他們之間,再也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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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過往的魅影
就在他們從小屋返回,關係邁入一個全新階段時,來自過往的風暴已然登門。
前妻的哥哥,勞倫斯·菲茨威廉先生,一位眼神銳利、充滿怨恨的紳士,帶著他的弟弟出現在伯爵的府邸。
「阿爾斯蒂亞,」勞倫斯省去了所有客套,聲音像淬了冰,「我們聽說你即將再婚,過得真是風生水起。」
他不請自坐,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伊莉莎白。
「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抹去我妹妹存在過的所有痕跡了。但有些人還記得,記得艾芙琳是如何在婚後變得日漸沉默,記得她是如何在生命最後那段時光裡,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恐懼!」
他傾身向前,對伊莉莎白投下惡意的低語:
「小姐,妳以為妳找到了一位完美的貴族丈夫?他或許跟妳說,我妹妹的死是一場悲劇。但他有沒有告訴妳,他曾在他們爭吵後,憤怒地衝出家門,留下艾芙琳一人在那個冰冷的夜晚獨自流淚?」
「夠了!」伯爵厲聲喝止,臉色是駭人的蒼白。他沒有反駁,那瞬間閃過的痛苦與愧疚,複雜得令人心驚。
勞倫斯冷笑著起身。
「我們只是來……問候一聲。祝你們『幸福』。」他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他們的來訪,像一盆汙水,潑灑在伯爵好不容易重建的生活上。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過往的罪惡感與創傷被血淋淋地撕開。
而伊莉莎白,在巨大的震驚與心痛之餘,看著他孤獨承受痛苦的背影,一個清晰的念頭壓倒了一切:
她不能在此刻離開他。她必須知道真相,不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他們共同的未來。
第三幕心之壓力
前妻家人的指控,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阿爾斯蒂亞伯爵。
巨大的愧疚讓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眼前的幸福。
他選擇了最糟的方式——逃離。
幾日來,他將自己封閉於紳士俱樂部,用酒精麻痺記憶。
每當夜深,僕人們都能聽見他踉蹌的腳步聲與沉重的嘆息。
伊莉莎白的心,從擔憂與困惑,逐漸轉為一種堅定的決心——
她不能再任由他沉淪。
第四天傍晚,雨過的倫敦街頭瀰漫著潮濕的霧氣。
她乘上馬車,直奔那間俱樂部。
當伯爵步履不穩地走出來,看見的不是他自己的馬車,
而是站在出租馬車旁、臉色蒼白卻眼神堅毅的伊莉莎白。
「讓我送您回去。」
她的聲音不容拒絕,帶著他從未聽過的冷靜與力量。
他本想以冷漠拒絕,但酒精模糊了防線,
而她那混合著心痛與關切的眼神,擊碎了他所有的偽裝。
他沉默地、近乎順從地被她扶上了車。
車廂在石板路上顛簸搖晃。
狹小的空間裡,酒氣與她身上熟悉的檸檬馬鞭草香交織。
起初是壓抑的沉默,隨後,他發出一聲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嘆息。
「……妳不該來的。」
他閉上眼,聲音沙啞而破碎。
「我不該來?」她的聲音顫抖卻堅定。
「那麼我該怎麼辦?看著你被過去吞噬,然後安靜地離開嗎?
亞瑟,我做不到!」
她的質問,如同鑰匙,打開他封閉已久的心門。
酒精奪走了他的克制,他喃喃低語——
「他們說得對……是我害死了她。
那晚我們爭吵,我說了重話……我摔門而出,
留她一個人面對那漫長的黑夜。
如果我在她身邊,也許她就不會那樣絕望。」
昏暗的光線中,一行淚水滑過他蒼白的臉。
「我是個罪人,伊莉莎白……我這樣的人,怎麼配擁有妳?
妳的光,只會照得我更加骯髒。」
他話音顫抖,卻仍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指尖——
彷彿那是唯一能將他從深淵拉回的力量。
「可是,我該死的捨不得放開妳。
當我聽到那些謠言,我害怕的不是失去名聲,
而是失去妳。妳為我做的每一件小事……
都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走了不屬於我的幸福。」
伊莉莎白淚眼盈盈,卻沒有退開。
她反而用力回握他的手,傾身上前,
輕撫他濕潤的臉頰。
「亞瑟,聽我說。」
她的聲音柔軟,卻帶著鋼鐵般的力量。
「你不是神,無法為他人的選擇背負全部的罪責。
她的離去是悲劇,但不是你的詛咒。
你的過去我很心痛,
但你的現在與未來,我願意與你一同分擔。」
在這輛搖晃的出租馬車裡,
在酒氣與淚水的氣味中,伯爵破碎的靈魂終於被接住。
他沒有被審判,而是被愛包圍。
他像個迷路的孩子,將額頭抵在她的手上,壓抑地痛哭失聲。
而這一次,他不再是孤單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