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在台灣的教育底下,我就被教導我是屬於亞洲的「黃種人」,儘管被貼上一張關乎膚色的標籤,我也不曾覺得膚色對自己的外在或內在性格產生任何影響,直到那天結束了在西非多哥(Togo)孩童的夏日營活動後,一位當地8歲的小女孩對我說:「我不想要黑黑的皮膚,黑黑的很醜,我想要像你一樣白白的」,女孩的語氣平和卻無奈,頓時我心裡驚呼「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自己的膚色?又是甚麼原因讓她對自己的膚色產生厭惡和嫌棄?」
黑人的身影是構築力與美的重要存在
看似只是一個喜不喜歡自己膚色的問題,背後其實同時隱藏著女孩如何看待自己民族和文化認同的議題。至今已去過4個非洲國家的我,每一次都深受非洲多元鮮明的文化色彩感到驚艷,不管是看著他們敲敲打打進行木工創作,或是手舞足蹈自個兒踩出與大地共鳴的節奏,從客觀膚色的角度來看,黑人的身影是構築力與美的重要存在,也因此時常讓我為之駐足觀賞、為之著迷。面對女孩的真實心聲,我不加思索地回她:「真的喔?但我覺得黑黑的皮膚很漂亮耶,我也想像你一樣」,結果女孩一臉驚訝地說:「真的嗎?」,我再次以堅定的眼神和語氣回她:「真的」,女孩於是露出一抹淺淺嬌羞又開心的笑顏。
從對不同種族的稱呼,反思自己是誰
在台灣,當我們看見歐美白人時,台語上會稱他們「阿兜仔」,有趣的是,在非洲不同國家,當地人若看見白人,不管是歐美或是亞洲面孔,也有相對應的稱呼。例如在多哥(Togo),我偶爾在路上看見小孩邊向我揮手,邊大聲呼喊「Yovo」,在尚比亞(Zambia),小孩跑來向我搭話的第一個字則是「Musunga」。每次被這樣以「白人」的意涵來稱呼,都會不自覺地感到困惑與矛盾,因為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所謂的白人,但相較當地人的膚色而言,的確是比較白一些,這些稱呼代表的是當地人在表面上看待白人的一種方式,卻也讓我有機會反問自己「那我又是誰?我來自哪裡?我是在什麼樣的環境和文化下長大的?」,擔任非洲教學志工期間,小孩常問我的問題包括「台灣和中國大陸有什麼不一樣」、「要怎麼樣才可以去台灣」、「台灣也會體罰嗎」等等,回答孩子們單純可愛又直搗核心的問題同時,是一次次與自己、與環境對話的寶貴歷程。
以自身視角出發,為自己說故事
和孩子們進行「文化交流」的對話後,我才逐漸開始欣賞台灣的美,包括社會公民的善、制度體系的真,當台灣發生重大公安事件時,人民具有向心凝聚力和自制力提供緊急援助;當社會或政治上出現不公不義之事,人民不至於招受蒙蔽,甚至有權利和自由為信念發聲,因此我為自己的民族及生長的國家感到驕傲及感恩。而當地孩子呢?女孩當初的那句「我不想要黑黑的皮膚,黑黑的很醜,我想要像你一樣白白的」始終在我腦海中徘徊,後來從當地青年得知,他說很多小孩從小在電視戲劇或社群媒體的耳濡目染下,形成對白人文化的一種崇拜。最近一位英裔迦納(Ghana,位在西非)歌手Fuse ODG 發起「拿回歷史敘述自主權」的倡議,他出版了一本書名為「54 countries」(英譯:54個國家)的兒童書,希望以非洲人的視角出發,培育下一代的孩子看見非洲大陸每個國家的文化歷史特色,例如迄今為止已知最古老的計數工具Lebombo Bones(萊邦博骨)可能是由一批來自非洲女性最早的數學家所發明的,而不只是「想到非洲,就聯想到奴隸或是人權運動」。

孩子在大家面前分享動物神話故事
膚色是上天給的禮物,打破膚色是人類共好的功課
不管是身為Yovo或是Musunga,我很慶幸這幾年在非洲不同國家擔任志工時,都能受到當地人的熱情回應。多元的膚色是物種受基因遺傳或適應環境所造成的演化結果,也是生物多樣性的一種呈現,在海外若遇到相近膚色的人們面臨困難時,因為語言相通,就算不同民族、不同國籍,也會義不容辭提供協助;遇到不同膚色的人們上前與我們對話時,就算語言不同,我們也會使盡全身上下的「戲」胞,讓對方明白我們比手畫腳的含意。英國靈長類學家和人類學家Jane Goodall(珍古德)博士曾說:「我們膚色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不同,但內心深處,我們知道我們都是人,我們都是一家人」,膚色沒有優劣上下之分,每個顏色都是最獨一無二、最漂亮的。期待有一天當我再回去多哥時,女孩能夠有自信地展現自己,而且為她的膚色為榮!

女孩們開心展示自己的創作

訪問社區居民最喜歡的食物,蒐集當地特色美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