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薰

聞若
「聽說了嗎?女皇陛下震怒了!」
「怎麼回事?」
「據說有不速之客擅闖白蓮宮,結果女皇陛下一怒之下,直接開除了那批侍衛!」
「真的假的?可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為什麼這次的懲處卻截然不同?」
「這就不清楚了……」
聽著這些風聲,我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因為我的闖入,害得他們丟了工作,讓我有些坐立難安。
但讓我更在意的是──同樣的事件,卻被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懲處。這其中的關鍵,恐怕只有聞若自己心裡最清楚。
彷彿……聞若的震怒並非單純因為有人擅闖白蓮宮。畢竟,她應該是這世上最不關心聞薰生死的人,若真有人擅闖,對她而言或許反而是件好事才對。
但顯然,事情並不這麼簡單。她這次的憤怒,似乎另有隱情……
或許……她真正想做的,是不惜一切手段阻止我與聞薰相見。
「楊徽!楊徽在嗎?」
突然,聞若氣呼呼地闖進了金鳳宮,語氣充滿不耐與怒氣。
「昨天是不是你擅自闖入白蓮宮了?」
我轉過頭,對上她那雙冒火的眼睛,卻只是淡然地回道:「是我啊,怎麼了?」
聞若氣得咬牙切齒:「誰准你亂闖別的宮的?老老實實待在金鳳宮不行嗎?這裡這麼大,你非得往外面跑是吧?」
我聳聳肩,一臉無辜:「可是……妳也沒說不能出去啊。」
「是啊!妳可沒說!」一旁的昕雪立刻附和,雙手抱胸,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我……」
聞若瞬間語塞,氣勢頓時弱了一截。確實,昨天她忙得不可開交,大概忘了交代這件事。
原本滿腔的怒火,就這樣硬生生卡在喉嚨裡,轉為一絲尷尬。
我見狀,嘴角微微上揚,語氣帶著幾分戲謔:「怎麼?堂堂女皇陛下,竟然這麼害怕我這個小小的死老百姓,和那個『空殼公主』見上一面?」
「這……」聞若臉色微變,似乎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但就在此時──
「等等!楊徽!」昕雪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一個音調,臉色瞬間變得危險無比,「你說什麼?空殼公主?!」
她猛地轉向我,語氣滿是質疑:「你又跑到外面去找女人了?!」
「沒有!我真的只是迷路了,想找個廁所,結果一不小心誤闖了白蓮宮,然後……就剛好碰上聞薰了啊!」
「聞薰?」昕雪挑了挑眉,語氣瞬間變得冷嘲熱諷,「叫得還挺親切的嘛!」
「冤枉啊!」我苦笑著舉起雙手,一臉無奈地解釋,「這是聞薰自己希望的,我本來是想稱呼她『聞薰公主』的,但她不喜歡,說讓我直接叫她名字……」
見昕雪依舊一副審問的表情,我趕緊補充:「再說了,聞薰公主可是武思的主人,妳懂的吧?我跟武思師姐的主人見個面,這也很合理吧?」
昕雪斜眼看著我,雙手抱胸,哼了一聲:「哼!姑且相信你!」
看她這模樣,我內心默默鬆了口氣,感覺今天的修羅場總算是暫時平息下來了。
家裡有個醋罈子,還真難哄!
「算了,」聞若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妙的情緒,「下次別再過去了,白蓮宮很恐怖,我怕楊徽你駕馭不了。」
「妳這說法,我可完全無法接受。」我苦笑著搖搖頭,「什麼恐怖?要掰理由也掰個像樣一點吧?」
聞若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明顯感到不快。當場被我戳破了她的藉口,顯然她的顏面整個掛不住。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語氣一轉,帶著一絲幽怨,甚至露出少見的女性化姿態,露出想哭的模樣──
「你是我的狗奴才耶!怎麼感覺你現在變成聞薰的狗奴才了?」
她瞪著我,語氣滿是不爽。
我一愣,忍不住苦笑──這女人,果然還是在意這個啊!
「不管不管!你是我的狗奴才!」
堂堂華邦女皇,一國之尊,這一刻竟瞬間化身成撒嬌的小女孩,語氣帶著幾分任性,眼神裡還閃爍著些許不甘。
這身分差異之大,讓我瞬間尷尬萬分。
「欸……妳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忍不住乾笑,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昕雪,發現她的表情已經精彩至極,顯然對聞若這突然轉換的態度感到不可置信。
「哼!反正你是我的狗奴才,不能去舔別的主人!」聞若雙手抱胸,語氣滿是不服氣,「尤其是聞薰!不准你太親近她!」
「妳……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我滿臉無奈,心裡暗自苦笑,這女皇陛下的佔有慾未免也太強了一點吧!
「如果你執意要找聞薰的話……」聞若氣噗噗地鼓起臉頰,雙手抱胸,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的話?」我笑著問道,故意想看她會耍什麼花招。
聞若瞪了我一眼,語氣帶著些許彆扭:「我……我就賴在這裡!」
「哇嗚!那我還真害怕呢!」我忍不住笑出聲,心想這女皇陛下到底是有多不願意讓我去找聞薰。
「反正不准去!」聞若嘟嚷道,像個耍小脾氣的小女孩。
「唉,沒辦法,我今天確實要去找聞薰公主聊聊,說點自己的故事。」我聳聳肩,隨即轉頭看向昕雪,「昕雪,要不要一起過來?」
昕雪斜睨了我一眼,語氣頗為不善:「哼!當然一定要的!」
看來,今天去白蓮宮的路上,修羅場已經默默展開了……
「于瑾和羽弦她們呢?」我隨口問道。
「沉溺在後院的露天溫泉了。」聞若語氣淡淡地回應。
「喔!」我點了點頭,正想著這宮殿的設施還真不錯。
然而,昕雪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瞇起眼睛盯著我,「你是不是想偷窺?」
「幹嘛這樣說?」我無奈地攤手,嘴角卻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我直接看妳的就好了,用得著犯罪嗎?」
話音剛落,手臂立刻被狠狠地輕捶了一下,還伴隨著昕雪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這傢伙,少說點不正經的!」
聞若則是在一旁冷哼一聲,雙手抱胸,一臉嫌棄地看著我們,「真是不害臊的狗奴才!」
「行了行了,別鬧了!」昕雪拉著我轉身,「走了啦!去白蓮宮!」
聞若也緊隨其後,擺明是要監視我,明明就只是來見一位尋常少女,至於這麼大費周章嗎?
「聞薰!我來了!」我朝著白蓮宮走去,聲音清亮地喊道。

武思
然而,剛踏入宮門,我的步伐便僵住了──
站在白蓮宮門前的,竟然是武思師姐!
「武思師姐!原來妳回來了呀!」我苦笑著,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老熟人。
武思輕輕點了點頭,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靜:「自從飛行季結束之後,師父便讓我提前回到華邦了。」
我微微挑眉,隨即想到最近聽到的風聲,忍不住問道:「所以,之前說的那批被開除的侍衛……?」
武思神色不變,語氣淡淡地解釋:「聞若她能開除的,只有她自己安插在聞薰公主殿下身旁的侍衛而已。而我本來就是聞薰公主的貼身侍衛,聞若根本開除不了我。」
話音剛落,我便察覺到站在身後的聞若氣勢微妙地一變。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
聞若竟然緊緊抓住我的手臂,躲到了我身後!
她的小動作之快,完全不符合她平時的作風,這一幕看得我一愣,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此刻的聞若,哪裡還有平時那副高高在上的氣場?此時的她縮在我身後,雙手死死抓著我的袖子,眼神閃躲,像隻膽小的小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盛氣凌人。
「……」
我無語地看著這變化過於戲劇化的畫面,再看看站在門前的武思,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女人還真是欺善怕惡呢!
武思冷冷地瞪著聞若,語氣不帶一絲情感,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壓:「所以,聞若……妳究竟打算什麼時候才肯放開公主殿下的拘束?」
她上前一步,眼神如刀鋒般銳利:「公主殿下何錯之有,竟然要遭受妳這樣無理的對待?」
這一刻的武思,完全展現出了她作為高嶺之花的威嚴,眼神如炬,語氣冷冽,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讓空氣都似乎凝固了幾分。
而聞若則明顯不自在了起來,明明她身為一國女皇,理應在氣勢上不輸給任何人,可此刻卻有些語塞,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
她根本沒有什麼能夠理直氣壯的理由。
聞薰並沒有犯錯,甚至可以說她從未涉足任何政治鬥爭,只是個安靜待在白蓮宮的病弱少女。
聞若這樣軟禁她,純粹只是因為母親的舊怨,但她真的能在眾人面前坦然承認這點嗎?
這個理由既不光彩,也完全不夠充分。
聞若微微皺眉,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我站在一旁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這個女人啊……嘴上說得再強硬,當真的被人直擊核心問題時,還是會露出猶豫和動搖。
「聞若?」武思見她沉默不語,語氣更加銳利了一分,「如果妳連理由都說不出來,那是不是該重新思考一下,妳究竟是在針對誰?」
聞若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我的袖子,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依舊沒有開口。
這女人,這一次是真的被逼到角落了。
「少囉嗦!反正聞薰就是有謀反之嫌,本女皇說得算!」聞若語氣強硬,語調裡卻帶著幾分心虛與無理取鬧。
這女人……還真是臉皮厚得可以,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
武思眼神冷冽,沒有絲毫遲疑地向前一步,語氣冰冷且不帶情緒:「證據呢?」
她微微抬起手,掌心朝上,彷彿在等待聞若拿出證據,「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如何謀反?」
她的語氣如刀鋒般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質疑:「雙眼看不見、雙腿無法站穩,隨時都在與死神拔河的女孩……請問女皇陛下,這副身體如何謀反?」
這一刻,整個白蓮宮的空氣都彷彿凝結了。
聞若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嘴唇微微顫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能說什麼呢?
她自己都知道,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武思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聞若,彷彿在等待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聞若卻一時間啞口無言,連她自己都騙不了自己,更別說騙別人了。
這場「審判」,從一開始,她就已經輸了。
聞若的目光閃爍,似乎還想再強詞奪理幾句,但在武思那銳利的眼神下,她終究還是支支吾吾地退縮了。
「本……本女皇突然想到有事情……先走了……」她語氣顯得有些心虛,轉身就要離開,步伐甚至比平時還快了幾分,彷彿只想趕緊逃離這個讓她難堪的局面。
「喂!聞若!」我忍不住喊了她一聲,但她已經走得飛快,轉眼間便消失在回廊的另一頭。
武思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無奈:「唉……有這樣的女皇,實屬這個國家的悲哀。」
她的語調平靜,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聞若確實不夠格成為一個明君,她的任性、她的矛盾、她的怯懦,這些都讓她遠遠無法匹配「女皇」這個稱號。
但諷刺的是,偏偏是這樣的她,坐上了這個位子。
而這個國家……究竟能被這樣的她帶往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