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伊甸的天空（三）

隔天回到學校，在上課之前，學生得先在操場集合，聽訓導主任講話。子杏、薇薇和小由今年高三，排在操場最後面，講台上的大銀幕映出崔領導的臉，學生們把右手放在左胸上，然後挺直了腰骨肅靜起來。

崔領導的臉，跟國民女主播劉蓳麗一樣的，幾十年來都沒有變老。

「同學們，早上好。」

崔領導用慈祥的眼神橫掃一眾學生，每日如是。

「領導早上好，您老人家平安！」

呵呵呵，崔領導開心地笑起來，然後眼光落在高二 B 班的徐蔚妍身上，蔚妍剛剛在全國的數學比賽中得到冠軍，身為 FoC（Family of Criminal*）竟然還可以有這樣的成就，所以崔領導特別點名讚揚她。

「妳做得很好。」

從高二那幾條列隊方面傳來陣陣的哭聲，好像一整個 B 班都跟蔚妍一起感動得痛哭流涕，聽到蔚妍用高亢的聲音回答：「我會的，崔領導，我會的。」

「你們好好記着，雖然你們的父母都做了很錯誤的事，可是罪不在你們，誰好誰壞，黨的心裡雪亮，只要你們做好你們自己，不要重蹈父母的覆轍，國家一樣很需要你們。」

跟領導人問好之後，就換成校長上來報告時事：在前線跟恐怖分子打仗的同志正急需禦寒衣物，所以今天中飯之後的那一節課改成在禮堂集合，大家一起為前線同志縫綿衣，為時一星期。另外，大家應該在新聞上看到了，很不幸的，Y 城昨天因為病毒淪陷了，所以同學們都要小心，不要跟來歷不明的人打交道，以免染疫。現在國家又要抗疫又要對付恐怖分子，所以更需要國民做好自己的本分，隨時準備為國捐軀，知道嗎？

「知道！」

子杏跟所有同學一起大聲應着。

升了國旗之後，各班級在訓導主任的指示下魚貫地回到教室。

上一次小測的成績發表了，子杏得 90 分。

小息時，三人拿出成績單來比較，小由又是三個人中考得最好的，拿 95 分，薇薇 89。子杏每天回家都下很多功夫温習，她跟薇薇的成績不相上下，可是沒有一次能夠考高分過小由。

也不是小由特別聰明，在全民 CEI（Controlled Enhanced Intelligence）的年代，成績好是理所當然的，拿了高分也沒有什麼好高興，因為大家唸書都不用太努力──子杏除外，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只是 CI（Controlled Intelligence），連薇薇和小由都不知道。

她打了個呵欠，近來測驗多，所以一直都沒睡好，薇薇關心地問：「妳還好吧，怎麼臉色看起來有點青青的，黑眼圈也很厲害，熬夜對皮膚不好哦，會老得很快哦。」

子杏只是微笑，說自己打電玩打得太兇了。

「對呢，昨天晚上都兩點多了，我看到妳還在線上呢。」小由漫不經心地插了句話，她指的是大家每天都會使用的校內聊天軟件。

這時隔壁班的有明進來，一把坐在薇薇身邉，薇薇看到他，臉上就漾起了温柔的笑容，有明是薇薇的男朋友，兩個人都長得很好看，是學校裡的金童玉女，有明又是糾察，有很多低年級女生都當他是偶像。

「妳們在談什麼呀？」有明問。

小由說起小測的事，還問有明拿了多少分。

「97。」他說。

「還是比不上你啦。」小由故意誇張地歎了口氣。

「不過差兩分罷了，都沒差。」有明謙虛地笑了一下：「真正厲害的人不在我們這一級，聽說高二的徐蔚妍永遠都拿 100 分的。」

「她爸媽一定很有錢，幫她加了很多配套能力。」小由呶了呶嘴。

「唔，好像只是一般中產家庭。」有明側了側頭，盡量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

小由隨便應了一下，就回去玩自己的電話了，有明坐到薇薇身邊，聊了一陣之後，他就提議大家找一天放學後去吃甜點，一說起甜食，三個女生登時興奮起來，因為新近開了一家很出名的鬆餅店，薇薇一直都很想試，接下來的幾分鐘話題都只在鬆餅、奶油、水果和糖漿上打轉。

在沒有人留意到的情況之下，有明用指尖輕輕地在薇薇的手肘上敲了一串暗號，然後薇薇也用同樣的方法回答，兩個人這樣交換訊息時都沒有低下頭，都繼續看着子杏和小由。J 國人很早之前就學會了這一種溝通方式，口講一套，私底下又用暗號講另一套，就像彈鋼琴的人可以兩隻手同時按出不同的音符，訓練多了，一心可以二用，只有這樣那些不想被人錄下來的話才可以說出來，不過做這事不可以太明目張膽，因為你不知道附近有什麼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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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