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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序言：一封來自1400年前的安心邀請函
今天，想與你分享一封來自1400多年前，由禪宗三祖僧璨大師寫下的安心邀請函——《信心銘》。這部經典雖然篇幅不長，卻是禪宗思想的精華，字字句句都指向一條通往內心自由的道路。
它的開篇就點出了核心：「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意思是，要體會那終極的、圓滿的智慧（至道）一點也不困難，唯一怕的，就是我們這顆心總是在不停地「挑選」與「分別」。你是否也常常覺得心很累？一下子擔心這個，一下子討厭那個，好像總有操不完的心？《信心銘》告訴我們，這些煩惱的根源，來自我們內心一個從未停歇的習慣——「比較」。我們比較自己與他人、比較現實與期待，而正是這種永無止境的「比較心」，驅動了那顆不斷在「好」與「壞」之間做選擇的「揀擇心」。
這篇文章將帶你用最輕鬆、生活化的方式，理解《信心銘》的智慧，並提供三個可以立刻在生活中實踐的安心練習，幫助我們從無盡的比較中解脫出來，找回內在的平靜。
2. 我們煩惱的根源：那顆停不下來的「揀擇心」
《信心銘》開宗明義地指出「唯嫌揀擇」，這句話並不是要我們在生活中什麼決定都不做，而是點出了我們內心深處一種根深蒂固的慣性：對於人、事、物，總是不自覺地貼上對立的標籤，例如「愛／憎」、「得／失」、「成／敗」、「對／錯」。
僧璨大師接著說：「但莫憎愛，洞然明白」。只要我們能暫時放下心中那強烈的愛憎好惡，許多事情的真相，以及內心的清明，就會自然而然地顯現。反之，「違順相爭，是為心病」，當我們的心總是在「順我意的（喜歡）」和「違我意的（討厭）」之間來回拉扯、鬥爭，這本身就是一種讓自己不得安寧的心靈病症。這病症發作得非常快，快到我們幾乎無法察覺，正如《信心銘》所說的：「纔有是非，紛然失心」，才剛升起是與非的念頭，我們那顆平靜的心，瞬間就迷失在混亂與紛擾之中了。
【生活故事】
想像一下我們對天氣的反應。早晨拉開窗簾，陽光普照，心情大好，覺得「真是個好天氣！」，迫不及待想出門。但如果窗外是陰雨綿綿，立刻眉頭深鎖，抱怨「天氣真糟，毀了一天的好心情」。
你看，我們的心情完全被天氣掌控了。晴天是「好」的，雨天是「壞」的——這種對天氣的「揀擇」，讓情緒像坐雲霄飛車一樣起伏不定，完全失去了自主權。煩惱的根源，從來就不是天氣本身，而是我們那顆不停分別、評判的「揀擇心」。
3. 禪的解藥：擁抱「不二」的智慧
既然煩惱來自「揀擇」所產生的對立，那麼解藥自然就是超越對立。《信心銘》給出的核心解方，就是「不二」法門。
「不二」是什麼意思呢？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枚硬幣。正面和反面看起來截然不同，但它們並不是兩個獨立的東西。更深刻地說，它們是「相互依存、共同生起」的：沒有正面，就無法定義反面；沒有反面，正面也失去了意義。它們不是「相同」，而是「一體」。生活中的好與壞、順與逆也是如此，它們是同一生命實相中相互依存的兩面。
《信心銘》透過許多充滿智慧的句子，闡述了「不二」的境界：
- 二由一有，一亦莫守：意思是，所有好壞、是非的「二元對立」（二），都源自於我們心中那個最初的分別念頭（一）。但真正的修行，是連這個「一」的念頭都不要去執著。
- 欲知兩段，元是一空：當我們想去了解對立的兩端時，會發現它們的本質都是「空」的，是相互依存、共同存在的。沒有失敗，就無法定義成功；沒有黑暗，就無法襯托光明。
- 不用求真，唯須息見：這句是關鍵。真正的修行，不是向外去抓住一個叫做「真理」的東西，而是要向內「停止」我們腦中源源不絕的各種見解、標籤與評判。當見解停止了，真理自然顯現。
【生活故事】
想像一下，你是一位設計師，投入了所有心血的一個重要專案卻失敗了。你可能會立刻陷入深深的自責，給自己貼上「失敗者」的標籤，執著於「失敗」這一端，痛苦不堪。
但如果我們用「不二」的智慧來看，這次的經驗讓你學到了什麼？你可能因此學會了如何更有效地溝通、如何預估風險。你看，正是這次的「失敗」，為你未來的「成功」鋪了路。它不是終點，而是養分。「壞」的經驗中，正蘊含著「好」的潛力。成功與失敗並非兩個絕對的端點，而是一個連續的學習過程。
4. 三個生活練習：將《信心銘》的智慧帶回家
道理聽懂了，更重要的是如何在生活中實踐。這裡提供三個簡單具體的練習，幫助我們隨時隨地練習「不揀擇」的心法。
練習一：觀照念頭，但不評斷
- 相關經文：「不用求真，唯須息見」
- 步驟說明： 當你注意到心中升起「我喜歡這個」、「我討厭那個」、「這是對的」、「那是錯的」這類念頭時，試著不要跟著它跑，也不要刻意壓抑它。你只需要溫柔地、客觀地在心裡為它標註一下，就像一個科學家在觀察現象。
- 例如，心中冒出「這個人講話真討厭」的念頭時，就在心裡輕輕地說：「喔，一個『討厭』的念頭升起了。」或「一個『評斷』的念頭出現了。」
- 想像自己站在車站的月台上，看著一班班代表著念頭的列車駛來又駛離。你只是觀察，但不必搭上任何一班車。
練習二：放下控制，順其自然
- 相關經文：「放之自然，體無去住」與「任性合道，逍遙絕惱」
- 步驟說明： 當你感到焦慮、煩躁，非常想要掌控事情的發展時，可以給自己一個「三口呼吸的暫停」。找個地方站好或坐好，深深地吸一口氣。非常緩慢地將氣吐出。吐氣時，感覺緊繃的肩膀像春天的雪一樣融化開來，感覺你深鎖的眉頭也隨之舒展。在心裡對自己說：「放下。」放下那個「事情一定要怎樣發展」的執著。
- 重複三次。僅僅是這三口呼吸的空間，就能幫助我們從焦慮的漩渦中暫時抽離，讓自己回到當下。請記得，這不是要你變得消極或放棄努力，而是學會分辨「恰到好處的努力」與「帶來壓力的強求」之間的差別。
練習三：不抗拒我們的感官世界
- 相關經文：「欲趣一乘，勿惡六塵。六塵不惡，還同正覺。」
- 步驟說明： 「六塵」聽起來很深奧，但它其實很親切，就是世界走進我們內心的六條路：映入眼簾的景象、傳入耳朵的聲音、鼻尖的氣味、舌上的味道、身體的觸感，以及心中的念頭。我們常常因為討厭某些聲音、某些景象而煩惱。這個練習幫助我們與感官世界和平共處。
- 找一個安靜的角落，進行一個5分鐘的「感官開放練習」。閉上眼睛，選擇一個感官，例如「聽覺」。接下來的幾分鐘，允許「所有」的聲音進入你的耳朵。不論是悅耳的鳥鳴、風聲，還是惱人的車聲、施工聲。你的任務只有一個：不去為這些聲音貼上「好聽」或「難聽」的標籤。就只是「聽」。讓聲音如其所是地傳來，也如其所是地消失。
- 這個練習能幫助我們打破慣性，體會到外在世界本是中性的，是我們的心為它塗上了好惡的色彩。
5. 結語：信心，是相信自己本自具足的平靜
《信心銘》的核心精神，是要我們建立一種真正的「信心」。這種信心，不是相信外在的某個神明或力量，而是深深地相信：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本來就具有一種超越好壞、是非的、圓滿的平靜與智慧。它從未離開，只是被我們「揀擇」的念頭給遮蔽了。
如銘文所言：「信心不二，不二信心」。真正的信心，就是安住在「不二」的智慧裡；而當你了悟了「不二」的實相，那份圓滿的信心便自然生起。這份信心，正是相信我們可以不必依賴永無止境的「揀擇」與「比較」來感受安穩，從而讓我們那「違順相爭」的「心病」得以痊癒。
修行不是要變成一個沒有情緒、沒有想法的木頭人，而是學會用一種更寬廣、更慈悲的眼光，與自己所有的念頭和情緒和平共處。在生活的每一個片刻，練習放下比較與評斷，你就能時時找回那份屬於自己的、最珍貴的心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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