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信箱】如何看待「菁英統治」的政治狀態？

1.

問：王老師，你在歷史課堂時提出，世界上各個大國的衰落大多是因為過度擴張，這點中共也面臨一樣的問題。那麼美國呢？美國雖然表面上不直接控制她的盟邦，那麼她釋放的間接影響力（如：70年代那些支持南美獨裁者政變，把左派政府搞下台的例子）呢？倘若是這樣，那麼美國的影響力下滑的同時，我們能否說這是某種形式的衰落？

回答：你提的這個問題很好。從歷史經驗上來看，很多國家都是因為擴張而衰落的，例如古代的羅馬帝國，近代的大英帝國，當代的前蘇聯等等。擴張之所以導致衰落，一是因為擴張必然損耗國力；二來是因為擴張早晚會產生衝突。你提出美國的例子的確是一個例外，所以我也沒有說所有的大國一定會因為擴張而衰落，但是我們要分析美國為什麼擴張而沒有衰落。

首先，對於「衰落」這個概念可能會有不同的解讀。在有些人看來，與最強盛時期的美國相比，經歷過對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兩場戰爭及幾次經濟危機以後，現在的美國對比過去已經開始衰落了，它只是仍比其他所有國家強大而已；第二，美國雖然進行實質的擴張，但是她也極具包容的國家特色，她吸收了大量的移民人才到美國。也就是說，美國雖然對外擴張，但是並不封閉自己，這是與羅馬，大英帝國和前蘇聯很大的不同。

2.

問：王丹老師，請問您怎麽看待「菁英統治」的政治狀態？還有您怎麽看當今世界的民主貌似走進了一個「死胡同」（當然您可以不同意這種說法）？我對這個死胡同的理解就是居然會有部分民主國家的民眾對自己的社會狀態很焦慮，也許這和經濟衰退和民粹主義有一定關係。最讓我感到不解的是，居然還有人會羨慕威權主義（尤其指中國）？

答：首先，我認為「菁英統治」本身是必要的，畢竟我們不能要求每一個民眾都直接參與到政治決策中，代議制就具有「菁英統治」的性質。但是，「菁英統治」必須受到制衡，這個制衡來自大眾。這裡就出現了一個矛盾，因為大眾的意見很可能導致民粹主義的氾濫，後者又直接影響到民主制度的品質。這也就是你後面提到那些令你困擾的現象。

在我看來，民主制度本來就沒有允諾解決一切問題，民主制度本身也需要不斷隨著新情況發展而進行調整。最近幾年出現所謂的「民主退潮」，其實是考驗我們對民主理念有沒有信心的關鍵時刻。當我們信奉的制度出現問題的時候，是繼續深化民主來解決問題，還是遇到問題就信心搖擺，甚至主張退回原高效率的專制制度？這實際上是考驗民主國家的公民的內心素質。所以我才一再強調，必須提高公民素質，尤其是理性思考的能力。這些，攸關民主制度的基礎和保障。

3.

王丹先生您好：我是大陸淪陷區的一名在校大學生，與您當年一樣：二十來歲的青年， 也有過被共匪拘留的遭遇，當然與您們當年是雲泥之別。我想請問您的是：當年您們那一代算是「改良」的嘗試吧？但是被矮鄧等匪酋殘酷鎮壓，時至今日，您覺得「改良」此方依舊可行嗎？ 晚輩覺得已不可行，共匪殘忍狡黠，唯有「暴力革命」一途能改變中國。

回答：這位同學，你用的一些詞，如「共匪」，「匪酋」等，真是嚇到我了。倒不是我害怕這些詞彙，而是我為你擔心。生活在中國大陸，希望你還是小心一些，要保護自己，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回過頭來說「改良」還是「革命」的問題，這不是我在這裡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我只是建議你做一件事：安下心來，好好看看過去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歷史，總結哪些社會進步是通過改良得來的，哪些是通過暴力得來的；而這些不同路徑的社會進步，分別付出了什麼代價。我在這裡並不是要對中國是要革命還是要改良做價值判斷，我只是勸你在做判斷的時候，還是要有一些基於歷史經驗的分析，不要讓絕望的情緒影響到你的判斷。如果你有志於改變中國，這才是負責任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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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