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醫生是一位外表俊朗,五官輪廓突出,身型高佻,第一眼看見不期然會讓人聯想起混有歐洲血統的混血兒。除了他的專業本身能給人一種安心的印象,就連行為舉止也充滿著知性,臉上總是掛著溫暖和善的笑容,給病人放下戒心之餘,還隨時散發出吸引異性的魅力。
脫下醫生的長袍後,史密斯依舊是好得沒話說,說是純白色的存在也不為過。不煙不酒也沒有別的不良嗜好,雖然仍是單身,但幾乎每天下班後就立即回家,據說煮食是他的興趣。
以上,就是在史密斯醫生診所工作的護士,裕美小姐對他的描述。不難猜想,裕美對他的老闆甚有意思。但對方卻好像只想謹守著老闆與員工之間的關係,不多不少。
「現在都是什麼時代啊,遇到這種好男人就千萬不能放過!」有一次,裕美跟一位男性朋友去酒吧向他訴苦,男性朋友下了這個結論。
「雖是這樣說,但診所就只有我跟他兩個啊,失敗以後就太尷尬了。」裕美酒量很差,才喝了幾杯就臉頰泛紅,可是這位男性朋友看來工作壓力很大,不斷將眼前的酒杯清空。他是大學時期的同學,跟裕美同年,可是身上的贅肉,頭頂上的白髮,眼角還長出皺紋,使他外表看起來老了十多歲。
「那就辭職囉。」男性朋友一仰頸,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
「辭職?豈不是會被其他人搶走嗎?我才不要咧。說起來,你下午不是說發高燒嗎?別喝這麼多啦。」裕美把手放在男性朋友的額上,又縮了回來,他的額頭燙熱得像燒掉的機械一樣。
「告訴妳…病假是『裝病』用的,就算我病了醉了…死也要上班。」男性朋友砰一聲趴在桌上,剩下裕美一個。
驀地,酒吧的後巷傳來酒保的驚叫聲:「死吧!臭蟑螂!」接著她又聽見酒保走進來說:「老闆,這裡有個酒鬼躺在這裡,要報警嗎?」
這句說話使裕美稍微清醒過來,避免成為下一個躺在後巷的人,她結了帳,替男性朋友叫了程乘車,再自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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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裕美回去診所拿了兩顆頭痛藥,再倒了杯暖水回到自己的座位。這時,史密斯醫生剛好回來碰見正在啃藥的她,他微笑道:「沒事吧?有病就請個假回家休息好了,我也不是個不近人情的老闆呢。」
「沒、沒事。」裕美腦裡閃過昨晚在酒吧的情景,又說:「對了,今天下班後,有空嗎?」說畢,裕美腳指夾緊,表情卻故裝輕鬆。
「抱歉,我想自己一個回家。」醫生直截了當。
「那吃個飯…」裕美正要說出口,卻被醫生打斷了。
「妳知道嗎?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預先被配對好的。譬如說盒子跟放盒子裡的東西,他們本來就是天生一對。將裡面的物件揪出來放進別的東西,儘管形狀一樣都會顯得格格不入。」史密斯醫生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
「哦,明白…」裕美低頭細口啜飲著手上的暖水。
一天過去,下班時史密斯醫生若無其事般跟裕美說再見,可是裕美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她從來沒有被這樣拒絕過,對方還一副不在乎的臉,令她丟臉極了。事實上,裕美在之前已經多番嘗試過有意無意作出攻勢…
「要一起午飯嗎?」「對不起,我帶了便當。」
「留在辦公室工作嗎?碰巧晚上沒事做,不如一起叫外賣吧?」「不用了,謝謝。妳先回家吧。」
「我弄了小餅乾,要不要試試看?」「謝謝,可是我不吃甜的。」
經歷過無數次失敗,史密斯醫生總是不為所動。這麼直接要求約會還是第一次。可現在裕美卻又為剛才的失常行徑而懊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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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已經墜進谷底,倒不妨放手一博。裕美帶著這種心情,做出了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
在史密斯醫生離開診所後不久,裕美急忙把診所關門,靜悄悄地跟隨在後。幸好在下班時分熙來壤往的街道上,那種跟外國人相仿的悠哉步調,使裕美在人群中亦不難找出史密斯醫生的行蹤。
什麼時候自己會變成跟蹤狂呢?裕美還真搞不懂自己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可言。史密斯在前面以不疾不緩的速度一直由診所步行回家,就連作為跟蹤新手的裕美也覺得毫無難度。
走進住宅區後,史密斯醫生掏出鎖匙轉入一棟平房,裕美抬起頭一看,平房從外觀看來就很有格調,建築以純白色為主,小花園種了小植物,連草地也打理得整整有條,讓人有種一塵不染,卻又不會感到拘束的感覺。「這棟房子很史密斯!」裕美在心裡評價。
就在她愣頭磕腦之際,有人用手從後繞過她的脖頸,用濕毛巾捂住她的嘴巴。由於事情發生得突如其來,裕美倒抽了一大口氣才意識到遇到這種情況需要憋氣。「糟了!」裕美才剛注意到事態危險,就整個人軟癱在背後那個人的懷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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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在哪裡?」不知睡了多久才醒來,裕美意識到自己身處在和昏迷前不同的另一個空間。
沒有得到回應,裕美勉強地爬起來,無法確認周圍的環境,眼前被漆黑的一片擋在眼前,大概雙眼被什麼東西蒙住。想要摸索一下四周,雙手也被勒緊綁在背後,兇手似乎對這種綁架行為很有經驗。
沒有過多的暇想,史密斯醫生表面上是個完美的好男人,實際上卻是個會綁架別人的變態。說不定等下還會被殺死,到底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真是倒霉極了。但在埋怨之前,先想辦法逃出這裡吧,醫生看來不在家呢。
終於成功站起來了,僅得雙腳能夠自由活動的裕美四處走動,地面的質感很奇怪,不像是一般地毯,踩在上面很有彈性,甚至還散發出熱力,讓人聯想起高級的北極熊毛地毯。也許是因為藥物的影響,走路時地面彷彿在不斷蠕動,使裕美有幾次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幸好地面軟軟的才不至於跌傷。
每踏前一步,裕美都小心翼翼伸前腳掌平掃前方的範圍,地板蜿蜒不平,有很多微細的凸起,這下子她根本無法在腦海裡模擬出地毯的模樣了。
亂碰亂撞之下,裕美不慎踩到了一處空隙,地毯猛地抖了一下,她再次失去平衡往前仆倒,跌進一個形狀不規則的洞,身體陷了進去,因為雙手被綁住,令她狼狽不堪,一時間無法爬起來。
驀地,有人用腳踩在她的背上,不讓她爬起來,淺顯易懂的,在她身上的自然是史密斯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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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呢裕美小姐,我一直說什麼盒子之類的傷人的話。」史密斯淡淡然的語調甚至令裕美有錯覺在她背上的人不是他。
「救、救命…」洞的四周不斷抖動,裕美的身體完全陷進洞裡。
「原來妳就是我要找的盒子。」史密斯幽幽地說。
「太、太好了…救我…」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我相信你。」裕美整個人都被史密斯的安撫完全溶化,一動也不動。
「我是你的史密斯。」
「嗯…」裕美感覺到身體的邊緣一揪一揪的刺痛,接著皮膚像被往外拉扯,整個人動彈不得。
「完成了。」醫生剛說完,房間又傳來「咔喇」電燈開關的聲音。
故事還沒有結束。劇情沒有峰迴路轉,沒有英雄救美,沒有多餘的奢望。
一切都將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