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為了利益還是意識形態?
許多人會覺得,外省人似乎只用意識形態看事情,根本就不管事情的真假,顏色對了一切都對了。懷疑此種說法的,請參考台北市歷年的選舉結果,對其他人來說,衝擊最大的當屬陳水扁連任失敗那一次。七成以上的支持度,選舉投票結果卻輸給馬英九,馬英九當時除了形象清新,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實績。(註:不然呢,偉大的城市會踢掉偉大的市長?又不是邱吉爾,英國人怕死了大權在握者。陳水扁一個市長是能比邱吉爾偉大?)
在這邊,筆者直言,的確是血統問題作祟,但更深層的原因出在文化習慣上。這邊又要稍為講古一下。
筆者小時候的家庭教育背景,雖說是開放式的,但相對於其他同學而言,自尊心卻特別強。現在回想起來,考試考不好,體育沒一樣行,卻有著莫名優越感,怪不得小時候是一副欠打樣。這對比現在被戲稱的「天龍人」,其實是相同的現象:「輸了不認輸、錯了不認錯、被打臉也不怕、話都是你在講」。(註:網路上諸多天龍人的特性就是這樣,被打臉打到腫了還是認為自己對,這並不是不要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程度在哪。)
說白一點,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斤兩,程度很差卻沒有自覺,自我感覺過度良好。這些症狀在筆者小時後全部都有,到中學都還存在,是在自我啟蒙後才消失的。相信各位都有一些同學,人品不差但態度卻很天龍,而你就是搞不懂他到底為什麼這樣想。
筆者在這邊,跟各位做一些簡單的解釋。
筆者小時候,不管是課本還是媒體的宣傳,幾乎都是大中國本位主義,塑造出的「精英形像」,不外乎是:「外形清新、咬字清楚、態度端正、品格卓越」。很巧的,可以符合這些特質的多是外省人,筆者從小接觸到的這些訊息,可說在無形中被灌輸了「優秀種族」的觀念。而實際上不管是學校的師長,還是媒體上的治國精英,無一不符合這種形像。若你身處筆者當時的環境,會非常自然的以自己血統為榮,外界的批判與攻擊只會加強你的信念。(註:這是天性,沒有人會喜歡當下等人的。)
千萬不要認為,這種想法很可笑。因為在過去的年代,這些特徵有助於你的仕途順遂,政府單位、教育機關中的環境氛圍,只容得下這一種具有「精英特質」的人。若你正好在此環境中,生活圈被限制在背景相同的群體,「大家」都這麼認為,你會認同這種觀點也是很自然的。
在這種情境下,你絕對不可能「願意」去相信,一個口音不正的台南人、油嘴滑舌的小立委,能夠是一個稱職的市長。你會找尋所有這個人不適合當市長的證據,然後說服自己此人沒資格。就算事實擺在眼前,七成的台北市民都認為這個市長幹的不錯,甚至連你自己也如此認為,你還是會找理由說他這個人不好。(註: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只需要藉口。)
這就是一種族群意識,「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表現,只不過沒人會承認的。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外省人的投票行為這麼單純的理由,因為他們相信「精英特質」,更因為他們的個體行為、群體表徵就是精英特質,沒有任何理由反對自己。同樣的,要他們去贊同無此特質的人具有精英能力,等同否認自己不是精英。
這些特質,在筆者出生前,就透過黨國教育灌輸到民眾腦袋裡,對於外省第二代來說,優越是必然的。所以,他們長大成為軍公教人員後,為何會成為死忠鐵票,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因為文化的慣性,讓他們只能接受具有精英特質的人,只要不符合這種圖像,會本能上的抗拒。(註:筆者抗拒了很多年,當年看到馬英九決定出馬選台北市長,高興到跳起來,認為國家終於有救了,可以回到正軌上。為什麼當時會這樣想?坦白說,筆者現在也覺得很詭異。)
筆者會脫離這種想法,原因說來很單純,因為大學從被二一邊緣,一路念書到拿第一名。這中間所花的時間與經歷的痛苦,讓筆者徹底了解到「程度」是什麼。也因為真的花時間苦讀、苦思,才能確實將知識融會貫通,並進一步得以判斷一個人的學識才智,究竟是真是假。(註:說穿了就是經驗,因為有過這種經驗,所以才能判斷出一個人到底是真懂還是假懂,是背多分還是融會貫通。)
一但真的經歷過這種學習歷程,回頭看過去的自己:「幹,真他媽的欠打」。明明就不會啊,為什麼以前會裝懂;確實是沒看過啊,為什麼以前會認為沒看過也會;本來就是沒學過,以前怎會蠢到認為沒學過也會通。不為什麼,因為在那種環境氛圍下,筆者集「精英特質」於一身,精英怎會犯錯?
問題就是,依照我們正常的教育體制,會碰到對自我能力徹底檢視的機會嗎?非常少!台灣到今天還有人在吹捧填鴨式教育,靠背多分念書的人,是會有多強?人是要被衝擊到,才會體認自己的渺小與無知,但在接受衝擊前,自己必須要能夠有點基礎才會痛。(註:沒大腦的人,被打成豬頭,也不會腦震盪的。)
人是群體的動物,一但這個群體夠多,成為一個有實力的族群,這種價值觀自然會成為這個族群的客觀標準,若你屬於此族群,且自身的利益與此價值觀相關,想也知道絕對不會承認這個價值觀的錯誤。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價值觀的問題?更應該說,這是一種由長期的政治正確、經濟現實、文化價值所累積出的巨大慣性。要衝擊價值觀,只要力道夠就可以撞出裂痕;要改變巨大的慣性,只施予不同方向的力量是不夠的,根據所施的力量和慣性的大小,需要有相對應的時間。(註:F=J△T。當F很大的時候,想要靠短時間的一股衝勁就改變,這個衝量的社會學說法叫革命。)
想要改變外省族群,從小薰陶出的價值觀,必須赤裸裸的把台灣族群問題的鍋蓋掀開,將一切歷史造成的不公平攤在陽光下,剩下的就是讓時間去改變慣性的方向。我們要做的,只有阻止鍋蓋重新被蓋回去,只有讓問題攤在陽光下,才能讓整個族群的人,在痛苦中改變。(註:讓德國人民了解到納粹大屠殺有多殘忍,最快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去集中營埋葬被屠殺的猶太人。)
改變一定是個人開始的,如同筆者曾自我毀滅信心一樣,重建在真實能力上自信,才是貨真價實的,也許沒有那麼原本幻想的強大,但至少比較踏實。啟蒙要能成功,必須是自我啟動,讀者絕對不要以為可以啟別人的蒙,那不過是另一種洗腦,同樣的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