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26|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你今天好嗎?

    這是之前的事情了。雖然已經不是我現在的狀態了,但我還記得當時絕望的感覺,每個人可能曾經都會有這樣的低潮,可能有原因也可能沒有。當時我記下來的內容是這樣的:
    我隱約覺得自己生病了,但是我並沒有去看醫生。該怎麼說呢,有狀況的時候沒有心力去看醫生,等到精神振作了,又覺得自己完全好了,不需要去看醫生。
    既然沒有醫生診斷,我們先不說「生病」,就說「狀況」好了。
    現在的我正好是有狀況的狀態,我想先記下來,免得等到明天或是過幾天,我又選擇性遺忘,覺得這一切都只是一瞬間的幻覺,覺得這就像大姨媽一樣,總是會離開的。其實一點也不一樣的,規律大姨媽的必要性跟情緒海嘯帶來的破壞性。
    引爆點是一件我很在意的小事,我先想要躲起來,可是當真的沒有人關心,發現我也不知道應該要找誰關心的時候,我開始一直哭,許多難過的事情開始聚集,原本只是想要抒發情緒的哭,變成停不下來的哭泣;糟糕的是我人還在外面,即使來來去去人們的眼光各種各異,我頂多只能阻止自己不要痛哭失聲,但眼淚還是一直掉。
    在離開捷運站的時候,我抓住了一根稻草,我打給之前看過我最糟糕的樣子的人。我太痛苦了,我也想把這個痛苦分給別人。
    我準備好很多話要跟他說,結果,電話一接通,所有的話都先變成了痛哭失聲。
    於是他說:
    「你這樣有把我當朋友嗎?」
    「你去找醫生看、去找不相干的人說。」
    「你必須自己走這段路。」
    「那些話我都聽過了,可是你一陣子就這樣,我沒辦法。」
    「你這樣讓我生氣,高興了嗎?」
    我突然有點清醒了,於是我跟他說:
    「嗯,你再多罵我一點好了,再狠一點。」
    好像被罵一罵也好,忽然之間,我好像知道我自己為什麼這樣了,我想要被「理會」,這陣子太孤單了,如果得不到溫柔的安慰,那麼看看別人的憤怒、尖酸刻薄,能不能狠狠地把自己搖醒?
    我好像也豁出去了,打完這通電話之後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當朋友,但是畢竟曾經是朋友,他也沒說什麼太狠的話,就掛掉電話了。掛掉電話之後就不予理會了。
    被留下來的我,繼續哭。我那個瞬間真的好希望馬上就消失,不要被車撞或者是生病可能會拖著的那種,能不能像玩遊戲,當你的某種痛苦指數爆表的時候,你就會馬上Game Over的那種,為什麼不能這樣呢?
    因為我就在路旁痛哭,終於有大膽的路人來問我,你還好嗎?我蹲在地上,停止大哭,但是我看著他還是說不出話來,很明顯不是嗎?我一點都不好。
    電話裡的朋友教我去跟不相干的人說,眼前就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跟他說。
    一來是太多事情太多情緒,連我自己都還沒釐清,二來是我哭到有點失去語言能力。緩了緩呼吸了幾次,我說:「沒事。」雖然我不是真的沒事。
    我就繼續一邊哭一邊走,我哭到頭很痛卻還是執著著一直哭,回到家躺在床上,想著要不要跟一牆之隔的家人說?讓他講點什麼,轉移我注意力或者是安慰我的話?但我終究還是太累了,只能躺著,感受鼻涕堵得我沒辦法呼吸,試著催眠自己自己太累了,應該要先好好睡一覺,睡一覺就會好了。
    睡一覺起來之後,除了眼皮腫得像核桃的樣子之外,好像都好多了。
    可是,某一個不注意的瞬間,又開始繼續哭。好想得到安慰,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跟誰說才好,如果你哭著打給別人說,你可不可以安慰我?好像就必須從頭告訴這個人,你這陣子經歷了什麼事情,但你這陣子渾渾噩噩的,其實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傷心,
    也有可能就像某個人說的,我就是把自己當成受害者,然後我自己滿足於這個角色。
    對,這樣的思考邏輯,也會常常出現在現在,有「狀況」的我身上。
    我在好一點的時候,我想到今天都還沒進食,我想出去買點東西,也想剪個頭髮看看能不能換個心情,但是就在要走去理髮店的路上,我在路上停了下來,一種「我現在要去哪裡?」的迷茫感襲擊著我,我理智上知道的,我要去理髮店,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換個心情,但突然這見事變得很不重要,在路上突然又開始掉眼淚。
    我買了食物,轉身回家。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工作的時候,總算停止哭泣了,但只要一有空隨便一個念頭都會讓我傷心,比如說:
    「我沒有朋友」「我不知道要找誰談心」「我害怕陌生人」「我不想要打電話」「我什麼都沒有」
    這樣很不對勁,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但隱隱還是希望有個人能看到我這麼瘋狂的狀態,還能告訴我沒關係。
    雖然並不是真的沒關係。
    也希望有個人可以拉著我,帶我去看醫生。
    雖然我會消極得讓人生氣。
    好像哭真的會哭飽,食物買回來就擺著也不覺得餓。
    最近我很能從別人的言語當中,找到對自己的負面暗示,總覺得所有人都在提醒我我沒有什麼:
    「沒有把事情做好。」
    「沒有才能。」
    然後,我再藉此無限發揮成:我也沒有人愛,而且沒有朋友。
    不過真實是,是有人關心我的。只是我覺得那些關心我的人,什麼也不懂。
    像今天有朋友問我要不要去看畫展,我說我全身無力不太舒服,朋友就覺得我感冒了要好好休息,我明明可以告訴他,是我的心沒有力氣,但我只想著要隱藏我因為一直哭所以不管誰來看都是腫的眼睛。
    我知道的。
    我都知道。
    等到我好了,我去心理諮商的時候,我也會這樣分析給他聽。
    大學的時候我有去過,他說,你很堅強,你知道自己要照顧心裡的小孩。
    但我其實不想要聽這些話的,
    我想要聽你說,只要我好好吃藥或好好做點什麼,我以後就再也不會這麼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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