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02|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疾走蘿拉》裡的後現代主義

    20分鐘,紅頭髮女孩要在限時內找到10萬元,配上節奏快的音樂伴奏、時間重來的世界、仿遊戲的動畫,這就是經典電影《疾走蘿拉》(Run Lola Run)。有人說這是個成功的商業電影,也有人說它突顯了女性主義,更有人說這是反映存在主義的命題。把多個元素拼貼到一起,其實就是後現代主義的電影。
    結合多元素的後現代主義是個難以定義的概念,甚至作者也不喜歡被解讀。後現代主義電影有幾個核心理念:挑戰大敍事、建構超真實和零散的敍事。除此之外,黃建生先生在 《電影理論》也提及了後現代主義:「後現代敘事強調的是戲謔、剽竊、拼貼、越界、顛覆、反諷。」
    《疾走蘿拉》的主線故事是蘿拉為了救她的毒販男朋友,要在20分鐘內不斷地奔跑,尋找獲取十萬美金的方法。不同於強調精英藝術的現代主義,《疾走蘿拉》充斥著低俗的元素:毒販主角、出軌、動畫畫面搬上銀幕。這些大眾化的元素,正是後現代主義對高低文化的挑戰,像你我的一般的觀眾也看得津津有味。
    主角要在限時內想辦法救她的愛人,這種劇情驟眼看很像荷里活商業大片,會套用英雄旅程說故事:主角會經歷重重難關,最後有所成長,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去解決困境。然而,《疾走蘿拉》並不是這種史詩般的敍事,蘿拉頭兩次奔跑的營救行動都是失敗的,而最後一次卻是因為一連串的偶然,令曼尼取回丟失的十萬元。片中沒有英雄的出現,卻只有小人物無休止地「奔跑」和一件件偶然拼湊而成的結果。這正就是後現代主義對大敍事 (grand narrative) 的嘲弄,當觀眾都以為蘿拉會解決一切時,最後卻在「神」的巧妙安排下化險為夷。
    不少觀眾亦認為蘿拉作為電影的主角,是充滿女性主義特色的。電影一開場,作為男性的曼尼不斷用對白「如果有你在我就不會...」來顯示出曼尼對蘿拉的依賴。第二個時空在曼尼死後的回憶,蘿拉抱著曼尼,並吸著煙,如男性一般,而曼尼則像個小女孩依偎著蘿拉。其實,打破角色姓別的刻板印象亦是後現代主義的特色之一,也是對付傳統敍事的挑戰。
    《疾走蘿拉》裡的人物也非常「後現代」,電影充斥著沒有善惡之分的人物。有些在開場似惡人角色,例如推著嬰兒車的婦人,在最後卻因宗教變得善良。而男女主角更加沒有明顯的善惡之分,曼尼是街頭的混混,膽小靠女人,看似是個負面角色,卻在第三個平行世界獨自解決了問題,不再靠蘿拉。而蘿拉看似是個正面且獨立的角色,但她在危急關頭問父親借錢,並因一個交往了一年的男友而險成大錯,是典型的「廢青」形象,且低俗,並打破角色的二元對立。
    《疾走蘿拉》裡有三個平行世界,第一個世界蘿拉被意外槍殺,第二個世界男友曼尼被意外撞倒,第三個世界蘿拉睹贏了十萬元,曼尼意外地找回被偷的錢。電影用了多線非線性敍事,這種敍事手法亦是後現代主義的特色之一。
    《機遇之歌》(Blind Chance,1987) ,亦是用了三個平行世界,打亂傳統的線性敍事。主角Witek因一趟到華沙的列車令他走上不同的政治道路,這三個平行時空都由追列車牽起。平行時空中的交接都是由Witek的不如意而跳到下一個平行時空。在三個世界裡,Witek的命運都殊途同歸,彷彿在這個政治背景中,悲劇就是人們的宿命。《疾走蘿拉》同樣也營造了一個荒謬的世界,這兩部電影都有存在主義的影子。
    電影的另一個重要元素就是「遊戲」。一開場用蘿拉奔跑的動畫作片頭,更用了分格式畫面去介紹演員,猶如遊戲般的世界:開場白「遊戲開始」、限時、第一身視角、角色介紹、輸掉可以重來、NPC角色般的路人。《疾走蘿拉》為我們建構了一個超真實 (simulation) 的世界,把人生比作遊戲,我們每個抉擇都會導致不同的後果。
    《疾走蘿拉》裡的後現代表達手法恰恰與在存主義的命題互相映照。存在主義主張世界是荒謬且無意義的,世界不分好人與壞人,發生在人們身上的事都是偶然發生的。而這種多線性的敍事,配上照片montage,彷彿一個無關痛癢的東西都會導致許多偶然的事件,而這些偶然的事件會似蝴蝶效應般令人物的命運變得截然不同。
    與《機遇之歌》裡的荒謬不同的是,《疾走蘿拉》強調的不是宿命,而是鼓勵人們找到生命的意義。
    卡繆提出了三種面對荒謬的態度:肉體自殺、哲學自殺(透過宗教找到意義)、反抗荒謬而獲得意義。
    在第三個平行世界裡,角色們都擺脫了宿命。推嬰兒車的婦人信了教,她最後一改惡毒的形象,成了虔誠的信徒。在存在主義裡,她就是哲學自殺,透過宗教信仰令人生變得更有意義。單車男也不再受到蝴蝶效應的牽連,曼尼成功找到流浪漢。當然,有些角色反而陷入了偶然的悲劇中,如蘿拉父親捲進車禍中。
    蘿拉在最後一次的奔跑動畫裡,把鄰居的狗兇了回去,喻意反抗宿命、反抗荒謬的世界。最後也成功逃離了悲劇的宿命,更賺了十萬元,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反傳統、低俗、精神分裂的敍事就是代現後主義的特色,《疾走蘿拉》便是當中最叛逆、最商業,卻又蘊藏哲學意義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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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總是覺得人生其實是神發明的遊戲,在遊戲分成開心的部分和痛苦的部分,不過神喜歡惡作劇,令痛苦佔了大部分。 玩家們只好解支線任務,令開心的部分變得更多,於是我開始了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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