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魚》是1995年上映的喜劇片,也是陳玉勳導演的處女作暨代表作之一。片中描述對生活充滿幻想,並時常運用想像力排解生活壓力並以此為聊賴的國中生阿強,在某天不經意捲入一起綁票案後,自此開啟了一段意外又充滿奇幻的旅程,並在相對單純的年紀,體會了生活的純真以及現實,而在過程中,所有的苦惱和對人生的衝擊,也透過了自己的想像力寄託於熱帶魚。
做夢最大
陳玉勳以喜劇電影出名。但導演其實是以喜劇題材闡述嚴肅的話題。大多數的人都不喜歡嚴肅的東西,他們只想快樂。那快樂的電影呢?如果一個透過好吃的糖衣包裝,然後讓你會比較願意下嚥的東西,可以把有價值的思想和獨立思考的種子放進你的腦袋裡,其實這樣的模式在某種程度下就成功了。
陳玉勳導演的最新作品《消失的情人節》在最近獲得了第57屆金馬獎的最佳劇情長片大獎,也讓他得到該屆最佳導演的殊榮。我們在這個時間點回過頭來看最佳導演的代表作,似乎也讓一切有了一點意義。
《熱帶魚》牽扯到的議題不少,可以討論的事情也是。包括台灣的升學制度、升學主義、文憑主義和菁英主義進而衍生出亞洲父母的''特殊"'教育模式。以及當年小人物的生活、台灣鄉下的純樸民情,舊時代被漠視的女權及女性教育權。再從城鄉資源分配的不均到轉型正義,都是可以藉由這部作品探討的議題。
特別注意,這些議題都是我們自己認為可以透過這部作品傳達的,並不代表導演或編劇的初衷。我們只是想思考,也讓你們思考,在《熱帶魚》上映二十幾年後的現在,不好的事情改變了嗎?還是更糟。又或者,這些需要改變的待辦事項都還在路上。
聯考制度只是用考試量產標籤
聯考制度現在還是讓學生痛苦的根源,現在,我們依然依據國文、英文和數學成績呈現的數字判斷某個孩子是不是一個好學生,又或者,一個聽話的好學生。二十年後,我們依然熱衷於貼標籤,我們也換湯不換藥地假裝改變了制度。就算被豪無感情擺放在學生頭頂上的生活的重量,從50公斤變成了45公斤,改變不了的卻是家長們只把孩子當炫耀財,被虛榮灌食再逐漸膨脹的心。
不同的身分和社會階層,區分不同的快樂
如果我們將《熱帶魚》中,慶仔一家的社會階級和處境快轉到2020年的某個場域,有甚麼事情改變嗎?我覺得沒有。在過了台灣錢淹腳目的現代,這個社會還是不思進取。有錢人過著物質生活,唯利和功利主義越來越大,但珍惜卻越來越小。貧窮和富貴的落差變好大,但快樂也是。
慶仔一家雖然不富有,但很快樂。他們沒有抵抗生活,卻選擇和生活相處。現在,這樣的家庭出現在台灣中南部並不稀奇,他們沒有比較有錢,但比較幸福。
哪裡都有中正路,哪裡都有偶像崇拜
片中,有句台詞提到『台灣有很多中正路,全國「感情放一邊」檳榔攤,光中正路就有好幾家啦!』。是不是滿好笑的,但我笑不出來,我覺得很沉重。我們可以景仰很多人,但我比較希望每個人都能崇拜自己。中正路的主角我不想再提,公開資源和歷史都有描述。
這裡涉及的議題是轉型正義。2020年的現在,這個議題還在路上,也被許多尚未清醒的人惡意攻擊。在我們感受片中對於中正路的詼諧和嘲諷之虞,或許可以思考中正路存在的總體歷史脈絡和需要消失的象徵性意義。
關於女性的主權和受教權,我們好像有些成就了
影片結尾最讓人痛心的大概就是阿慶的妹妹阿娟吐露了自己心裡接受教育的渴望和工作在工廠受盡屈辱的過往。也許是貧窮者的悲哀,除了無法體驗稍微完整的物質生活外,連受教權都要被剝奪。
現在,越來越多的女性意識萌芽,女性主義抬頭,我們確實在往前走了。在教育上,不分男女,人人也都有受教育的權利。但在接受完義務教育後,想再往上讀,請你貸款。用甚麼方式還,也請你自己解決。這是不是也某種程度剝奪了貧窮者的某種權力。
財富集中造成教育資源集中,讓有錢人養出有錢的孩子,號稱大安區社區大學的台灣大學,是不是也是一個例子。與此同時,貧困還是代代世襲,『讀書是脫離貧窮最好的方法』好像屁話。
如果以古鑑今有好壞兩面,寧可希望《熱帶魚》描述美好和純真的部分,是能被投射至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