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21|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陽光譜出的故事/《陽光普照》

成見,就像是一道強光,將人事物的表面照得清清楚楚,卻把更深入而真實的細節隱藏在陰影中。而接納,就像是補光般,將那些看不清的細節,溫柔的點亮了。《陽光普照》透過光影、顏色與角色們內心的變化,寫出了一家人從成見中漸漸化解,並接受了彼此陽光與陰影的一面。
《陽光普照》劇照
《陽光普照》劇照
電影一開始,菜頭(劉冠廷 飾)在夜晚的雨中載著阿和(巫建和 飾)去尋仇,一進到昏暗的餐廳就將仇家的手砍進了熱湯。至此之後的三年,阿和就進了少年輔育院,並開啟了與家人及菜頭間的情感糾葛中……
以下文字有劇透,請斟酌閱讀。
看似陰暗的阿和
《陽光普照》劇照
阿和在少年輔育院期間,劇情看似在陳述他陰暗的一面,但其實他是整部片中精神最強大的人。阿和的身邊缺少不了黃色:輔育院的衣服、洗車場店內的顏色、甚至是最後所面對的菜頭的髮色等。黃色,代表著溫暖及大膽,也代表了阿和的個性:儘管阿和有許多叛逆的過去,他的聲調總是溫和的,唯獨曾對跟自己完全相反的哥哥阿豪(許光漢 飾)大吼;但在兄長過世後,他依然用溫柔的聲音談論哥哥;即便在輔育院和室友打架,也完全是為了自己而爭,而非仗著自身有傷人的記錄去欺壓他人,事後亦主動去向對方求和;即使不慎使得未成年的小玉(吳岱凌 飾)懷孕,他願意去和小玉成親,並負起養家的責任;最終,菜頭要阿和承擔當年砍人的賠償費用,並死纏爛打地要阿和幫他做各種非法的事,阿和也為了不給家人增加負擔,勇敢面對菜頭,同時和過去的自己做一個了結。
《陽光普照》劇照
阿和在最一開始是雨夜尋仇,並進到那幾乎曬不太到太陽的輔育院宿舍;但離開輔育院前,聽著院友們齊唱代表祝福的「花心」歌聲,此時太陽照亮了整間教室;最後離開菜頭,在陽光下奔跑。阿和的人生漸漸從陰影,邁向身與心都獲得自由與救贖的陽光。
看似陽光的阿豪
《陽光普照》劇照
阿豪曾說,他不像動物園裡的動物、身邊的人、甚至是司馬光,他們都有個陰影可以躲起來;但他沒有,24小時不間斷,都是陽光普照。因此可以看到有很多場景,阿豪就代表著光,甚至連衣服都是以代表晴天的藍白色系為主。阿和參加了阿豪的告別式後,他在陽光下狂奔、嘶吼,以及在與輔導員談話時,陽光都打在阿和的側臉,另一側則是充滿陰影。由這兩個場景,可以看出阿和其實很愛、很思念他的哥哥;但他同時也活在哥哥那容光煥發的陰影下,那麼厲害的哥哥,耀眼到自己的父親只看到阿豪的存在。
但阿和不知道的是,阿豪雖看似完美,內在卻早已嚴重失衡。父親阿文(陳以文 飾)在遞交學費給阿豪的場景,他們身後的牆被台清交的榜上名單填滿;鮮豔而刺眼的名單,對照著準備重考的阿豪,以及手中那本印著「把握時間,掌握方向」的手帳本,讓阿豪背負來自父親的期待,越來越沈重。儘管房間內貼了許多海洋生物的照片,他卻只能背對著這些照片,走出了房間,在身後的牆壁留下越來越大的陰影。隨後,阿豪便被人發現墜落在藍色的清晨之下,那個既能代表晴天,也能代表憂鬱的顏色。
阿文與琴姐
《陽光普照》劇照
阿和與阿豪的父母親,阿文與琴姐(柯淑勤 飾),就像是太陽與陰影的存在。阿文如同許多台灣家庭的家長,總是將期望加在孩子身上,孩子的成就如同面子。阿文因優秀的孩子而自傲,因叛逆的孩子而羞恥。在家庭中,阿文就像是黑壓壓的烏雲,時常造成衝突與壓力,卻又渴望陽光能照進他的心裡。琴姐則是擔任一個守護與平衡的角色,在家庭成員最脆弱的時候,給予最溫暖的支持。
阿文出現的場景,臉上常有許多陰影。阿和離開少年輔育院返家,阿文完全不聞不問,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此時從外面照進家裡的陽光,打在阿文的側臉,並留下了高反差的光影,就像是他依戀著阿豪的耀眼,卻同時活在阿豪去世後所帶來的陰影下。同樣的陽光,照不到在陰影處的阿和,似乎顯示阿文在充滿陽光(阿豪)的世界中,容不下阿和這道陰影的存在。
《陽光普照》劇照
至於琴姐的場景,則是以柔光為主。她去探望阿和,充滿關懷的誘導阿和坦承小玉未婚懷孕的事實;她說服小玉的阿姨尹姐(尹馨 飾)讓小玉能與阿和結婚,使彼此都能有個歸屬。而在阿文離家一個月期間,她已經自行開業,默默地維持這個家的支柱。在這些場景,都有柔和的陽光照在琴姊身上,似乎在這看似命運乖舛的家中,點亮了每個人的角落,照顧著整個家庭。
最後的家庭
《陽光普照》劇照
在片尾,阿和得知菜頭過世,並被綁架他的黑道丟棄在國道上時,陽光照耀在他身上。這時,鏡頭轉為俯視,他在陽光下奔跑著,橋下的風光逐漸從河水轉為綠地;此時,鏡頭轉到父母在山上的場景,背景同樣有植物及陽光包圍著他們,代表著阿和和父母的心,已經轉向彼此。
阿文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卻一直關切家人們的一舉一動。在得知菜頭持續糾纏阿和後,不惜找菜頭協商,甚至動了私刑。這也是全片中第一次,他為自己唯一的兒子付出,展現出他的愛,並主動邀請琴姐重拾久違的健行,在山上告白了一切。這個告白,讓琴姐既痛心又感動:阿文犯了滔天大錯,但終於願意放下面子去坦承自己,去愛他們的孩子。此時,他們身邊的綠色植物與溫和的陽光,象徵兩個兒子所代表的藍與黃、家人間所代表的陰與陽,都獲得了平衡:家庭從最一開始幾近分崩離析,到最後互相把話說開,與諒解對方。
《陽光普照》劇照
結語
每個人在一生中,都難免會犯下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錯。有的人從此墜入深淵,有的人選擇逃避與遺忘;但有的人坦然去面對,然後漸漸放下。這些錯誤,往往築起許多成見,使得自己與他人,因為成見而產生了隔閡。也許不是每個錯誤都能獲得原諒,但如果能漸漸放下成見在心中所投下的陰影,救贖的陽光,就有照進來的機會。
《陽光普照》電影
  • 導演:鍾孟宏
  • 主演:陳以文、柯淑勤、巫建和、劉冠廷、許光漢、温貞菱、尹馨、吳岱凌
  • 配樂:林生祥
  • 攝影:中島長雄
  • 剪輯:賴秀雄
  • 製片:本地風光、華文創、捌捌玖電影、鏡文學、聯聯看娛樂文化
  • 發行:甲上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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