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舞裡那些，若有似無的性騷擾

想不到這麼快又寫一篇性騷擾。

社交舞的奧義是：肢體接觸。沒有肢體接觸的話，大家分開來練舞就好了，沒舞伴也不打緊。沒有肢體接觸的話，社交意義就淡泊許多，跟合唱團或六重奏一樣，線上合作的體驗也差強人意。但我們偏偏就是拉著舞伴的手、捧著舞伴的重心，甚至把舞伴抱在懷裡跳舞的人。肢體接觸是社交舞預設值。Bachata、blues、kizomba、salsa、swing、tango，還有好多。

我遇過一邊約喝咖啡一邊摸我臉的，也遇過手滑到屁股上的，還有一直摳人手心的。摸臉的被那場舞會禁入了，屁股上的手被我拉到腰上，而且我拉得讓全場的人都能看見。摳人手心的是當晚的表演者，他還沒表演，所以我只跟其他的女人講了這件事。除了關係已經很好的人，我一律建議不要利用跳舞肢體動作拉近距離。跳完去旁邊，想聊想親熱都很好，你情我願。但是跳舞的當下，那樣做會引發多重的麻煩。

引發麻煩的至少有兩個方面：行爲者和接受行為者。無論是轉女生的時候，讓她胸部滑過自己的手，還是把舞伴拉到貼身，在他耳邊講話，我的建議都是不要。不要增加跳舞當下，對方的社交壓力。首先你本來就不應該這樣做，再來就是對方把社交壓力拋還給你的時候，你不見得受得了。上一段有一個摸我臉的男子，再也無法去某一場舞會。

但除了增加跳舞當下額外的社交壓力，特別糟糕的是對整個社群造成麻煩。探戈圈裡常見的情況是：某個善於騷擾女性的人常常出現的時段，下一季就會缺中級的女生。娘的，超划不來。雖然騷擾情節嚴重的人，自然會被社群排除，但新進的人總有還沒得到資訊的。或者有些溫柔的人，總覺得是自己疑心太重。但是就算不為了自己，算是為了社群，我還是會直面這些行為，告訴對方不要這樣。因為容許一個糟糕的行為，就會默默趕走一票被糟糕行為對待的人。

有一件事情，在探戈圈被默許成活動主辦人的工作：在場邊告誡影響舞池秩序的舞客。情節嚴重的話，主辦人也有的會請他下場。原則很簡單：我容許一個壞舞客上場，就是讓一整群正常舞客的體驗被破壞。就算是基於商業考量，也應該要讓自己去面對這個衝突，讓行為嚴重影響普通舞客的人降低損害。

那些放太低的手和幾乎吻到額角的嘴唇、壓太緊的擁抱和不必要的貼頰，我明白當下馬上拉個過肩摔可能不合音樂性，舞池裡也沒那麼大的空間。但是用身體的張力繃開，讓兩個人的身體馬上拉開距離，是比口頭告誡更簡單直接的做法。如果對方不理解或不領情，也請不吝讓對方和周圍的人聽到你對他說：「不要這樣。」因為你不尷尬的話，尷尬的就是他。他也應該要尷尬。

至於對方非常資深、你非常資淺這種事，的確會造成你的自我懷疑：

但是別忘了，我有建議用刻意拉開身體距離來提醒對方。如果對方的資深是有意義的舞技和經驗增長，那麼在社交舞當中，不意識到你肢體上的離棄基本上不可能，除非醉了或 high 了，但那也是對方的錯。一而再、再而三，而且你不是沒有給過機會的話，對方可能不需要被溫柔提醒，而是當頭棒喝。

社交衝突是各種性騷擾裡，最麻煩的外在條件。但是如果沒有半點衝突，糟糕的現狀就不會改變。糟糕的現狀不改變，整個社群就會愈來愈不安全。社群裡的新手沒有安全感，社群就無法成長、只會萎縮。

我也有朋友會把把妹招拿來套在我身上，我自己也會對女生玩一點花俏的把妹招。但前提是雙方都知道對方能接受，我們本來就會一起玩耍和試招。社交舞本來就有營造親密感、吸引伴侶的成分，炫技和熱力十足的跳法也頗受歡迎。但是大家的舞技都沒有好到不需要精進的程度，即興的時候要跳得好又有創意已經很花腦力，另外抓機會吃豆腐，實在不會取悅舞伴，激怒了人家還會得不償失，甚至被社群驅逐。即使摸到一把，還是很虧。

願大家跳舞安全、探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