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19|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身體何罪,慾望何罪,愛何罪?:電影《愛・殺》

第一次接觸周美玲導演的電影,是2004年的《豔光四射歌舞團》。這是一部將台灣民間宗教—道士文化,與變裝皇后結合在一起的作品。我記得當時初次觀賞完電影後,便深深被導演獨特的性/別眼光與鏡頭美學所吸引。再後來,2007年的另一部電影作品《刺青》,則以「刺青」為象徵,講述兩位女性之間纏綿悱惻的情愛故事,同樣令人印象深刻。
很開心,周美玲導演又推出了最新力作《愛・殺》,並在前日已舉行了首映活動。非常榮幸,能夠受邀觀影。而《愛・殺》也在今日(3月19日),於各戲院正式上映了。《愛・殺》在內容上,挑戰道德、叩問宗教、大談性慾,並探索性別的種種可能。視角之多、牽涉議題甚廣,絕對是一部既大膽,又極具思考、耐人尋味的作品。
圖片來源:《愛・殺》主視覺
圖片來源:《愛・殺》主視覺
《愛・殺》的故事,始於一場殺人案件,過程圍繞著三位案件關係人而展開。一位是虔心信奉上帝的基督教徒,同時也是檢察官身份的劉以潔(翁嘉薇 飾);一位則是從小就受到具有性虐待傾向和戀童情結的表哥(黃尚禾 飾)所「豢養」的模特兒孟曄(徐宇霆 飾);還有一位是留了頭俐落短髮,喜歡女人的刺青師杜小鳳(陽靚 飾)。他們都是被情慾所支配的人,因此,當慾望侵蝕靈魂內心的時候,究竟該誠實面對身體,還是該將慾望和心從此囚禁⋯⋯?
圖片來源:《愛・殺》劇照

身體是誠實的,心也是
周美玲導演說:「這部電影是告訴你,身體跟靈魂的交界是愛慾、是慾望,慾望是唯一的真實,身體不會說謊。」電影裡,當劉以潔與杜小鳳做愛時,在身體達到高潮之際,口中卻呼喊著「神」。那一刻,是虔誠的信仰與肉身的慾望,相互交纏,發生衝突。當杜小鳳告訴孟燁自己愛的是女人,卻仍禁不住孟燁的挑逗,在和孟燁發生關係後,也達到了高潮。沒錯,身體就是如此誠實,慾望從來與信仰無關,更與性別無關。
那麼心呢?劉以潔選擇將心封閉,杜絕慾望;杜小鳳刻意忽略對孟燁的感情,也讓心說謊。相比於身體,似乎心就顯得不那麼誠實?然而在電影最後,我們卻能看見,劉以潔義無反顧地與杜小鳳做愛、相愛;杜小鳳終於也承認自己對孟燁的感情。縱使有層層道德與謊言的包覆和遮蔽,但是,人的心哪裡是能輕易說謊、輕易封閉的?電影裡,所有人不論主動或者被動,在生命的過程裡,最終都選擇了誠實面對自己的身體和心。身體是誠實的,心也是。
圖片來源:《愛・殺》劇照

在黑暗中毀滅卻絕美的舞蹈
電影中的「舞踏」元素絕對是最令人驚豔的部分。尤其在《愛・殺》片尾,看見了舞踏指導,大大提著「胡嘉」老師的名字時,更是讓人欣喜。難怪電影中,幾位演員的舞踏演出,如此精彩、如此懾人。借用胡嘉老師所言:「劇中演員所呈現出來的每一段獸化,已讓我感受到那股直擊的力量是『自己』」。對我來說,舞踏的美,蘊含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而這股力量能讓我們更誠實地面對自己。
我第一次認識「舞踏」,是通過一部2008年的德國電影《當櫻花盛開》。之後,便深深愛上這個來自日本的舞蹈風格。舞踏是對西方舞蹈的一種反動和抵抗,它一反芭蕾或現代舞要求舞者修長、漂亮的身體線條,轉而以扭曲、怪異的形象與姿態,去表述人幽微晦暗的內在和暗潮洶湧的慾望。舞踏雖然源自黑暗、充滿毀滅,卻反而透過如此醜怪的身體,令人看見了絕無僅有的美麗。
圖片來源:《愛・殺》劇照

我以為我下到地獄了,但我已置身天堂
若要再說,對於《愛・殺》還有什麼想法?那便是電影中觸及到的「信仰」問題了。其實,國內外不乏有此類型的電影,像是《斷背山》、《為巴比祈禱》、《慾望莊園》,還有前段時間非常受歡迎的《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等等,都曾經處理過情慾、同性愛與基督教信仰衝突的作品。
電影透過劉以潔這個角色,帶出了信仰和情慾的思考。但她的問題,其實是更加複雜的,因為她不僅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她還是一名能給人「定罪」的執法人員。這兩種身分,讓劉以潔迷失了。她同時要遵守上帝的指示,還得依從現實社會的規則。她雖然想用信仰、道德和律法將自己囚禁,可是慾望和愛卻衝出了禁錮,讓劉以潔的世界徹底地分崩離析。
我很喜歡電影中的一句話:「我以為我下到地獄了,但,我已置身天堂。」正因為慾望如此真實,愛情如此美好,才能讓身在地獄的我們,無所畏懼地、理直氣壯地,朝著天堂走去,不是嗎?這讓我想起了《聖經》中的話語:「愛裡沒有懼怕;愛既完全,就把懼怕除去。」(〈約翰壹書〉第四章:18)因此,究竟身體何罪,慾望何罪,愛何罪?我想,電影《愛・殺》已經給了我們一個最溫柔的回應:
身體無罪,慾望無罪,愛更無罪。
圖片來源:《愛・殺》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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