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印象

今年老家那棵芒果樹結實纍纍，「喔，就是那棵土芒果喔？」爸媽在鏡頭的那一端讚嘆著芒果如何多的同時，我腦海浮現的是那小小綠綠的芒果。「不是啦，是愛文！在飯廳旁邊的那一棵餒，沒有很高的那一棵有沒有？」我已經不知道有幾百年沒看過土芒果了，水果攤放眼望去幾乎都是愛文，好幾年前還有金煌，他們橘橘紅紅的，也都比拳頭大，甚至大得多。我實在想不起來我最後一次看到土芒果是什麼時候了，更別說是吃土芒果了！又，不知道何時開始，說到土芒果的時候，還要加個「土」字。我總是記得，小時候說的芒果，就是綠綠的、小小的那種，還沒成熟的時候吃很酸，而媽媽總是會削一堆，做成情人果，在冰箱一放就是一個夏季。有時候到了隔年，放進新做好的，才發現，冷凍櫃暗暗的角落還有著去年沒吃完的情人果。

小時候住的那條小巷弄，有一棵大大的芒果樹，枝葉茂密得庇蔭了整個巷子的末端。每到了夏天，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聽到芒果應聲而落的第一時間，衝出門外撿起來，往自己的懷裡放。吃的時候要先敲軟，在桌上或在椅子的把手上。敲完一圈之後，還要仔細觸摸，確保每個地方都是軟的，而且夠軟到出汁。然後，最期待的時刻來了，我會在蒂頭的附近，咬破一個小洞，開始吸吮。洞不能太大，否則容易整個果皮都破裂開來；也不能太小，不然只能吸到汁而吃不到果肉了。最後，也是我最不喜歡的一段，已經沒有什麼汁的芒果，去了皮，要把殘餘的、附著在籽上的果肉吃乾淨。這時候都要徒手握好芒果籽，脖子左右左右扭動著，然後沾得雙手都黏黏的，牙齒間也塞滿芒果的纖維。吃芒果固然充滿著樂趣，芒果樹下的身影也同樣令我難忘。總是對我笑呵呵的老爺爺，當我唯恐芒果被人撿走時，他常常站在芒果旁邊露出牙齒地笑著，好像一邊告訴我，他已經幫我顧好這些芒果，不用急！

對我來說，有著這些深刻記憶的芒果才是真正的芒果，讓人回憶起童年的芒果才是最有滋味的芒果。而愛文就像甜蜜的異鄉，再怎麼甜，異鄉終究是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