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也讀不出我任何慾望(Encrypted Desire)〉我將其視為訣別情歌,這是一顆加密的心,與一個破譯者之間的分手。他們曾經探索過彼此的窪地與峰巒,紮營在易於取水處,升起一簇火光。而如今,冒險者遭到驅逐,寶藏衰落為遺跡,湖水因為聽見冬夜響雷而漸漸裂成兩半。這首歌就像一條綿長的擦傷。〈What He Wrote〉則是一道疤遇見另一道疤的故事,煙霧瀰漫的浴室盛裝一池綻口。怎樣的疤?小說《失戀傳奇》寫道:「自第一次見到她起,我已夢她多回,最近幾次約會要分別,我聽見自己的心臟裂開一道細細的縫,是時我輕輕按住,讓血與祕密凝在裡頭。」就是那樣纖瘦的、節制的疤。〈You Know Me Well〉聽之絞痛,猶如戳穿膿泡的一根短針,Sharon Van Etten 的聲線帶著一種椎心的疼,緊緊繫在那針之後,為肌膚紋刺肉眼不可見的古典悲劇場面。她唱著:「you know me well / you show me hell」── 自我的地獄,由你發明和運作所有懲罰。
小徑尾聲,〈Je te laisserai des mots〉宛如蒲公英種子或肥皂泡泡,夢幻地飄盪在原野上。聆聽這首歌予我注視畫作的凝神感,彷彿觸摸到仰漂水中的奧菲莉亞手心輕握的花束,還有她靜靜懸浮的蕾絲裙襬。最後,由爵士樂手 Yusef Lateef 演奏的 Erik Satie 名作〈First Gymnopedie〉將時序調入夜晚,月光像絲巾圍住臉頰,不言不語者將小船推離岸邊,在垂墜星幕之中躺下。長笛劃出悠揚水紋,漣漪消失在甦醒的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