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後座的風與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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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活得更有掌控權一點。在信任命運的前提下,妄想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動權,減少失控的感覺。
騎車出去似乎是有效的方式,如同以前感覺漂浮或失控的時候我就騎著腳踏車去各個河濱晃,雙手緊握龍頭直到長新的繭,世界在我手裡,所有未知我從視線範圍內漸漸看見,逐一落地,感覺踏實。
縱谷裡的山有些在身側,有些在前方,僅僅能一瞥披上陽光而發亮的顏色。和以前後座的視野不同,我擁有前方,並且只能擁有前方了。
那些想把後座風景塞給身前騎士的心情在成為騎士後更加明晰,我還記得後座的風與街燈,記得後座可以擁有完整的山,但我終究不再依戀後座了。任何事情都想一個人抵達,都想一個人品嚐滋味的我果然喜歡這樣的孤獨。縱然跟隨多麽美好,把前方留給心愛的人多麽美好,信任所有方向多麼美好,再怎麼美好我還是偏好如此的孤獨。
即使我不可以孤獨到底了。試著把時間、生活分割給另一個人。其實難得令人頭昏腦脹。我還是在兩極搖擺,試著取得平衡,一開始,我什麼都不給,只是要;到了最近,我幾乎給了全部,無法自理,自處久違變得艱難。
我甚至開始害怕房間暗下來。一個人的房間暗下來。陽光跑到西邊,山與夜色互相暈眩,開了房間的燈反而覺得冷。睡前尤其難捱,一個人漸漸看不下一部電影,保有自己的時間變得罪惡,變成一種多餘。燈暗的時候,書本單調得令人窒息。
我擁有三個檯燈,多怕黑,多怕眼睛再也容不下一個太黑的字。對方從書的邊緣竄了出來,我感到需要他的言語撐持暗下而逐漸窄仄的房間,他是我房間完全暗下之後的火把,唯一的光熱。
今夜如果沒有人點火,我會變得如何?我把自己與自己的時間給出去,給到岌岌可危,自我的重量全懸在一根髮上。
我想起之前的房間,完整擁有山的形狀,雲在上面躺平。我看著窗戶外的壁虎吃蛾,虛度光陰,我無所依憑,但也無所畏懼。起床打開門打開陽光,總會有一隻誤入歧途的鳥在衝撞窗戶,我例行將窗戶或門一一打開,以身體指引牠方向,指引他的離開。
那樣早晨遇到的鳥是同一隻,還是不同隻,至今仍是謎。
那時候,我的屋頂是完美的三角形,和冬夏的星星一致。我總是拿著硬幣和洗衣精,在露天的長廊走來走去,爬上四樓又爬下,為了一壺水費盡心力。在出入之間悠悠地看親愛的巷口守衛,他在窗台養魚,他在寫艱澀的論文,他在翻譯,他在寫我絕對寫不出來的詩。
然後在出入口遇到誰和誰,聊得天昏地暗,幾乎把自己摔出去,最後不了了之,像是那些給出的時間都是別人的故事。
我好像不一樣了,卻還不知道躲了多少人的影子,無從確認自己的改變。只一心的悼念過去一年,一心想念以前的房間,一心執著於曾經那麼嶄新的體驗。
我想起腳踏車騎士在內環道的小世界裡兀自稱霸,校園所有道路都敞得很開,每一棵樹的影子都那麼漂亮,憑藉適當的速度反芻天地的所有顏色。
現在我不知道是好是壞,我是前進還是退後。
有時候,過去會突然找上我,有時候我無法招架,像是啞了聲音大力尖叫,無人知曉。
這個夏天的每一個晚上,我在床上哭了又哭,反覆好多年前的傷害,才發現原來我仍有自覺可憐的可怕需要,讓人不安讓人陣痛,感覺自己並不值得所有的好,渴望一切離我而去。
逃跑的路上沒有逃生口,恐懼跟隨每個步伐繞來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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