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虎爸虎媽！天篷育兒範本與衍生性八卦（下）

由於學校距離和通勤時間不同，高中後我極少遇到虎子，幾次在放學回家途中巧遇，他總是穿著制服、揹著大書包站在巷口早餐店擺設的自動販賣機前，投幣買飲料或小包裝的零食，然後迅速撕開包裝往嘴裡灌，猛力吞嚥走進家門前的自由時光。

瞧虎子的嘴巴很忙，我也識趣地不打擾不搭話，默默從他背後走過去。我知道平民虎媽不讓小孩吃一切形式的垃圾食物，理由從會胖易蛀牙浪費錢到對五臟六腑有害洋洋灑灑，在她家能上桌的菜餚清一色是健康或有機。虎子若去超市、便利商店買零食，收銀員或是鄰居隨口與平民虎媽閒聊「你兒子剛才來買東西」，他肯定要從頭到腳被盤查一輪，要是一時失察沒將發票藏好被搜出來，難保不再吃一頓竹筍炒肉絲，自動販賣機的選擇有限、品項固定不常更新，卻是最能為他保守秘密的安全牌。

一晃眼三年過去，十八、九歲的我駝著原文書前往市立圖書館，煩惱著快要被經濟統計會計這殺人三技招招斃命時，又在半途與平民虎媽不期而遇。

「曉嫚你大學讀哪裡？」平民虎媽問。

「台大經濟系。」我努力不要讓自己的表情歪斜，期待平民虎媽有新穎的問候語，就跟冀望自己睡一覺醒來變成經濟學大師一樣不切實際，「那虎子呢？」

「我不知道他怎麼了。」平民虎媽用八個字句點了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下我驚愕得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平民虎媽可以探聽別人的事，卻不准別人問她相同的問題，這是哪門子的社交邏輯？如果她不希望旁人提起虎子牽動她的心緒，又何苦來哉主動開啟升學的討論串？倘若虎子錄取她認可並引以為傲的大學校系，她有什麼理由要用這麼唐突的方式結束對話？長年來亦步亦趨為虎子打理一切的她，真的不知道兒子怎麼了嗎？而不管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從平民虎媽提都不提虎子的態勢推敲，十之八九是他沒有按照父母的預設值發展。

虎子不按照父母的意志過活，體驗到的是蒼茫還是解放只有天曉得了，但連身為無關路人的我都直面到平民虎媽「不夠爭氣的孩子讓我臉上無光」的強烈怨懟，恐怕虎子在他媽媽的心目中已經不是虎子了，因為虎媽無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