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主菜還沒上桌,營火都沒點,大家的情緒就已經炎上了。
一隻火鳥,魔法般憑空而生、凌空而降,然後斜飛而下,以雄鷹撲擊野兔之姿,插入火堆,轉瞬間,燃起沖天火焰。
一時間紅光四射、視野大開,火光照耀下的童稚臉龐,毫無意外的,都是一臉驚呆的表情,這場景是絕大多數孩子,從沒有過的體驗,這幾年我看了三次,依舊讚嘆不已,孩子們懷疑著,自己到底看到了甚麼?
隊呼、音樂、跳躍、尖叫、莫名其妙的手足舞蹈,混雜著,完全是一幅原始人圍著篝火「怪叫」歡慶的圖景。
這學期教澳洲時,我總給孩子看毛利人Haka的影片,孩子會用幾分「戲謔」的眼光,來看待毛利人的「原始與純真」,這無可厚非,只是你們知道嗎?此時營火旁的你們,身體扭曲的怪異程度,比毛利更毛利啊。 不管原始、非原始、純真或不純真,都是人性,在文化中呈現出來的人性。
隊輔的街舞、跑旗的波浪舞、各班菁英的勇士舞,讓人目不暇及,肢體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擺動起來。在學校,課前靜坐時,我看孩子動來扭去的,總會問一句:「身上有蟲嗎?」。現在,我覺得他們不是身上有蟲,是體內有一萬頭奔騰的小鹿啊。
喉嚨已經啞了,繼續叫,小腿已經痠了,繼續跳,因為他們是「行屍走肉」,我有一種進到邪教佈道大會的錯覺。
我們班也上場表演了,有幾位同學的表現,讓我特別有感觸。他們將他們的招牌「活潑」,一以貫之的,從課堂上帶到了營火晚會,在這裡,他們收割了大量的掌聲,有著與課堂上截然不同的反饋。
有同學一直有「偶包」,還覺得自己有「肢障」,結果上台後,就跟1班的鄭OO、10班的劉XX一樣,徹底放飛自我,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卯盡全力跳,真的是「毫無廉恥」啊。
有人則是悔恨不已,自己花一年多塑造的「高冷女神」形象,一夕間崩塌。
也有人不僅沒有偶包,倒是有幾分偶像的87,上場搶C位捨我其誰,然後像音控娃娃一樣,音樂一下就來勁,沉溺於舞蹈之中。
晚會持續兩個多小時,圓滿結束後,許多孩子都表示: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體力這麼好!可以像蹬羚一樣,跳兩個小時,不只不累,還能喊「不夠!」。
盥洗入睡
接著是盥洗時間,每個人只有少少的五分鐘。本班金魚硬是洗到10分鐘,無視外頭拍門拍到手痛的同學,他在裡面像DJ一樣,非常忙碌,不斷旋轉、調整冷熱水開關,試圖達到完美的比例,洗到過癮。
小穎似乎比較衰,一進去,就聽到隊輔吼著動作快,沒甚麼洗就出來了,回家在浴室裡,足足窩了一個多小時。
接近十一點時,我去查帳篷,有人已經累癱睡著了。小婕說會來參加體驗營的原因是「不用上課、不用補習。」,他以為體驗營一定比上課輕鬆,結果事實證明,上課比體驗營輕鬆100萬倍。這是我的錯,下次我一定要先說清楚。
有人則是苦苦掙扎,捨不得睡覺,因為這輩子第一次跟同學一起睡。有人則是近距離看著閨蜜,望著女神般的臉龐,感覺十分害羞,不知道怎麼睡...。
翌日
第二天一早,孩子的活動是大地遊戲,滿營區到處跑,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所以撐著傘到處尋覓,想看看孩子的狀況,有睡好嗎?有精神嗎?開心嗎?
往甕牆區的路上,看到他們穿著雨衣,依舊精神抖擻的大喊「三中愛你」、「三中愛你」...,這時我放心了。
中午是烤肉活動,大部分孩子都沒辦法快速的生好火,他們只具備了快速打開土司並吃掉的能力,所以隊輔非常忙碌,而我實在無能為力,我只擁有快速轉好瓦斯爐大小火的天賦...。
肉,終究是烤熟了,不管過程如何,結局就是「都在肚子裡」,連烤得像米血的甜不辣,也不例外。
孩子從烤肉中學習到的是,原來自己不僅體力好,腸胃也是一級棒。(太神奇了,這樣吃也沒事。)
謝幕
午餐後是頒獎及閉幕。中間穿插了值星官的感性談話及孩子對未來的自我承諾。這兩部分,氣氛營造相當成功,有孩子落淚希望自己更好、有孩子自責對家人的壞口氣必須改、有孩子期許同窗友誼能亙古不變...。
兩天的種種,隊呼、口號、分站活動、野炊、晚會、搭帳、露營、大地遊戲、烤肉、閉幕等,這一切,對孩子而言是深刻的,不管好壞,都成了生命的養分,會記得很多很多年,甚至是一輩子。
我當初提醒的「肯定難忘,但未必美好」獲得了實現。
回學校的隔天,我發下一張學習單,用上千字引導孩子回憶、思考童軍體驗營的價值與感受。
許多孩子寫破1000字,超乎我的想像,還有許多孩子讓我明白,原來聯絡簿裡每天寫的札記,都是隨便寫寫敷衍我的,明明就能寫啊!
而讓我最感欣慰的是,有位同學始終覺得花錢自己搭帳、花錢自己烤肉,是件很沒意義的事,根本對不起錢啊!繳交「參加同意書」前,還被我公開批評了一下。而如今,他在學習單裡寫下「窩草,下次還要。」
期許孩子,永遠保持開放的態度探索世界,畫地自限是老師這種老人家才有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