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很像台灣的東部,從高岡市發車,坐上一小時才一班電車的城端線,搖搖晃晃40分鐘,來到了只有一個月台、沒有站務員的東石黑站。兩旁是綠油油的田,沿著鄉間道路走去,一間嶄新的屋子立在阡陌間,門的兩面招牌分別寫著Funny’s Kitchen與「任何人都可以來的家『惠』」。
取名Funny’s Kitchen,想來這裡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
Funny’s Kitchen供應著大人、小孩都喜歡的義大利麵、Pizza、冰淇淋,用餐空間不大,不過7、8坪,隔壁房間是比用餐空間還大的遊戲間,有繪本、絨毛玩具、火車、家家酒......。隔間的牆上安裝了幾面玻璃窗,孩子可以盡情的玩耍、遊戲,父母在餐廳享用餐點時,也可以隨時照看著孩子的狀況。朋友的孩子每次一來到Funny’s Kitchen,就衝進遊戲間流連忘返,完全進入孩子的遊戲次元。
沿著後方玻璃拉門的樓梯向上,右側是另一間大型遊戲室,有用紙箱、保鮮膜紙盒製成的簡單遊具,排出像火車鐵軌的路,孩子像跳房子一樣跳呀跳,不花錢就可以讓孩子訓練手眼協調又玩得開心。
開放空間,提供育兒父母喘息、諮商
看起來很像台灣時下流行的親子餐廳,也像是台灣都會區會看到的公私立親子館、友善育兒園,不過這是Funny’s Kitchen、惠的創辦人井上女士(化名)在好久好久以前,就開始以個人力量經營的空間。
2018年拜訪Funny's Kitchen時,當年日本與台灣最風行的是照顧咖啡館,這裡也有點像,不同於照顧咖啡館聚焦支持高齡照顧者,Funny's Kitchen則支援照顧育兒疲憊的父母們。它沒有時尚的裝潢、多數的玩具是自製或者捐贈、也沒有貴鬆鬆的餐點,父母、孩子就算不消費,也都很歡迎來到這個空間喘息。
每週一到五上午的時間,Funny’s Kitchen開放讓有0~3歲嬰幼兒的家庭可以來到遊戲室共學,家長們可以分享彼此煩惱、互相支援;下午則是有育兒煩惱或有早療需求、發展遲緩、憂鬱症情形家庭的個別諮商時間。
樓上另一個小房間則是幾張桌子圍成圈,可以讓媽媽們辦讀書會,一週一次;另還有一個月一次發展遲緩孩童家長的共學時間。
Funny’s Ktichen與惠的創辦人井上女士認為,「聚集才能產生互助。」媽媽們聚集後,可以讓媽媽們知道,有煩惱的不只有自己,大家可以彼此支持互助,在這裡學習、成長。
井上女士過去擔任公立保育園園長,在當園長的期間,發現不少孩子身旁圍繞著許多社會難題,包括孩子發展遲緩、家暴、兒童虐待、不上學、媽媽憂鬱症、夫妻問題、家庭問題等。但是當時作為保育園園長,在上班時間,必須要照顧所有小孩,而無法專注解決個別孩子的問題。「很多問題是發生在孩子回到家後的這段時間,而我們需要支援這些外人看不到的時刻。」
尤其近年,井上女士感受到年輕媽媽們的壓力,抗壓性低、無法控制情緒的媽媽們,很可能就會發生虐待或放任不管孩子的狀況,「我們要支援媽媽,不做的話,孩子會有生命危險。」
井上女士提到多年前在保育園碰見的一個家庭,家中有三個孩子,其中一位是發展遲緩,而孩子只要一回家,媽媽就會崩潰打罵孩子。那時井上女士每天下班就到孩子的家,照顧孩子、幫忙孩子洗澡。「我可以每天去幫孩子洗澡,但我下一任的園長可以做到嗎?」井上女士決定採取行動。
她曾想在體制內提供一個讓社區家長孩子都能來的一個空間,但在體制內想進行,需要花非常多時間與氣力與政府溝通,保育園內的員工也不見得認同。
後來井上女士開放自家的一個空屋,取名「惠」,照顧起社區的居民與孩子。大家在「惠」中,一起說故事、吃東西、聊天、遊戲;也在附近的田中舉辦各種園藝活動,摘水果、種菜,夏天到了一起「打西瓜」、玩水槍,也會一起辦跳蚤市集。井上女士翻閱相簿,與我們分享過去的種種,大人小孩看起來都玩得不亦樂乎。
一直到2015年,她決定提前退休,把退休金拿來蓋起現在Funny’s Kitchen,和女兒、女婿一起開餐廳,也將原先在「惠」的活動移到Funny’s Kitchen,另有三位幼教老師加入Funny’s Kitchen當志工。
井上女士說:「我把支援0~3歲的幼兒以及他的家人,尤其是媽媽,當作是我的志業。」父母可以放鬆在一起旁喝咖啡喘息,孩子在遊戲間,如果有煩惱需要諮詢,也可以隨時請教井上女士,現在她手上有80多個個案,不只孩子、也有繭居族的個案。「現在還會幫孩子洗澡嗎?」我問。「如果現在還需要我幫忙孩子洗澡,我還是會去。」井上女士眼神堅定地說。
照顧所有的照顧者
而我們拜訪的當時,2018年,南砺市政府也邀請木下女士一起合作「失智症咖啡館」,每個月舉辦一次,邀請社區保健室主任、照顧經理來這裡接受失智症家屬、患者的諮商。除了照顧年輕育兒父母與孩子,井上女士的關懷更擴及到所有人,她再次強調:「誰都可以來,只要來的人有需要,我們都可以協助轉介。」甚至,宮森咖啡的加藤女士也是在這裡找到許多社區的好夥伴。
而結合了兒童與失智症長輩的照顧,可能促成更多的火花與互動。孩子就是有魔力吧,「只要看到孩子在隔壁玩耍,失智症長輩就能夠再度展開笑顏。」
大家最好奇費用。井上女士說,上午的家庭來,每次只要負擔茶水費100日圓;而下午的諮商,則完全免費。「都是志願服務......所以我們很窮。」井上女士靦腆地笑者,但似乎也不太困擾,或許看到家庭與孩子重新展開笑靨,就是最富足的回饋。
她回頭提到那個需要幫忙洗澡的孩子,十年過後,已經長成高中生了。最近跟井上女士說,他想要成為諮商師。井上女士說,聽到孩子說的話後,感受到胸口熱熱的。
Funny’s Kitchen為任何人敞開大門。
*採訪時間為2018年5月與7月,與台灣在宅醫療學會一同參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