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為生而死的永恆之美 日漫《月食奇譚》

2018年由東立代理發行的《月食奇譚》主要講述小說家黑岩鬼退治，為了完成自己的美學，一步步引誘並殘忍殺害了九名傾慕他的少年，卻也因此被困在少年們詛咒的輪迴中的故事。

《月食奇譚》是部帶有獵奇色彩的BL漫畫，戀童、誘姦和謀殺等元素在作品裡隨處可見。故事從開篇就瀰漫著一股陰沉的死亡氣息，但結合春泥老師活力可愛的1990年代懷舊畫風，反倒塑造出既唯美又詭譎的氛圍。而這種生命力與死亡對比下形成的怪異美學，總讓人聯想到著名的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的作品。其中三島由紀夫在短篇小說〈孔雀〉中的一段描述，多少解釋了故事中黑岩對美學的追求：

也許不是巧合，在春泥老師早期的同人誌《36℃》中，就曾以孔雀作為封面。其實春泥老師這部作品中的美學概念都多少帶有點三島由紀夫的影子，其主要體現在主角扭曲的關係和死亡的意象中。

無庸置疑，主角間的關係是常人難以理解並且背乎道德的，但這種扭曲的罪惡卻是透過美來展現。春泥多次借用角色之口來側寫黑岩的美麗，即便黑岩轉世後作為山田臣彥，身邊也不乏為他的美麗而傾倒的人，同居人怒田覺得他不僅有才華還「如此美麗」，主角星野更是道輝形容他「有著魔力般的美麗」。而黑岩卻利用自己美麗的外表來蠱惑他的小讀者，並發展出老師和學生、成人和少年這種畸形的關係。春泥利用黑岩的美來他的描寫惡，帶給我們讀者混合的情感體驗，並且構成作品中怪異美學的一部分。

另一個構成作品美學風格的因素是故事中愛這一命題是透過死亡來表達的。同時，春泥毫不吝嗇的向讀者展示了死亡的毀滅之美。黑岩殺害愛上他的少年是為了將他們的愛變成永恆，進而完成自己的美學。只要那些少年還活著就有可能變心，他便無法永遠的擁有他們的愛，也沒辦法達成他所謂的美學。而作為美學的一部分，少年的死必須極具美感，所以被黑岩誘殺的都是充滿活力又才華洋溢的可愛少年，在最絢爛的年紀凋零，死亡之美在此達到巔峰。作者春泥也對於這種美的死亡瞬間細細描繪，用分鏡特寫被害者們扭曲的面容。尤其是在月食之夜黑夜與鮮血交織的場景，黑岩妖冶的面龐和屍體驚恐的表情相互輝映，月村更是在協助埋屍後帶著悲憤的心情就地和黑岩發生關係。美麗的外表、扭曲的情感和病態的舉動結合成了詭異的死亡意象，構成了一種殘酷的死亡之美，並把故事情節推向高潮。

彷彿道林·格雷在畫像前靈驗的心願般，在這個月食之夜，月村照未宣之於口的詛咒竟然應驗了，最終月村的死成為他們輪迴的起點。轉世後他作為星野道輝，無法狠下心殺死被自己視為生存意義的山田臣彥，最終選擇象徵性地刺死山田替前世的自己報仇。如果不是以前世被殺相同的手法殺死山田，山田便無法死去，片刻之後山田果然復活了。此時的星野竟不像其他復仇者一樣在報仇後失去有關山田的記憶，山田也察覺到星野對自己扭曲又瘋狂的愛意，體會到自己一直在尋覓的恐懼感因而感到無比幸福，星野為他生為他死，他也真正達到了自己前世對永恆之愛的美學追求，此刻的兩人眼中散發著喜悅的光芒。

故事的最終，星野用了前世的死法殺死山田，作者春泥在山田死後給了一格窗戶的分鏡，暗示星野跳樓殉情了。星野放在玄關的鞋子自動消失了，家人有關星野的記憶也消除了，星野的存在隨著他和山田的死去一併消逝。兩人生生不息的生命以死亡作為新的開始，就此一起遁入新的輪迴，成就他們不滅的愛情美學。